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常戚戚

第168章 常戚戚

安遇、黃鶯和魏桐都已落座,慶敏卻托着手臂環視四周,道:「這紫煙閣雖然破舊了些,裏頭佈置得倒還算清雅別緻。不過想來安小姐也曾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品味自是不俗的。」

「郡主謬讚了。」安遇微微一笑,紫煙閣里裏外外都是魏迎著人佈置的,與她何干?

慶敏落座時才意識到自己坐在了下首,心裏頓時不爽快起來。這要是擱以前,魏桐坐她上首也就算了,而對面坐着的這兩個女人哪有她們坐的份兒!就是安家和黃家的家主見了她不也得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嗎?

黃鶯此時也明白過來,原來她對面坐着的女人竟然就是南頌珩的前妻!背夫偷情,還和姦夫勾結謀害親夫,嘖嘖嘖!這女人惡行昭昭,都不覺得無地自容嗎?還敢來江陵耀武揚威?看她都覺得髒了自己的眼!黃鶯暗自做好了打算,要是安遇鎮不住慶敏,她不介意拔鞭相助,抽死丫的!

安遇料想慶敏這個時候找上門來定然不是來給她賀喜的,於是面帶微笑不說話,想看看她到底能折騰出什麼花兒來。

慶敏從來就不是個能沉得住氣的,尤其是再見到安遇的真容后她就更沉不住氣了。她一直以為南頌珩娶安遇是出於可憐,這她勉強能接受,可眼下看來,安遇這副美得不食人間煙火仙氣兒十足的樣貌確實可以令南頌珩神魂顛倒。五六年前,這女人還是個小姑娘時想必更加討人喜歡吧?難怪南頌珩在失去她后,整日萎靡不振,半死不活的。

「我記得郡馬以前提起過安小姐,說你在流放北境的途中不幸染上了天花,雖保住了性命面容卻全毀了,眼睛還瞎了一隻。可今日一見安小姐,完全看不出任何毀容的痕迹,這究竟是為何?」

「運氣好,所遇皆良人。」安遇回答得簡潔明了。

慶敏面部抽了抽,怒火中燒。她說了那麼多,她卻一句話輕描淡寫的帶過,這是不把她放在眼裏了?這是嘲諷她遇人不淑了?小蹄子,得意什麼!

「安小姐這運氣未免也太好了些!我起初還擔心呢,郡馬已是大將軍,軍功卓著,將來封王進爵亦不無可能,若是納個身份低賤且毀了容的罪奴為妾,豈不怪哉?徒惹得流言四起,不知道的還以為郡馬在北境戍邊時治身不嚴欠下了什麼了不得的風流債。今日見到安小姐,才知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安小姐非但貌美如花,身份也變了。」慶敏掩嘴一笑,幽幽道,「太子殿下,哦不,現在應該稱陛下,對安小姐可真是非同一般的好。五年前,他選中你做太子妃,如今又認你為義妹,封你為公主。念安,念安,這是念念不忘你的意思吧?我家郡馬是個老實人,沒那麼多花花心思,估計也沒有多想。」

「估計多想的也就只有郡主一個人吧?」安遇聽她信口胡扯,挑撥是非,氣得心肝兒發顫,但一想到她此行的目的,便強忍住了,神情依然波瀾不興,「陛下分明是感念我們安家滿門忠烈,怎麼在郡主看來倒成了曖昧之舉?都說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對於一個居心叵測之人就是給她一杯清水她也能篩出沙子來。還有,我不得不提醒郡主注意下言詞,南將軍與你已經義絕,你是你,他是他。」

慶敏沒想到安遇看着柔弱可欺竟也這般伶牙俐齒,被她說了那麼難聽的話還能按捺得住,她倒是小瞧她了!

「義絕?」慶敏眉梢抬起,「既然他同我義絕,可有正式文書?可曾到官府登記?」

安遇眉頭微蹙,慶敏得意之色更顯,「郡馬是個長情之人,對你這個萍水相逢的女人尚且心存憐念,而我是他明媒正娶的結髮之妻,同床共枕三年有餘,我還曾懷過他的孩子,他豈會說義絕就義絕?就算他說過,也是一時的氣話。如果他知道我是被趙蒙所脅迫,念在過去的夫妻情份上,念在我們尚未出世就不幸夭折的孩子的份上,他定會諒解我。」

安遇的心一點點的往下沉,她捏緊了手心,裏面一片冰涼。

「是嗎?」黃鶯見安遇突然啞火了,知慶敏方才所說必定戳中了她的要害,什麼結髮夫妻,什麼尚未出世的孩子,哪怕知道慶敏是故意這麼說的,安遇聽了那話也斷然不會無動於衷。可南頌珩對安遇的痴情,黃鶯是看在眼裏的,俠肝義膽的她怎能容忍這等惡婦在此猖狂,「夫妻情分,那也得看有沒有啊?我聽說南將軍和郡主不睦已久,雖處一府,但分居兩院。若真像郡主所說的那般鶼鰈情深,南將軍為何主動請纓去北境?」

「我自然是捨不得他走。」慶敏哀怨道,「可我也知男兒志在四方,把他困在禁衛軍中做個小小的都尉實在是屈才了。所以,當他徵求我的意見時,我雖千般不願萬般不舍,還是支持他去了。」

魏桐瞟了一眼慶敏,對她謊話連篇張口就編的功力着實佩服。

「如果不是受趙蒙的脅迫,我和郡馬也不會產生嫌隙。還記得剛成親那一年,他對我也是極好的,謙恭儒雅,溫柔體貼。得知我有了身孕,高興得幾夜睡不着,整天圍着我噓寒問暖,恨不得把我捧在手心裏呵護。」慶敏說到這嘆了口氣,「我真是恨死了趙蒙!如果不是他,郡馬和我又怎會夫妻離心?我確實有錯,錯得還不輕。這次來就是好好的向郡馬認錯,向他坦白一切,懇求他的原諒。」

安遇垂眸望地,笑了下,抬眼看着慶敏道:「那,祝你好運。」

慶敏看着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願意說的安遇,心頭的火蹭蹭往上冒,臨走還不忘再刺一下安遇,「我知下個月他就要娶你過門,你身為御封的公主,都甘願給他做妾,我這個郡主還有什麼好說的?只是覺得委屈你了,以後我們姐妹可要相互扶持,也好早日為南家開枝散葉。」

聽到從她嘴裏說出「姐妹」二字,安遇渾身一陣惡寒。等魏桐和慶敏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她身形一晃,扶著廊柱才堪堪站穩。胸臆間似有一股氣血翻湧無狀,讓她呼吸困難,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模糊。

「殿下!」

「安姐姐!」

文尚宮和黃鶯忙左右扶住安遇,黃鶯氣道:「那女人走投無路在這胡言亂語,她的話豈能信?你可別着了她的道!要是我,哪有閑工夫聽她廢話?一鞭子抽死她!」

安遇強忍不適,露出一個蒼白無力的笑,「我如何不知她的險惡用心?可我就是……就是心裏不舒服。」

她到今日才知道,原來慶敏竟懷過南頌珩的孩兒……

文尚宮服侍安遇歇下,找到侍衛長,道:「你速速去軍營通知南將軍,就說他的前妻來了,在殿下這鬧了一場。」

侍衛長愣了愣,反應過來,急忙跑了出去。將軍對這位殿下有多看重,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那真是捧在手裏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平日裏那麼深沉冷靜不苟言笑的一個人,在這位殿下面前溫柔得好似四月的和風暖陽。之前桐公主倒貼,他們將軍都不要,這個前妻又是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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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兮歸兮歸去來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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