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朱雀被抓

大遼姦細事件過後，南清宮上上下下一直籠罩在一片緊張的氣氛之中。

落雨了，晚飯後天空中飄起了細雨，八賢王坐在偏廳與寇準和福總管談話，看上去神色有些凝重，好像在商議什麼問題。朱雀覺得無趣，一時興起拉了兩個小丫頭，撐一把淡黃色油傘，來個雨中漫步。

雨中的南清宮，忽然變得落寞、寂靜起來，外面靜悄悄的，下人們都躲到了屋子裡，不當職的有的已經在休憩，還有的一起下下棋、聊聊天，享受這份難得的安寧。

揚揚洒洒的雨絲，落在園子里的植物上淅淅簌簌沙沙直響，細雨把葉片上沉積的灰塵洗刷的一乾二淨，在夜色的朦朧中泛著妖冶的光。園子里的花兒經過雨水的洗禮更加嬌艷欲滴了，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新自然，朱雀閉閉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帶來絲絲的甜味兒，帶著些許涼意沁入心扉，還帶來陣陣泥土的氣息。

天漸漸黑下來了，沿著一級一級的玉石台階，轉眼登上一座高高的八角涼亭，——聽雨軒？這個「聽雨軒」所處的位置，在南清宮裡相對有些偏僻。

雨中的「聽雨軒」，正高高矗立在無邊的黑夜之中，亭子的周圍一片空曠，看上去有些落寞、肅穆，暮色中散發著一股神秘詭異的氣息，黑暗處彷彿有幾隻眼睛在盯著她們看，兩個小丫頭駭的縮在後面，猶猶豫豫不敢往前走。

「王妃！我們還是回去吧，這兒人跡罕至，紫兒有些怕！」小丫頭輕輕扯扯她的衣角怯怯地說。

「怕什麼？這里是南清宮，又不是在大街上，你們怕什麼呢？」朱雀回頭安慰她們說。

「可這兒黑漆漆好安靜，看起來有些怕人！」小丫頭害怕的躲到了她的身後。

「好吧，……那我們，就回去了吧！」

朱雀搖搖頭，心說這些小丫頭怎麼這么膽小，在園子里怕什麼？難道還會有鬼跳出來不成？不過，出來的光景也不短了，好像是走的有些遠了，回去就回去吧。

「鬼呀——！」

一個小丫頭猛然驚恐的叫了起來，她彷彿看到了什麼東西，睜大眼睛看著前方，隨即身子癱坐在了地上，手中的油傘也飄然跌落到了地面上，發出「噗」的一聲聲響，給朱雀嚇了一跳，搖搖頭，回身一步正想扶起她，黑暗中猛然閃出兩個飄忽的黑影兒，直奔她而來，原來是兩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蒙面人，。

「誰？你們是誰——？」

朱雀不覺也有些害怕起來，聲音打顫壯膽兒問了一句，兩個黑影兒並不答話，上來伸手就捂上了她的嘴巴，輕輕一抓就扛上肩頭，縱身一躍快速飛出了牆外，動作之迅速令人咋舌，前後也就短短几秒鐘時間。

「嗚……，王妃，王妃——」背後傳來小丫頭虛弱的哭喊聲，哭聲很快就消失了在簌簌的細雨之中。

南清宮偏殿里，門猛地被撞開了，一股冷風猛地被灌了進來，兩個小丫頭一身狼狽，跌跌撞撞進了屋子，「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了地上，身上已經被雨淋透了，滴滴答答弄濕了地面。

「王妃，賢王妃……被抓走了！」

「什麼——？」

八賢王他們立即停止對話，都猛地站了起來不約而同大叫出聲來。

「什麼？誰被抓走了？是賢王妃嗎？快說——！是怎麼回事？」寇準瞪起眼，指著兩個小丫頭急聲問道。

「嗚嗚……，奴婢確實不知，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楚，奴婢只看到……兩個妖怪，不，是兩個黑衣人的背影……」

房間里鴉雀無聲，只聽見兩個小丫頭的啜泣聲，兩個小丫頭囁嚅著說完，跪在地上再也不敢抬起頭來，八賢王臉色冷峻，半天沒有說話，卻突然越過兩個跪在地上的小丫頭，挺身來到殿外。

「來人，馬上出發——，立刻分頭去尋找，一隊往東，一隊往西，一隊往南，一隊往北，四面八方，上天入地……也要給本王找回賢王妃！」

八賢王緊蹙雙眉，站到殿前一臉鎮靜地指揮，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冷靜，開始調兵遣將，派出府內所有人手，馬不停蹄開始尋找起來。

兩個小丫頭跪在地上，身子還在哆嗦著抖個不停，眼睛也開始哭得腫起來了。賢王妃被抓走的時候，兩個小丫頭光顧害怕了，跌坐在地上根本什麼都沒看清楚。此刻小丫頭可恨死自己了，賢王妃平時待她們那麼好，對每個下人都那麼親切，早知道賢王妃會被壞人抓走，她們就是拼了這條小命，也要上前保護王妃的，現在懊悔也晚了，只希望賢王妃吉人天相，能夠平安回來。

「殿下——！」

八賢王身子晃了晃，寇準見狀疾步上前，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子，剛才調遣完人馬，提著的一口氣驟然鬆了下來，呼吸有些困難了起來，臉色頓時猶如一張白紙，寇準扶他進到屋裡坐了下來，忍下喉間一股異樣的腥甜，他沮喪地坐在了椅子上，一種莫名的恐懼如泉水般洶湧出來，頃刻間淹沒了他的心……

「殿下，您可要保重身體呀，賢王妃不會有事兒的，老天一定會保佑她的，她……一定會回來的！」

寇準的聲音里有一絲顫抖，也有一絲無奈，賢王妃——你可不能有事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南清宮怎麼成了多事之秋？

他凝神望著眼前這個人——這個已經與自己生命牢牢交集在一起的高高在上的王爺，心裡不由被一種巨大的憐惜填的滿滿的，他雙手絞在了一起，在屋子裡來回踱了幾步，腦子裡飛快地思索著，前幾日府中出現了遼人姦細，難道是……？

一會兒，出去尋找的人馬開始陸續回報，汴梁城內所有地方都找遍了都沒找到賢王妃，八賢王和寇準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了。

「主子，不能啊——！」

眾人上前苦苦阻攔，八賢王臉色凝重，手緊緊握在金鐧上，穩然端坐在白馬背上，對著手下用力點了點頭，清亮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堅毅，不管自己的身子有多麼不適，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他都必須要親自去找尋她，他都無法對她的安危置之不理。

「本王，與你們一道去——！」

「保護好王爺——！」

無須多說，福總管看著主子眼裡透出的焦急和毫無血色的嘴唇，咬咬牙翻身上馬，與寇準一左一右保護在八賢王旁邊，身後是全副武裝的南清宮侍衛，幾隊人馬緊跟在八賢王身後，浩浩蕩蕩從南清宮出發。

大街上，汴梁城內的百姓們，看久未露面的八賢王騎一匹白馬，帶領府內侍衛浩浩蕩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站在大街兩旁紛紛交頭接耳，有的竟不由自主跟在後面走了很遠。

一行人迅速在城內，東、西、南、北四個城門，城外關卡要道安插了人手，牢牢把住這些通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萬一賢王妃要是落到遼人手裡，不能叫他們出了京城，萬一出了京城那可就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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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么黑，我這是在哪兒？」

朱雀慢慢醒了過來，眼前一片黑暗，自己正置身在一所破舊漆黑的屋子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在園子里散步嗎？聽雨軒？對——是聽雨軒………，意識慢慢恢復了過來，難道自己被綁架了？古代也有綁架？不過仍然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屋子裡的光線很暗，鼻子里傳來一股很大的霉味，黑暗中還有幾聲「吱吱吱」老鼠的叫聲，房門緊緊關閉著，只有幾縷微弱的光線，從一個小小的窗戶上射了進來，天已經微亮了，難道我已經在這兒躺了一夜？她苦笑了一下。

感覺渾身有些酸痛，她動了動胳膊，根本動彈不得，雙手已經被人給綁上了，太慘無人道了吧？綁得這么緊？還是用麻繩！我招惹到誰了嗎？我幹什麼了嗎？她腦子裡不斷的反反覆復，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乾脆閉上眼睛不去理會。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吱——」

門猛地被推開了，一豎強烈的光線，伴著一股涼風從門口射了進來，這突然而來的亮光，刺得她眼睛很不舒服，趕緊閉上了眼睛。

這時，從門外前呼後擁走進了幾個人來，只聽其中一人用契丹語殷勤說道：「主子，那個人已經給您抓回來了，您看看……現在該拿她怎麼辦？」

「知道了——，你們先在門外候著吧，我自有主意，諒她現在也跑不了！」

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在頭頂上面赫然響起，她努力屈身坐了起身來，抬眼正對上一雙冰冷的目光，那女人臉色陰暗，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怒氣，正在低頭打量她，這面孔怎麼好像在哪兒見過？

「你們是契丹人？你們是誰——？」

「我們……是契丹人又怎麼樣？我們是誰，你……不配知道！」

「不管你們是誰，我與你們無怨無仇，為什麼抓我來這里？」

「無怨無仇？難道……你不是宋人嗎？」

那女人站在她的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目光里充滿了蔑視。等等，等等，朱雀想起來了，這女人不是上次站在那個隆緒身後的紅衣女人嗎？不過今天她換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看來是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可她臉上的那股刁蠻之氣，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沒道理呀？我沒跟她又沒起什麼衝突，她為什麼要把我抓來？朱雀心裡直犯嘀咕。

那女人看她也在打量她，有些憤怒起來「少在我面前耍小聰明，都死到臨頭了話還這么多，我——可不吃你這一套，小心我現在就殺了你？」

「我………跟你有仇嗎？你要打要殺的，而且，殺我……也總得讓我明白吧！總不能叫我稀里糊塗死了，都不知道是為什麼吧！」朱雀看她面目猙獰的樣子，開始心驚膽戰起來，心想這女人是不是瘋了？

那女人看她眼裡閃過一絲恐懼，有些得意起來的笑起來：「想知道，是不是——？反正你也活不了了，那就告訴你吧，省得你死了還不明白！不錯！我們是契丹人，我是遼國的明鏡郡主，……只怪表哥對你一直念念不忘，蕭太后許諾叫我做皇后，我可不能叫你給破壞了，因此，你——必須得死！」

「皇后——？你當你的皇后，管我個屁事兒？我招誰惹誰了我？」

那天在大街上，聽她叫那個隆緒「表哥」的吧，那麼他應該就是大遼太子嘍——未來的皇帝？怪不得這女人這么想嫁他，看來這女人想當皇后都想瘋了，可笑這女人幼稚，竟不擇手段把我給抓了來，朱雀不由又好氣又好笑，臉上不由浮出了一絲嘲笑。

「賤女人——死到臨頭還敢笑？氣死我了！」

明鏡郡主臉色愈發難看，看這女人好像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裡，不由惱羞成怒起來，上前對準她的臉狠狠打了一掌，啪——這一掌實實打在她的臉上，發出一聲悶響。

「瘋子——！」

臉上火辣辣痛起來，眼前冒出了無數的星星，她使勁咬了咬牙，憋住氣沒有哼出來，感覺一股溫熱的液體，伴隨著一股血腥味，沿著嘴角慢慢淌了下來。

「你……這女人……好毒的……心腸！」說完，頭暈眼花，身子向後慢慢倒了下去。

「敢罵我？本郡主……現在就解決了你！」明鏡眼裡冒出一股暴戾的光束，「唰」的抽出手中長劍，對準朱雀抬手就刺了下去。

「住手——」

門外衝進一人，帶來一股勁風，她只覺手中一麻，手中長劍不知何時已經飛了出去，「噗」的一聲插在了大門的門板之上，後面跟進來的一人，嚇得小臉兒變的慘白，趕緊吐了吐舌頭，好險——再走前一步，小命兒可就沒了。

「表哥，怎麼是你——？」

「啪——」

來人並不答話，伸出手就是一掌，事情來的有些突然，明鏡捂著臉已經忘了喊疼了，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人，耶律隆緒一臉暴怒站在她的面前。明鏡嚇得臉上馬上變了顏色，不明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心想自己的行動明明很周全，怎麼偏偏就走漏了消息呢？

「你……真是太放肆了！出門在外還這么刁蠻任性，你是想挑起事端嗎？誰准許你私自行動了？兩國交戰——決不能傷及無辜百姓，難道你都忘了嗎？」

明鏡自知理虧，半天沒敢說話，眼睛有些驚恐地看著他，更怕他會發現地上的人，偏偏他腳步還是朝地上的人走了過去。耶律隆緒隨意地朝地上撇了一眼，不由得眼睛都睜大了，「怎麼是她？」自己日日牽挂的人，怎麼此刻會出現在這里？一股憤怒一下子湧上心中，他明白了。

「胡鬧，簡直是胡鬧！你抓的人……是她？為什麼？」他勉強壓住怒火，寒聲問了一句，冰冷的目光猛然逼向明鏡，給明鏡嚇得一哆嗦。

「這，我……表哥，你聽我解釋！她？嗯，她……不正是……你要找得人嗎？，才動用了一點小手段而已，我這也是一片好意呀！」明鏡內心恐慌，極力替自己掩飾起來。

「是——嗎？這么說……我還得感謝你羅？」耶律隆緒咬牙切齒說了一句。

見表哥沒再繼續追究，她暗暗鬆了一口氣，眼裡閃過了一絲得意，嘴裡笑著說：「表哥說的哪裡話來，替表哥分憂，不也是我這個做表妹的分內事嗎？」

「哼——」

耶律隆緒鼻子里冷哼了一聲，不想與她周旋下去，連忙蹲身檢查朱雀的傷勢，她的半邊臉已經高高腫起，嘴角流下的血跡有些刺目，他不由眼裡閃出了一絲憐惜，想不到這個表妹出手會如此歹毒。

看她雙眼緊閉，臉色蒼白，氣息微弱，身上捆的繩索已深深陷進肉里，耶律隆緒心中不由一緊，彎腰把她身上的繩索解開，李律見狀連忙蹲下身去幫忙。耶律隆緒旁若無人把她抱在了懷裡，然後大步向門外走去。

「哼！功虧一簣，氣死我了——！」

明鏡咬牙切齒，也不敢多言，看著眼前這一幕氣得鼻子都歪了，站在那裡使勁跺了一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