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深山險地

龍首山脈蜿蜒百里，地勢險要：荊棘密布，路徑崎嶇，吞雲納霧，藤葛叢生。

莫競秀無意間知曉自己身世，如遭晴天霹靂般，一時間難以接受。

她狂奔上山，不辨方向，只覺天地茫茫，不知要奔向何方。

莫千峰手拄樹枝，跟在妹子身後，行之不快，走上一會兒便氣喘吁吁，不得不停下以手撫胸，喘氣不止。

莫千峰嘶啞著嗓子喊道：「秀兒，別再跑了，我走不動了。」

莫競秀聽了，轉身在一塊巨石邊坐下，道：「哥，我不跑了，你上來吧。」

莫千峰喘著氣，緩緩來到巨石邊，在她身畔坐定。

兩人目視遠方，良久未語。

終於，莫千峰嘆口氣道：「秀兒，說實話，聽奶奶說了你的身世，我也很震驚。即便你我不是一母所生，你也永遠是我的親妹子，誰也改變不了。你說呢？」

莫競秀低下頭，將眼角淚水拭乾，臉色緋紅，手撫辮子道：「我聽了這些，又是難過，又是歡喜。難過的是親生父母拋棄了我，儘管他們有無法言說的苦衷。歡喜的是，從今以後我可以不把你當親哥看待了。」

莫千峰聽不出她最後一句的弦外之意，迷茫道：「什麼？」

莫競秀貝齒咬唇，低聲道：「我親生母親不是說，讓你們把我養大，嫁給你做媳婦兒么？」

這幾句話說的細若蚊嚶，幾不可聞。但每個字卻清楚無誤的傳入莫千峰的耳朵。

妹子怎麼會突然間有這樣的想法？莫千峰深感詫異。

正色道：「秀兒，你怎會有這般想法？我是你哥呀。」

莫競秀道：「我不管！反正咱們又沒有血緣關係，你就把我當成個打小抱來的童養媳罷了。再說了，這樣的情況咱們村又不是沒有。」

這倒也是。在當地農村，娶老婆頗為不易，於是農人們想出了這兩個法子。其一是換親：譬如我是單身男，家有姐妹。你是光棍漢，家中也有姐妹。那就把我姐嫁給你，把你妹許給我。兩不吃虧，多好！第二種便是家中無女的家庭，打小去抱個女娃，養活大了跟兒子成雙配對。

換親的男女，多數並無感情，婚後未必幸福，有些兒「強扭的瓜不甜」的意味。

第二種法子，有的是兩人打小光屁股長大，熟的都快爛了，哪會有夫妻之情？即便過了，也很彆扭。還有的是家中男兒出去讀書，開了眼界，便會看不上家裡的土婆娘，終究難成正果。

妹子年紀輕輕，怎會有如此思想？

本欲張口責她幾句，話到嘴邊又忍住了。小妹正值青春叛逆期，說什麼也聽不進去。

莫千峰雖只比她大三歲，卻成熟的多。尋思片刻，道：「秀兒，我現今生死難卜，恐時日無多。你縱有此想，也不切實際呀。」

莫競秀道：「哥，別怕。我相信你福大命大造化大，定會好起來的。」

莫千峰苦笑一聲。

莫競秀提議道：「既已到了山上，何不到處走走？」

其時為午後時分，莫千峰不忍掃她的興，兄妹倆便手挽手向龍首山深處走去。

都說六月天說變就變，果不其然！剛才還是烈陽高懸，轉瞬間烏雲密布，唿喇喇一聲響，豆大般的雨點傾盆而至。

兄妹倆找了一處洞穴，躲了進去。

這場雨足足下了將近半個小時，林木花草飽飲甘霖，山路也滑不溜溜的，起了層皮。

二人從洞中出來，向山下走去。

道路泥濘不堪，兩人穿著布鞋，摔的屁股生疼，滿身汪泥。

莫競秀哭道：「哥，怎麼辦？」

莫千峰道：「脫下鞋來。」

兩人提鞋在手，赤腳向山下走去。雖硌的痛，卻不會吃跌了。

正行之際，忽聽得野獸叫聲。非犬吠，似狼嚎。

莫千峰變色道：「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