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驚蟄之後
這忽暖忽寒的天氣，像極了愛耍小脾氣的戀人。晴天和雨天總是交替在這感性的季節。
慶春已經習慣了不去問寧雪「今天去哪」這種問題了，有時候想起這種只需要跟著另一個人不用去管目的地的感覺，感覺有點偷懶，又覺得有那麼一點歡喜。
畢竟偷懶就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呢。
由冬入春之後，天氣逐漸變暖，太陽光又溫柔得像搖籃曲一樣，人在這種時候就容易犯困。一般習慣把這種叫做春困，但也有人說春困是因為大腦不適應氣候變化有點缺氧的緣故。
這次他們並沒有去很遠的地方，而是來到了城裡的一間畫室，這間畫室離他們住的地方倒是很近。看得出這個地方的主人應該特別喜歡花，畫室門前、屋內，甚至是學生們的座位旁邊，全都種滿了百合、水仙、多肉植物，各種各樣或大或小的盆栽。
這兒有不少年輕人在學習繪畫，雖然確實是有老師，可老師只是稍作指導，並不會過多干預學生，氣氛看上去挺自由的。
「以後臉紅怪你可就要在這學畫畫了。」寧雪得意地笑著說，「昨天我可是偷偷來這兒把費用交了，材料也買了哦。」
「啊？」慶春沒想到今天的目的地居然不是其他什麼地方，而是來畫畫，「這……你讓我學畫畫幹嘛……」
寧雪拉著他找了兩個空著的位置坐了下來，一般繪畫所需要的工具都很齊全的擺放在桌上。
「我可不是強迫你啊。」寧雪開始調戲起了窗上放的一盆含羞草，含羞草的葉子全部都緊緊的收了起來，像是遇到了惡霸的良家婦女，「你如果不願意的話，咱們就不畫了。」
「可是只是讓我畫畫的話……有什麼意義呢？」慶春看了看手中那支質量上乘的鉛筆，「去其他地方玩的話，你還能從中得到遊玩的樂趣，可是讓我畫畫你會有什麼樂趣嗎？」
「你畫畫的時候看起來很……看起來會很舒服呀。」寧雪用小指彈了一下慶春的額頭，疼得他皺著眉閉上了眼睛，「並且這裡有那些專業畫畫的人，你不是沒學過畫畫嗎，可以請教他們呀。」
一位漂亮的年輕女性從辦公室走了出來，正揮手向慶春他們打著招呼。
「你好，是新來的同學嗎？」女子微笑著問，「麻煩和我一起到辦公室做一下登記吧。」
寧雪皺了一下眉，還是放開了慶春的袖子。
「你快去快回吧，記得講文明樹新風！」
這間辦公室不是很大，裡面也只剩下了慶春和這位年輕的老師兩個人。辦公室里也是放滿了無處不在的盆栽，這裡的花似乎是更受偏愛的，比外面的花草修剪養護得還要漂亮。
「我叫余花，可以叫我余老師哦。」
「請問您叫什麼名字呢？」余老師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張表格，準備填寫。
慶春臉色沉了下來，他並不喜歡告訴別人自己的真名。
「臉紅怪。」
「哈……啥？」老師尷尬地笑了，她原本以為是自己沒有聽清，於是便再問了一遍，結果得到的是同樣的答覆。
「額……好吧，臉同學……」年輕的女老師也覺得這氣氛尷尬到了極點，拚命地想辦法轉移話題，「外面那位……是您的妹妹嗎？」
「算是吧。」慶春回答的太短，讓對方實在是沒辦法找到繼續談下去的話題了。
「好……好的，臉……臉紅怪同學，你就先在外面自由繪畫吧，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找我。」余老師尬笑到臉有點抽筋。
慶春直接轉身推門出去了，結果卻聽到了撞到什麼東西的聲音。
門外，寧雪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差點把旁邊的一盆鬱金香給坐壞了。
「你在這兒幹嘛？」慶春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我只是好奇你居然沒有臉紅，人家老師那大胸大屁股的……」她捂著屁股，還沒有從疼痛中緩過來，「不行，你撞了我一下，得還回來。」
只聽啪的一聲，寧雪一腳踩在了慶春的鞋上，不過不知道是力度不夠還是對方太能忍耐的原因，慶春並沒有表現出太過痛苦的表情。
「好啊，你這傢伙……我得使出絕招了！」寧雪憤憤不平，往後退了一段助跑距離，然後向慶春發起了衝鋒。
「等等，你要幹什麼？」慶春舉起雙手防禦，不過並沒有躲開，因為他要是躲開的話，對方可能會在牆上撞出一個坑。
寧雪抓住慶春的肩膀，高高地躍起，然後藉由著體重再加上全身的力量，狠狠地向慶春的腳踩去。
「臉紅怪同學，這是一些相關的學習資料，先收好吧。」
辦公室的門打開了，余花拿著一疊資料走了出來，正好撞見了這一幕。
慶春正抱著寧雪，寧雪的雙手也正抓著他的肩膀。寧雪的腳踩在慶春的鞋上並墊起了腳尖，雙方的臉靠的很近很近……
「想不到你們兄妹倆……感情挺好嘛……」老師整張臉都紅了，尷尬地笑著放下了資料，然後躲回了辦公室。
「對不起，打擾了！」
「你怎麼，現在臉才紅啊……」寧雪趕緊放開了慶春，她自己的臉上也忍不住泛起了一圈紅暈。
陽光從窗上盆栽的間隙中透了進來，充滿困意的溫度加上這充滿困意的陽光便是這充滿困意的時節。畫室里有不少人犯起了困。
慶春頂著疲倦畫著畫，可是畫畫多了之後，整個人也開始感覺有些累了。
「真不知道畫畫這種事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雖然偶爾玩起來還是覺得挺有趣的。」慶春自言自語道。
「你畫畫是為了什麼呢？」慶春問身旁一個快要睡著的同學。
那人一下子驚醒了，取下眼鏡按了按眼睛的穴位，然後又繼續拿起了筆。
「畫畫啊？就是為了給自己謀個更好的前途吧，可以去更好的學校，以後還能當設計師什麼的……」他打著哈欠說。
「哦，這樣啊。」慶春也繼續臨摹著畫冊上面的各種景物和人物畫。
寧雪在一旁卻是無聊得快要睡著了，那些花花草草她都已經玩膩了，她百無聊賴地玩著一塊橡皮，上下眼皮卻靠得越來越攏。
「那你覺畫畫是什麼呢？」那個男生反問道。
「就是用各種各樣的工具，用手畫出各種線條，組成好看的圖形。」慶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個解釋倒是挺實在的……」對方被慶春的解釋笑到了，「不過之前那個余老師說過，畫畫是為了記錄下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美的事物。」
「記錄美的事物嗎……」慶春反覆斟酌著這句話，不過他還是不太明白這句抽象的話的意思。
又畫了一會兒，他也有些困了，轉頭向窗外看去，卻不經意看到了快要睡著的寧雪。
陽光從那個角度照射進來，映在了她的身上，慶春的雙眼有些失焦，這一刻不知怎的就看著對方的眉眼入迷了。
他不知道自己這種感覺是睏乏還是缺氧。渾身感覺慵懶又平和，自己像是要睡著了，可卻又想要多看幾秒。
有種希望世界停止在此刻的感覺，希望就這樣一直慵懶的看著對方，陽光暖洋洋地曬在身上。
畫畫的意義是記錄美的事物。
他突然有點理解了，拿起了畫筆開始勾繪描勒，看著眼前的景象，手指就不自覺的控制著筆尖去到了自己預想的位置。
一下午就這樣過去了，寧雪撐了個懶腰，她扭頭一看卻發現慶春也睡著了。
「喂，走啦！」
慶春恍然從夢中驚醒，飛快地抓住了自己的畫板，將上面的紙給扯了下來，揉成一團捏在手心。
「你畫的什麼啊？不想給我看嗎？」寧雪揉著眼睛問道。
「畫的一個人，沒畫好，打算下次再重新畫。」慶春緊緊捏著那團紙，生怕被對方看到。
「你又臉紅啦，臉紅怪。」
寧雪咯咯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