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聽天由命

第2章 聽天由命

此刻的莫千峰,如初生牛犢般,渾然不懼。

關於死亡的最初印象,曾在他童年的夢境中不止一次的出現:彷彿有一隻無形之手,把他打入無底深淵無盡黑暗之中,他伸手他呼救,卻越發下沉。

每每從這樣的幻境中醒來,他都滿頭大汗,驚恐不已。繼而陷入對死亡的思考之中:爸爸媽媽終會死去,我也會。我們將不復存在於這個世界,多可怕。

想到最後,便寄希望於美好明天,某人發明神葯,吃了便可長生不死。藉此安慰自己。

及至後來,經歷了身邊人的生離死別,稍感釋然。

尤其是後來讀到這麼句話:「死,就是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就像你未出生前一樣。」

自己出生前什麼樣子,無從想象。那一刻,如當頭棒喝醍醐灌頂般,他徹底釋懷。

手術前,他毫不緊張,固然是無知者無畏。

術前的準備工作倒是令他尷尬痛苦:一個比他大兩三歲的小護士把他領到病房對面一間房內,令他躺下,為他備皮。那一刻,他臉紅了。長這麼大,從未這般模樣出現在一個女孩子面前,讓她為自己做這樣的事。

那女護士來自莞城東華醫院,來此實習。每天不知為多少男病人備皮,倒也習以為常了。聽著莫千峰略顯異常的喘息聲,微微一笑。心想這小伙還未經男女之事呢,不像有的病人般呼地起了生理反應。

令莫千峰痛苦的事,自然便是插尿管了:孔武有力的男醫生對他說:「小夥子,有點痛啊,忍著點」,不待他點頭,便呼地插了進去,快而狠。確實,很痛。

手術安排在上午八點半。莫千峰被護士自病房推去了手術室。

家屬簽字時,聽著醫生讀那些意外條款,莫山河的手一個勁兒地發抖,哪能落筆。臨到最後,還是莫競秀拿著父親的手,簽的名歪歪斜斜。

等待的過程總是漫長的。從上午八點半到下午三點,這幾個小時對於莫山河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度日如年般的煎熬,時間彷彿比平時過的慢了許多。

於莫千峰來說,卻是轉瞬間的事:初上手術台,聽得主刀醫生和助手閑聊,拉東扯西,他們這麼做,無非是為了緩解病人的緊張情緒。麻醉劑注入體內,因是全麻,一下子毫無知覺了,如疲憊不堪的人那樣沉睡了過去,只是睡中無夢罷了。

那種感覺,就像剛剛睡下,便被人吵醒了。有人輕搖他的胳膊,是護士,還有妹妹,醫生,父親,二叔,都在看著他。

莫競秀道:「哥,你醒了?」虛弱至極的莫千峰輕輕嗯了一聲。

大家的臉上露出笑容,把他推到病房門口,二叔胡山川把他抱到了病床了。

這一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父親和二叔陪他到十二點后,人困眼乏頂不住了,便去走廊處鋪張涼席睡下,幸喜是夏天,氣溫宜人。只是在走廊里歇息的病人家屬太多,「病人床上躺,家屬走廊卧」,這也算當代醫院的一大特色吧。

莫競秀坐在床頭,握著莫千峰的手,陪著哥哥度過了這個夜晚。陪他說話,用棉棒蘸水潤他的唇,看輸液水滴滴答答注入他體內,將盡的時候叫值班護士來換。

天蒙蒙亮,莫山河和胡山川從地上爬起,這一夜並未睡好,只是在鼾聲如雷的環境中躺了幾個小時而已。

進入病房到病床前,看著兒子臉上現出紅潤之色,比起昨晚煞白的樣子,好了不少。

女兒徹夜未眠,兩眼熬得通紅,眸中血絲密布。

莫山河心疼起女兒來,道:「秀兒,你睡會兒吧。我和你叔來照看你哥。」

莫競秀伸個懶腰,道:「我不累。哥的狀態比昨日好多了。」

胡山川去買來油條豆漿,三人吃了。

莫競秀道:「哥,你暫且忍耐幾個小時,等通氣兒以後才能吃。」

莫千峰微笑道:「我不餓。秀兒,你累了,來哥旁邊躺一會吧。」

莫競秀很順從地脫了鞋,躺在了他旁邊。醫院的病床無比寬大,兩個人躺在上面也是綽綽有餘。

莫競秀平躺下,睡了過去。

望著她長長的睫毛,紅撲撲的臉蛋,起伏的胸部,莫千峰憐意橫生。至親至愛的妹子啊!

她實在太累了。昨晚一眼未合,睡會兒吧。

由於手術採用的是腹腔鏡技術,創傷不是很大。再住個兩三日,便可出院了。

當天下午,莫千峰通氣兒放屁以後,於晚飯時吃了碗面,雖比不得家鄉麵食地道,倒還可口。

二日後。上午,二叔早早地辦了出院手續。莫千峰脫下病號服,穿上了來時的衣服。

腰部那兒紗布未揭,還未拆線。醫生叮囑說,拆線的活計,鄉間醫生便可完成。足半年後,在當地醫院做個超聲波,複查一下即可。

這番話,是醫生笑著對他們說的。

可私下裡,醫生對莫山河又是另一番說辭:「回去吧。腫瘤是惡性的,半年內不轉移尚可,一旦轉移,縱是華佗在世也救他不得。」

這話是莫千峰無意間聽到的。

他淡淡的想:「管他呢,生死由命吧。」

一行四人,打車來到了京都火車站,踏上了返鄉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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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臨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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