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菱

「你知道菱形嗎？」

面對顏茹提出的這個看似簡單問題，繼擎首先想到的就是菱形的定義，同一個平面內，有一組臨邊相等的平行四邊形就是菱形。正方形也是一種菱形，通常情況下，將正方形旋轉45度就成為了傳統菱形的表現形式。

菱形不同於其他規則的圖形，它可以由上下或者左右兩個等腰三角形組成，形狀給人一種天然優美靈動的感覺，地球上某些文化中用這種形狀代表鑽石，體現了這種形狀給人的感覺。

「不知道！」繼擎開玩笑似的回答說。實際上，對方這個問題，究竟想問什麼，他確實不知道。

「你真是調皮。」繼擎可以通過這句話感覺到對方表露出來的笑意。

「不開玩笑了，你問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呢？我感覺越是簡單的問題，蘊含的含義越複雜。」

「聰明！這個問題確實很複雜，就是關於上一次我和你提到的接受行動的事情，兩天前我們已經成功完成了這次接受任務。」

「成功完成了？順利嗎？」這次意外任務一直牽動着繼擎的心，在宇宙空間中，兩個運動的物體相接觸的過程有着非常大的危險性，就算再小的物體，只要和其他物體的相對運動速度達到一定程度，其巨大的速度所產生的動能效應就會造成難以想像的危險。

另外還有，神農不同於夸父，它的船體較小，資源配置也相對較少，初始加速是在仁和飛船的協助下完成的，它其中儲存的能源主要是為了後期完成減速，以便安全臨近太陽系，最終進入近地軌道而準備的。如果神農號為了其他的目的，調整和無人飛船同步的速度和航線，便於接收，這個過程消耗的資源肯定會延長預定到達地球的時間，使飛船需要更長的時間，航行在未知的宇宙空間之中，無疑會大大增加神農號的危險系數。

這個不知道漂流多少年的無人d飛行器，究竟為什麼值得神農冒着無法安全返回地球的風險去接收呢？這個問題繼擎一直想不明白。

「很順利，那艘無人d飛行器竟然可以自主調整航線和速度配合我們接收它。」

「這麼小的飛行器？就算它的人工智能還在運作，它有這麼大的能量在短時間內完成這樣的任務嗎？」

「我也很奇怪，不過這才說明它很特別。聽說這就是架無人d飛行器幾十年以前，也就是神農號出發以後，就開始根據我們的運行速度和參數調整自己的飛行狀態。它用的方法說出來你可能會很驚訝，就是這次夸父沒有進行實地測試的引力帆。」

「這也太奇怪了。」繼擎隨手打開資料庫，簡單輸入了幾個數據，看着很快顯示出來的資料說道，「引力帆技術是夸父第一次遭遇引力風以後開始研發的，基礎技術是來源於因為效率極低而被棄用多年的空間曲率加速器，原因是由於引力風的特性使這項技術重新得到重視。可是這件飛行器怎麼會配備這樣的裝備呢？看你們現在的位置根本不對嘛！」

「如果它是在夸父在引力帆完成之後出發的，並且藉助了夸父遭遇的第二次引力風進行了加速，飛向了返回地球的歸途。」

「也就是說，你們這次任務是在接收重要的實驗品。」繼擎明白了。這項技術對人類宇宙航行來說很關鍵，星際間不斷出現的引力風，可以讓宇航飛船以極小的能量代價完成加速，這是人類夢寐以求的事情，可以讓航空d器快速跨入臨近的其他恆星系。「飛行了這麼長時間收集的實驗參數和設備，真是一個寶庫，難怪神農要冒險接收它。」

「是啊，是啊。現在幾乎所有的技術人員都圍在這架飛行器周圍研究。不過他們現在只敢看看，摸摸，還不敢輕易動手拆解研究，生怕一不小心損失了什麼重要的數據。兩天了，這些人還在瞪着眼睛看着飛行器上每個個微小的縫隙，制定着完美的計劃。」

「也沒辦法啊，這個飛行器多重要啊，全人類不知道走了什麼大運，上千年才得到了這麼一個東西，地球上什麼大寶石啊、古董啊，價值連它上面一個灰塵都比不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啊！不過確實太重要了，畢竟它躲過了不知道什麼宇宙災難，成功的回到了我這這裏。其實這其中還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就和菱形有關。」

繼擎沒有回復這句話，默默的等著對方揭開最終的謎底。

「在接收飛行器第一時間，所有人都被禁止接觸它，而艦長卻親自帶人將兩個智能助手的主機拆走，拆卸的手法讓旁邊偷看的科研部負責人驚出了一身冷汗。另外，還取走了一隻有着原始機械鎖的金屬盒子。這個盒子上有個非常明顯的菱形標誌，這個菱形很特別，它是由兩個等邊三角形構成的，菱形的裏面還內接了一個長方形。」

「菱形加長方形？聽起來像個標誌，這有什麼特別的嗎？」既然是從夸父號出發的，菱形標誌應該也是原船員的物品。繼擎好像想到些什麼，但是仔細回想起來，卻始終不能從記憶之中清晰的找出現在夸父號上和菱形相關的事情。

「這個菱形很特別！它應該屬於地球上一個神秘的組織，傳說它是夸父計劃的主要推動者。但是在組建成夸父計劃國家聯盟以後，就很快隱藏起來了，默默的在聯盟背後推動着夸父計劃的順利推進。」

顏茹說的事情，繼擎也有印象，這和他們有研究一些關於地球偏門的歷史這個共同的興趣有關。不過繼擎平常也就看個樂呵，很少深入探究這些沒有確切證據事情的真偽。

在推動夸父計劃這件事情上，很多主要參與國家都有自己的說辭，根本沒有正式的歷史資料記載過某個組織是主要貢獻者的說法。所以，大部分人把這種小道消息只是當茶餘飯後的趣聞聽聽。

「這個菱形標誌意義很不同，它完全相等的四條邊代表人類對宇宙的認知，空間、時間、微觀粒子和精神，它們相輔相成，共同構成了整個人類所認知的宇宙。」

「精神？」繼擎沒聽明白，前三項是人類所處物質世界的基礎，最後一個詞在其中顯得那麼不和諧。

「對，是精神，簡單來講人類的自主意識只是它的一種表現形式，它不同於時間、空間和粒子，是人類無法從其他組成中明確解釋的現象。」

真的無法解釋嗎？早期的生物科學已經從理論上證明了生命的本質，並且成為一直以來人類社會的公理。繼擎心中不認同對方這句話。

「在這個宇宙中，空間是容器，是宇宙存在的基礎；能量與物質是微觀粒子兩種表現形式，這兩種形式是空間的填充物；時間是運動，它影響和改變着粒子的形態，讓粒子得以呈現豐富多彩的形態；而精神代表控制，操縱，它是秩序，是規則，它可以控制粒子，操縱運動，甚至可以改變空間，但它同時也被其他力量影響。由這四條相等邊組成的菱就代表整個宇宙。」

「這些你從哪聽說的？」繼擎第一次聽顏茹說起這種說法，感覺特別有意思。這種交流在兩個人之間沒什麼特別的，他們平時就這樣無所不談，新奇的、古怪的事情都會讓兩個人興緻勃勃的聊上許久。

「我導師和我說的！」

「誰啊？」繼擎從對方的語調之中聽出了一些奇怪的跡象，這個人的身份好像很特別，這次神農上的行動能接觸這個標誌的人就那麼幾個，熟悉這段歷史的人就更少。

「保密，哈哈，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也是我的偶像。」

這種崇拜的語言讓繼擎心裏有些酸酸的感覺。

「以前沒聽你說起過呢？和我說說，有什麼偉大的，我教官的事情都和你講過。」

「那個擅長讓你們經常爬山的野蠻人？雖然先鋒艦船員的身份的確很了不起，但是和我導師比還是差點。」

「現在是先鋒艦副艦長了，厲害吧！」繼擎可不會讓別人小看自己的導師，師生之間的感情是很特別的。

「我導師可一直是艦長……」

「糟了？」

神農號艦長！繼擎大吃一驚，他聽說過這個女艦長非常厲害，是和夸父總司令同屬於重建新夸父時期的船員，本來以她的能力應該是接替總司令帶領夸父走向深空的候選人之一，可是她卻主動要求接替神農艦長一職。

要知道神農船型較小，船員少，艦體標準比夸父主艦低很多，甚至在某些方面還不如先鋒艦，又沒有仁和的護送，在航途上遭遇危險的可能性極高。神農號初期速度是仁和協助完成的，這樣快的航行速度，已經超出了神農號原本的設計能力，不過為了能到達地球，在有限的資源配置下，只能採用這樣的方法。

「厲害啊！我雖然沒見過你的導師，但是她的大名我可是早有耳聞。快和我說說，艦長是個什麼樣的人。」

「導師平常非常嚴厲，全艦的人面對她都提心弔膽的，只要是她安排做的工作一點不敢馬虎。不過她做事有條理又利落，管理雖然嚴格但是也講道理，大家對她很尊敬。」顏茹的描述讓繼擎心中勾勒了一個不苟言笑的女性艦長形象。

「她怎麼會和你講菱組織的事情。」這麼一個嚴肅古板形象的人，竟然會和別人說些未經證實的信息，還有那個精神的理論，聽起來這個組織像個宗教教派一樣。

「我和她的關係非常好，私下裏她可是一個慈祥睿智的老者。我覺得她平時是為了保證神農的任務，她才會表現出那種領導形象。畢竟神農需要最嚴格的管理，才能確保在低資源消耗的條件下完成返回地球的任務。」顏茹很了解自己的導師，看來她們的關係有種親人之間的親情。「不過最近完成任務以後，她好像多了些心事一樣，變得有些情緒化。」

「我覺得可能是因為這次行動之中，神農消耗了很多資源，讓回歸地球的任務變得更加艱難的原因吧。」繼擎安慰說，「不過這次行動不會這麼草率，高層肯定製定了詳細的計劃，你們回歸地球的任務沒問題。」

「新的方案已經最終確認了，各部門剛剛更新了指令庫和任務計劃，現在神農剩餘資源已經不能保證原計劃的航行時間。為了更快到達地球，我們將會利用大部分的資源進行加速。加速完成之後，神農後期減速回歸的希望，將完全寄託於在確定的時間節點以前和地球建立聯繫，地球可以順利完成接收神農的準備。」

「那風險是不是太大了，萬一地球不能按時協助神農完成減速……」

「那神農號將會掠過太陽系，繼續飛向深空，不過我們在進入太陽系以後，會盡全力將仁和的信息留給在那裏，等待地球去接收。」

「這太冒險了吧！船員怎麼辦？」雖然那時顏茹可能也已經回歸，但是如果能返回地球，相信以後地球會有方法將她蘇醒的。

「神農的任務本來就是將仁和的消息和技術帶回地球，只要這個任務順利完成，地球可以聯繫到夸父，我們的努力和付出就沒有白費。一切為了人類文明的延續。」

一切為了人類文明的延續！這句話繼擎沒有辦法反駁，這是所有船員被從小灌輸的信念，也是夸父存在的基礎，多少代船員的犧牲就是為了這一個目標。

「現在我最擔心的是導師，希望她可以儘快調整過來。不過導師她和我說了很多以前夸父的事情，我才知道原來她也和仁和文明有過交流呢！聽說是少數幾個可以和仁和建立聯繫的船員，以前她可從來沒有說過這件事情。」

「我也和仁和交流過。」

「真是很羨慕你們，可以和第一個外星文明交流。對了，後來怎麼樣了，你找到些什麼信息嗎？趙乾又聯繫你了嗎？」

「還沒有，醫療健康部的信息都是保密的，夸父這麼大，我到哪去找呢？不說夸父了，就是在神農也不好找啊。」

「我挺希望他能來神農的，說不定，我導師能介紹給我。」

「有可能……」聽到顏茹最後這句話，繼擎想到趙坤的目的是什麼呢？新的思考方向，有可能是地球文明嗎？

按照趙坤離開的時間猜測的話，正是仁和和人類文明的交流初期，如果是為了研究人類文明，那趙坤沒有必要非得到夸父來，尤其是在他的朋友堯回歸的情況下，就算他到了夸父也不會有什麼收穫。

另外趙坤可以藉助神農艦長的幫助，更快的接觸到地球的文明，而神農對於將一個仁和文明使者帶回地球的事情，想來也不會拒絕，這件事情對個人來說是個很大的榮譽。

繼擎思緒繁雜，又聊了一會就和顏茹中斷了聯絡。

趙坤是不是真去了神農？如果是真的話，自己就可以不必像現在這樣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