第七章 落水

南清宮池塘邊。

假山旁邊的觀魚亭里，出現八王德芳悠閑的身影，他正把手裡的魚食緩緩撒向水面。水面碧波微漾，遠處小荷才露尖尖角，映襯在碧綠的荷葉中間，煞是好看，拐過彎彎曲曲的長廊她朝他走了過去。

「八賢王！你找我？」

「也沒別的事，風和日麗……一起賞賞花兒、喂餵魚吧！」

八賢王沒有回頭，只淡淡說了一句，兩眼盯住水面上里游來游去的魚。

「嗯！天氣確實不錯——」

「瞧！池塘里的魚越髮漂亮了！」八賢王指指水裡的魚幽幽道。

「快看——魚兒都往這邊游過來了！」

朱雀驚奇地喊起來，俯下身去指著水裡的魚兒，越來越多的魚兒不斷地向這邊游過來，在水裡形成紅通通一片，爭先恐後紛紛爭搶水中的魚食，濺起了點點浪花。

藍天白雲、綠地紅花、亭閣樓台、小橋流水……八賢王立在那裡，身形兀自不動，坦然自若迎風而立，風吹動他的衣闕飄飄，身影高貴典雅，就像一個落入凡間的仙子。

朱雀扭頭見他神情，腦中忽地冒出一個念頭，看他怎麼總是一副從容不迫鎮定自如的樣子，八賢王的「賢」如果改成悠閑的「閑」——八閑王，嘻嘻！有點意思！！！創意不錯，可以封自己當創意總監了。

「嘻嘻……」想到此，她不由自鳴得意笑出聲來。

「我說……有什麼……好笑的么？」

八賢王有些奇怪，回過頭來問她，黑漆漆的眸子盯住她，「快跟本王說說，讓本王也樂一樂！」

「呃？沒什麼……」她心裡說，「跟你說了你還能笑得出來嗎？」

「不說？我們還是朋友嗎？」他有些不悅地蹙起眉頭。

「嗯……好吧！不過我說了你可不能生氣啊！」她小心翼翼盯著他說。

「說吧！本王不生氣就是！」

「嗯……我是剛才想到了，把你八賢王的「賢」，改成悠閑的『閑』，好像也不錯……。」

「咳咳……。八閑王？」他彷彿被嗆到了，猛烈咳嗽了兩聲。

「是不是……很有創意？」

「創意？很——有——創意！！！你是在取笑本王么？你是在取笑……本王吃飽了撐得只知道賞花、餵魚嗎？」八賢王心裡頭覺得彆扭，細細品味了一下，稍稍尷尬起來，索性轉過臉去不去理她。

「你生氣了？不要氣嘛，不過……說著玩玩的，你不必當真的！」

「本王不氣——」

「不氣你幹嗎回過頭去？八賢王——！」

「呃——？是八閑王吧？是閑散的閑吧？」

「哈哈……」怎麼辦這會兒又想笑了，她還不知死活的繼續說，「這次保證……不是閑散的閑，是賢王的賢……」

「好笑吧？可惡！你就……不怕本王責罰你嗎？」八賢王黑著臉轉過身來，這女人敢嘲笑他？真想上前掐死她，長這么大，還沒有哪個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雖然知道她是在取笑他，但他心裡還是覺得有些溫暖，諾大的南清宮只有他一個主人，下人們誰也不敢在他面前如此輕鬆的說話，陰冷沉悶的皇宮，孤獨寂寞的童年，一次次在漆黑冷清的夜裡醒來，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宮殿，他都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可這個人卻讓他感覺很放鬆，突然叫他心裡有了一種家的感覺。

「那……東西……還想不想要了？」他故意拿出了殺手鐧。

「啊？東西——」

對了，——感應器！她怎麼把重要的事情給忘了，這些日子只顧貪玩了，竟一點也沒想起來。趕忙收起笑臉，小心翼翼上前輕輕扯扯他袍袖說：「你準備……把東西還給我了？」

「東西？——想起來了？不笑了？」八賢王故意冷著一張臉，轉過身拿眼瞅著她說：「笑啊，你倒是繼續笑啊！」

「不笑了——」

「哼！嘲笑本王——，八閑王？」

八賢王轉過身去，從鼻子里冷哼了一聲，手裡的碎屑一股腦兒全扔進了水裡，引得眾多魚兒撲通撲通一個勁兒地搶食，她不由打了個哆嗦，看他那張撲克臉就知道，看來今天拿回感應器的事兒又沒戲了。

「怎麼辦？好像惹他生氣了，早知道打死也不能告訴他。小氣鬼，不是說好不生氣的嗎？那東西他會藏在哪兒呢？肯定是放在他最常去的地方，大殿？側廳？寢室？書房……」想著想著不由自主坐到了觀魚台圍欄上。

「想什麼呢？這么入神！」

一個聲音像炸雷一般在她耳邊響起，一張放大的臉猛地眼前一閃，寇準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他遠遠兒就見她傻愣愣坐在這里，有心想逗逗她，便惡作劇地在她耳邊猛喝了一聲，還趁她不注意伸手推了一把。

「哎呀——」

她嚇了一跳，身子一傾，「撲通」就翻身跌落到了湖中，八賢王和寇準站在那裡呆住了，突如其來的狀況使他們愣在那裡，半天說不出話來，誰也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幹些什麼好了？

朱雀跌落水裡，猛然身上傳來一股寒意，不由打了個哆嗦，不過水裡也不是很涼，很快她就適應了。正想返身游上岸，轉念一想，不能輕易放過他，還是先嚇嚇這個可惡的寇準再說。因此故意裝出一付溺水的樣子，伏在水裡半天沒有露出水面。

一會兒，只聽「撲通」「撲通」兩聲，水裡跳進兩個人來，這不是八賢王和寇準嗎？他們是來救她的嗎？她心中偷笑起來。原來兩人緩過神兒來，看水裡半天都沒人浮上來，以為她溺水了或給淹死了，一時情急，不約而同都跳了下來。

「救命！」

「救命！」

「我沒喊救命啊？誰在喊救命？」朱雀納悶兒，「怎麼兩聲救命的聲音還不一樣？」伸頭再一看，原來是他們兩人。

「撲通，撲通……」

「八賢王和寇準？氣死了！不會游泳你們跳下來做什麼？」她又好氣又好笑，看他們此刻像兩隻落水狗，落在水裡直撲通，還不停地喝著池塘里的水，就趕緊游到他們身邊，一手一個使出吃奶的力氣拖住他倆向岸邊游來，唉！她在心裡嘆氣，早知道這樣就不捉弄他們了，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吃累了。

「快快快快快……」總管慌慌張張帶領一幫下人趕來，七手八腳把倆人抬到岸邊，圍在八賢王身邊緊張的忙碌著，幫主子拍出喝進肚子里的髒水。

「你……會游水？」寇準斜躺在草地上，盯著朱雀喘著氣問。

「是啊，你們怎麼……不會游水？真是兩個書獃子！」她站起身來拽拽身上濕透的衣服，沒好氣的反問。

「要是會游的話，今天還至於……這樣嗎？」八賢王頭上還粘著水草，差點沒氣暈過去，他從地上狼狽地站起身來，抬手甩了甩濕漉漉的袍袖，又理了理貼在臉上的髮絲，一臉難看的表情，素來喜歡乾淨整潔的他，今天形象全都給毀了，眾人趕緊小心翼翼簇擁著他回去打理收拾。

「都是你這個罪魁禍首！」朱雀沖地上的人瞪了一眼。

「我？」

「對！就是你！害我如此狼狽不堪，你是不是……想報那一掌之仇呀你？」

「冤枉啊！我什麼時候想報仇來著？我不是已經跳下去救你了嗎？」寇準委屈地叫起來。

「救……我？本姑娘是游泳高手，還用得著你來救？反倒是你們倆，不會游泳還敢跳下來，身體重的又像死豬，害得本姑娘跟著喝了好幾口髒水，呸……臭死了！」

「嘿嘿……」寇準看著她傻笑起來。

「閉嘴！笑什麼笑？」

「我看……姑娘的頭髮……」

「我頭髮怎麼啦？」

她伸手一拂，頭上髮帶早不知落哪兒去了，凌亂的頭髮就這么隨意披散著，濕乎乎的衣服就這么粘到了身上，怪不得剛才有幾個下人看著她表情怪怪的，原來是這樣，肯定醜死了。

「媽呀——」她抬腳向住所跑去，這個死寇準也不早告訴自己，丟人丟到家了。身後寇準看著她可笑的背影，慢慢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