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話

()按照我們學校的不成文的慣例，基本上每周日晚上的自習都是班主任的課，一來可以通知到我們未來一周里的教學及活動安排，二來則是因為學生們剛過了周末，如果不是班主任親自出來鎮鎮場面，學生必然是無法收心認真聽課的。所以今晚是我們寬哥罩著的場子，怎麼也不能不給寬哥面子，遲到什麼的被抓了現行就不好了。寬哥是我們的化學老師，也是所有老師里氣焰最為囂張的，上課的時候嗓門大也就算了，情到深處，唾沫星兒便應聲噴薄而出氣勢如虹，前排同學暗自叫苦不迭哀鴻遍野。我一直為自己沒有坐在前排而慶幸不已。說到寬哥這個雅號，並不是來源於他的名字，而是他那張超寬屏的國字臉。一開始有人叫他「蒙丹」，但是時間長了發現「蒙丹」這個名字也已經遮蓋不住他霸氣外露的寬臉，於是得名「寬哥」。寬哥今天晚上帶來了兩個消息，一是再過兩周就要舉行校秋季運動會，要參加個人項目的同學趕緊找體委報名。運動會這種活動，對我來說就是重在參與可有可無的，集體項目自然是逃不過，但是個人項目從來也沒參加過，所以聽了也無以為意。另外一個消息，可謂是掀起一陣沸騰的熱浪，因為他說學校領導研究決定，課間操將由原來的「時代在召喚」改為跳「ParaparaSakura」！這支風靡一時的曲子深受廣大學生的青睞，接下來會利用體育課來教學。難怪上周體育老師急著趕著要考八百米了，原來是為了這個。周一的座位大輪換把我換到了靠窗的位置，坐在這個位置看上去地勢險要，實際上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為就算寬哥過來查勤，我們的位置大小也能算是個死角，而且如果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好還能在他走過來之前就發現他的行蹤。剛好本周是我和楊敏文值衛生周，下午放學得留下來打掃衛生。我們說好每天輪著一人下去食堂打飯，今天輪到她去打飯，我一個人捉著掃帚留在教室里揮汗如雨，飛塵漫天。倒完垃圾「吁」地就著袖子抹把汗，轉身之際差點撞上後面走上前來的一個人，定睛一看，原來也是來倒垃圾的一個女生。「啊！不好意思！」我抱歉地朝她笑了一下，繞過她走開。「何琳……」她忽然有些遲疑地叫住了我。嗯？難道我們認識？我回過頭，皺著眉又仔細辨認了一下面前這個女生的臉，實在是想不起來我們有過什麼交集，而且就算過了十年，認識的人總會有點印象，只是眼前這個女生給我的感覺就是一片茫茫然的空白。不過話說回來，萬一我們倆本來是認識的，但是現在我總不能告訴她我失憶了。為了不露出馬腳，只能含糊地問了句，「什麼？」「那個……我是二班的，我叫夏雨……」大概是意識到我們二人站在垃圾桶邊不太雅觀，她指了一下梯間的方位，用徵詢的眼神問道，「能稍微耽誤你點時間嗎？」我覺得有點困惑，一時半會兒真摸不著頭腦，看她長得也面善，於是微微頷首，跟著她轉到道口。「我其實很早就認識你了……嗯，不能說認識，只是聽說過，也見過很多次。」沒等我開口問，大概她也看出我滿眼的疑惑，搶在我前面開了口。等一下，夏雨……夏雨……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默默地全盤搜索過一圈后，心中忽然劃過一道亮光，閃耀且泛著冷光，刺得我的心生生的疼。夏雨是么？如果說QQ群的那個通知里所寫的夏雨就是眼前這個女生的話……這難道就是註定的緣分么？瞬間的錯愕之後，嘴角忍不住泛起一絲自嘲的苦笑。她的目光迅速掃過我的臉，似乎想捕捉我此時的表情，頓了一會兒見我沒說話，她咬了咬下嘴唇繼續說到，「我其實很佩服你。」「佩服我？」「嗯，有勇氣去和黃新晨表白。」暈，原來是指的這件事，要是她知道這不過是個誤打誤撞，而告完白的我已經後悔得想一頭撞向南牆的話，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盲目的佩服我了。「你就想和我說這個？」「我以為你是喜歡林維源的。」「所以？」「嗯……我決定去跟林維源表白了……可以么？」她猶豫了一下，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定一氣說了出來。說完后呼吸有些急促，臉也漲得通紅，卻又急切地想得到我的回復。我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夏雨，長了一張甜臉跟洋娃娃似的，怎麼看都是個美女。俗話不是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嗎？她要追誰是她的自由，為什麼要問我？忽然覺得這一切諷刺得就像一個笑話，只是，我為什麼心裡會這麼難過，這麼沉……「你沒必要來問我。」我聳聳肩。「我知道你和林維源關係很好，你能幫我嗎？」心裡本來就有些鬱結，聽到她這一席話大為惱火，虧她如此有心，但是我為什麼要幫她？就因為她將會成為林維源的妻子？「你如果要表白，沒人攔你，但這種事情我真的幫不到你。」說完轉過身逃一般地往教室走，心裡轟隆隆的亂如麻繩。她沒有追上來，「你不能吃著碗里的還看著鍋里的！」我聽到她在背後尖聲喊，背上驚出一層冷汗，卻沒有回頭看，不想知道她此時是以怎樣的眼神在盯著我的逃離的背影，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逃走，只是本能告訴我趕緊離開，原來在潛意識裡就是只鴕鳥么……晚自習的時候林維源居然換到了我的旁邊，膽子越來越大了，第一節課就敢換座位了；而楊敏文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居然被他說動換到後面去了。一張紙條移了過來，我扭頭瞅了他一眼，他依舊故作認真地樣子埋頭寫作業。我真的如同夏雨說的那樣，是吃著碗里的還看著鍋里的么？可是誰是碗誰又是鍋呢？展開紙條，這次用的是一整張作業本紙，最上面寫著，「聽楊敏文說你心情不好？」扶額，下午吃飯的時候她看我悶悶不樂問了幾句，讓我給含糊過去，沒想到她居然還會去找林維源說。我心中猶豫要不要跟他說今天下午的這件事，無從下筆。「你是怎麼看我跟黃新晨表白這件事的？」猶豫了半天還是這麼寫了。遞迴紙條，我也裝模作樣的埋頭，餘光感受到他看了紙條后側頭盯了我半天，我不自在地用手撐住額頭，乘機擋住臉，不想讓他看到我的表情。不一會兒紙條遞了回來，我滿心期待的展開，深吸一口氣，往那紙上看去。上面卻只有孤零零的一個字「傻」。有些不可思議的笑了出來，抬頭正想問個究竟，紙條卻被他一把抽走，目光轉到他的臉上，看到的是一幅嫌棄我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的表情。他嘴角習慣性的往下一撇，搖了搖頭誇張地嘆了口氣，又低下頭去，筆尖開始在紙上迅速遊走起來。收回目光復又落回到自己的物理教參上，密密麻麻的習題和圖示頓時張牙舞爪地襲來，無論在什麼時期，這門課程都是我最不喜歡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初自己會選擇了學理科。愣愣的盯著同一道題目看了半天，一個字也沒看進去。仍豎著耳朵細聽旁邊那些規律的筆尖透過紙背擊打桌面的聲響，心中估摸著他大概會說些什麼。「叮鈴鈴……」啊！下課了！我猛地睜開眼。等一下，為什麼會睜開眼？！我什麼時候睡著了？低頭看到桌面上還殘留著嘴裡呼出的熱氣珠。教室裡外都已經是人聲鼎沸，同學們三三兩兩的結伴走出教室。旁邊的位置早已人去空，只剩下攤的亂七八糟的參考書和作業本，我迅速掃描過他的桌面，沒有那張紙條，彎腰往抽屜里瞄，也沒有。我狐疑地望向窗外，難不成他還把紙條帶在身上了？透過玻璃窗，他面朝里的靠在欄杆上，目光落在我臉上，臉上頓時浮起小人得志的壞笑，帶著一抹狡詐。暈，必然是剛才翻紙條的動作被他抓了個正著，我立馬沖他擺了個鬼臉，轉過頭留個後腦勺給他。算了，先找楊敏文去廁所走一趟，回來以後再說。誰知道回教室的路上，遠遠的就看到我們班門口堆了好多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和楊敏文默契的對視一眼，加快腳步跑回門口。原來是二班來的一堆男生在那兒起鬨，跳起腳隱隱約約還在人群中央看到了劉若希的身影。隨便抓了個同學問了句，原來是二班有個男生跑來給劉若希遞情書，然後他的好兄弟們都來幫他打氣，說是打氣實際也就是來混鬧的。沒多久那堆男生「轟」的散開來讓出一條道，從裡面走出來一個滿臉興奮激動又略帶羞澀的男生，然後剩下的人都邊調笑邊打鬧的跟在他後面走了回去。等我們走進教室，劉若希已經坐回座位，開始看信，座位四周熱熱鬧鬧聚集了許多不明真相的圍觀者伸著脖子嬉笑著偷看，邊看邊七舌八嘴的喳喳叫。於是我們也趕緊湊了過去。大概是意識到人聚得太多，劉若希忽地收起信紙，抬起頭來一字一句的說，「別看啦，要上課啦，都各回各家昂。」「別啊……我們還沒看完吶！」眾人餘興未盡，嘟嚷著不滿地抱怨，看她堅持，恰巧上課鈴聲也響了，只得作罷無奈地散了去。我們寢室的姑娘們立刻相互用眼神交換了意見建議，一致決定，晚上再召開審問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