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前腳剛走進教室，後腳鈴聲就響了。我「嚯」的停住腳步，一般來說夢裡面聽到的聲音，都是夢外發出的，可能是電話響了。我有些留戀的回頭，看了看走廊上逐漸散去的人群，再看看教室里準備上課的同學們，目光最後落在身邊的楊敏文臉上，再見了，我的同學們，再見了，我的高中…我又要回到現實中去了。「現在知道傻啦？！」楊敏文的聲音突兀地在耳邊響起，她白了我一眼，拽著我回到座位，「剛才就跟中邪了似的，嚇死我了。你等著，不用到明天，就今晚你的光榮事迹就能傳遍學校的每一個角落！我看你怎麼善後……」「怕什麼~」我邊說邊給她拋個媚眼，心裡還止不住的得意，不過就是個夢，怕個啥！等一下！鈴聲都響完了，為什麼我還沒醒來？！！我茫然的坐在座位上，眼睜睜看著陳大臀夾著三角尺和圓規扭了進來。狠狠的捏了把大腿，疼疼疼……我靠，這夢也太真實了點！媽媽，別嚇我…如果這是個夢，未免也長得有點過分了。因為轉眼已經放學了…這麼多年沒有坐在教室里聽課，突然這麼活活聽了一個下午，實在是有點接受無能。如果這是個夢，為什麼老師的每一個字，我都能聽得這麼清晰！如果這是個夢，為什麼腿都要被捏青了，我卻還坐在教室里！漸漸地，我意識到事態的嚴重。盜夢空間一般的詭異感覺油然而生，可是周圍的人和環境都沒有超邏輯的地方，所有的都是我所熟知的。難道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倒退回了10年前？！！整整一下午了，我都快要崩潰了，剛開始的新鮮和興奮早已散去，只剩下腦門上的一層冷汗。「走了，吃飯去。」同寢室的小個子李小晴，大美女劉若希還有胖墩墩的劉佳從後面走到我位置邊。這三個女人，和我同寢室生活了三年之久。我們學校是全封閉制教學，所有的學生無論家住的近還是遠都必須強制住校。所幸學校的宿舍條件還是市裡首屈一指的，住著倒也談不上煎熬。我在抽屜里摸索一陣，拿出了飯卡。飯卡上一寸學生照的地方已經被我貼上了一隻小熊貼紙，擋住我那張青澀的臉龐。「快看！快看！」劉佳突然激動的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我的肉里。我們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過去，黃新晨低著頭，耳朵里塞著耳機，排在3塊5套餐的隊伍里。她二話不說就拉著我往那個隊伍里走，我連忙扯住她，「你幹嘛，我們不是都吃2塊5的么！」李小晴和劉若希在邊上一臉壞笑的推了我一把，「都告過白了，還不乘勝追擊，一舉攻下山頭。」說完嘿嘿嘿嘿的壞笑起來。我頓時滿臉黑線。劉佳也兩眼放光趁機說道，「是啊，貴一塊錢算什麼，若為愛情故，錢財皆可拋。」我翻翻眼皮，這都什麼歪理，再說告白的是我欸，她們這麼激動幹嘛，於是僵持著不肯過去。可是我不去伯倫那邊，卻被伯倫的兄弟發現了。就劉佳那高八度的嗓子這麼嚎出來，就算在人聲鼎沸的食堂上空也能劃開一條口子。我想腳底抹油已經晚了，黃新晨的那幫子兄弟們眼睛賊尖，一回頭就看到我了，立馬開始起鬨。然後有人拍了拍還陶醉在音樂中的黃新晨，他回過頭來，看到我的瞬間，表情立馬凝固了。試問還有比這種情況更尷尬的么？更可氣的是那幫男生中有個人居然開始學我，眼睛瞟著我，捏著鼻子陰陽怪氣的說，「黃新晨，我喜歡你~」然後周圍的人都鬨笑起來，居然還聽到有人喊大嫂，高中的孩子還真是什麼都敢喊。黃新晨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笑著罵了他們幾句，轉過身去繼續低調的排隊。劉佳她們一看事態不對，趕緊收口，老老實實的被我拉著排到2快5的隊伍排著。打了飯找位置的時候，忽然又聽到有人喊，「何琳，這邊這邊！」不用看，肯定是黃新晨那幫子狐朋狗友，我聽到腦子都要炸裂了，狠狠的朝發聲的人瞪了一眼。要是我知道表白之後會產生這麼大的影響，打死我也得把這事爛在肚子里，至少不會給黃新晨留下這麼難堪的印象。「哎呀！好凶啊…」那人被我瞪了之後縮了縮脖子，居然還嬉皮笑臉的站了起來，這個男生！我突然想起來了，以前偷偷關注黃新晨的時候，也曾調查過他旁邊的幾個玩的好的男生。這時黃新晨皺著眉，瞪了那男生一眼，又埋頭繼續吃飯，至始至終也沒朝我瞟過一眼。「徐明宇啊！！我記住你了！」我挑挑眉，喊出他的名字，豁出去了，反正形象早沒了。聲音雖然不大，卻足以嚇到他。果然，他肯定是沒料到我能叫出他的名字，有些吃驚的瞪大了眼。我也挺佩服自己的，隔了這麼多年，居然在關鍵時刻還能想起這些人的名字。徐明宇邊上的男生們看到他吃了癟都大笑起來，拉他坐下。劉佳她們顯然也下了一跳，端著餐盤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我。事到如今我還能說什麼，只能祈禱，明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睡在辦公室里，這些荒謬的事全都不曾發生。我特地在離開他們八丈遠的地方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劉若希突然伸著脖子低聲問，「你跟他表白完了以後，他啥反應啊？說了什麼沒有？」聽她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當時只顧著跟他表白圖個心安理得心直口快，表完就走了，根本沒想過要他有什麼反應。劉若希會這麼問，我心裡跟明鏡兒似的，因為她在畢業的時候告訴我她暗戀黃新晨整三年，我那時還唏噓感慨，黃新晨的女生緣怎麼這麼好，連劉大美女也栽在他手裡。「還能有什麼反應，當然是被無視了……呵呵」我說的倒是實話，看他剛才那副不想跟我產生任何瓜葛，冷冷淡淡的樣子就來氣。突然有些慶幸當年沒有去跟他表白，不然我那顆少女心不知會怎麼傷心呢。如今暗戀什麼的，過了十幾年，也淡得稀薄如浮雲。抬眼看劉若希的反應，雖然表面上沒有表現出來什麼，我卻能看出她微微鬆了口氣。默默的吃了會兒，忽然李小晴乾咳兩聲，我們都默契的抬頭，果然是黃新晨一幫子人已經吃完飯往外走，此時正順著道朝我們的方向走過來。曾經，就在這個食堂里，有多少次我就是像今天這樣默默的注視著他，暗暗期盼著他能夠無意中掃視過來。看著如此真實的場景又一次出現，心中不禁萬分感慨，無端的卻又生出一絲緊張。始終沒有敵過好奇心的驅使，將眼神挪到了黃新晨的臉上，捎帶著期盼。他一如我記憶中那般的陽光俊逸，挺拔的身形，還有在球場上躍動的身影，一幕幕充滿了青春的色彩。他忽然朝我們望過來，毫無預警就這麼撞入我的視線之中，我的心頓時不可避免的停滯了一拍。臉上扯出一抹尷尬的笑容，算是招呼。他表情一頓，過後竟然彎著眼眉微微笑了。那是我最喜歡的笑容，乾淨，純粹，陽光，帥氣。可是這算什麼？剛才不理不睬的，現在忽地又笑了。難道根本不是在對我笑？我心下一動，扭頭看劉若希，她也正望著黃新晨的方向，嘴角帶著羞澀的微笑。原本激烈跳動的心瞬間墜入冰窖，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心中難免有些失落，也是啊，有劉若希這麼漂亮的女生在這裡，他哪裡能看得到我這樣一個平凡的女生？不禁低下頭自嘲的笑了笑，就算是再回到高中，黃新晨仍舊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再抬頭偷瞄的時候，他們一幫人已經走出了食堂大門。對面的李小晴和劉佳二人還乾瞪眼死死的抓著他們的背影不放，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來。劉佳笑說，「看到沒，剛才黃新晨朝我們這邊看了欸！」「何止看了，還笑了呢！那才叫回眸一笑百媚生……」李小晴激動的補充，順便朝我眨眨眼，「何琳！我看有戲啊！」我搖頭哼笑，「有啥戲啊，我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啦。」眼角偷偷覷著劉若希，她正垂眼扒著飯，嘴角溢出的是難以抑制的喜悅，我心中暗暗嘆了口氣，郎才果然還是需要女貌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