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海盜來襲

「我叫黃鶯鶯，你叫我鶯鶯就行了！」少女告訴著夏昌，同時也問着他：「你叫什麼名字？」

夏昌愣了一下，想想自己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個孩子，為了區分他的過去，他告訴著黃鶯鶯：「我叫夏曉昌，你叫我曉昌就行了！」

「曉昌！」黃鶯鶯叫了一聲，顯得十分親熱，又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夏昌，此時應該叫作夏曉昌，心裏卻在想着：「我怎麼也要比你大的！」他並沒有馬上回答，反問著：「鶯鶯，你多大？」

「我今年十四歲了！」

「哦！我今年十五了！」夏曉昌告訴着她，心裏暗笑着：「不管你多大，我都要比你大一歲！」

「你比我大一歲，我就叫你曉昌哥吧！」黃鶯鶯並不怯生，也許是好不容易遇到了與自己同樣年紀的人，所以十分得高興。

「你是怎麼掉到海里的？」黃鶯鶯又問著。

夏曉昌想，他可不能實話實說，就算是自己真得說實話，只怕別人也不信，反而會覺得自己是在說胡話。

當下，他稍作思考，告訴著黃鶯鶯，自己是跟隨着父母一起出海，然後遇到了風暴，他掉到了海里，後面的事情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是哪裏人呀？」黃鶯鶯又問道：「我看你長得不像是我們大明的人，但是，你會說我們的話！」

夏曉昌怔了怔，他知道自己的面孔，的確是有一些白種人的基因，那是因為他的祖輩里，有俄羅斯的血統。

「我就是北京人呀！」

「北京？」黃鶯鶯馬上驚叫起來：「你是京師人呀！」

夏曉昌點了點頭。

「你真得是京師人？」黃鶯鶯還顯得有些不敢相信。

「是！」這一回，夏曉昌直接地應着聲。

「太好了！」黃鶯鶯拍著巴掌，高興起來：「我認識一個從京師來的說書人，他在廣州茶館說書，講的都是京師的事，特別有意思，你也跟我講一講京師的事吧？」

夏曉昌不由得有些尷尬，他的確是北京人，但是彼時的北京，又哪裏是此時的京師呢？相差了有三百八十年，其間的風土人情便不盡相同，他又怎麼講得來呢？

這時，黃平走了進來，黃鶯鶯連忙起身來，叫了一聲：「爹爹！」

夏曉昌這才知道，面前的這個中年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連忙起身，想要向他施禮，忽然身上一涼，驀然發現自己還光着身子，不由得有些臉紅，又重新坐回到床上，用薄被將自己的身體裹住。

黃平來到了夏曉昌的面前，再一次打量着他，看着他滿面的通紅，分明是一個局促不安的孩子。

「多謝大叔救我！」夏曉昌在床上微微鞠了個躬。

「不用起來！」黃平伸手攔住了他，又想到了什麼，轉頭對着黃鶯鶯道：「鶯鶯，你去拿些吃食來，再將我的衣裳找幾件，給他拿過來！」

黃鶯鶯答應着走進了內艙，不一會兒，便端著一盒點心，拿了幾件衣物走出來，點心和將衣服交給了黃平，自己倒也識趣，知道男女有別，先自跑了出去。

夏曉昌狼吞虎咽地吃着點心，又喝着黃平遞過來的水，真得如同一頭惡了幾天的狼。

黃平一直笑盈盈地看着夏曉昌吃着東西，就好你是在看着自己的子侄一般。直到他吃完，又招呼着他穿上衣服。

雖然夏曉昌年紀不大，但是長得個頭卻比黃平還要高出半頭，足有一米七了，只是身形沒有黃平那麼胖，所以黃平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還是顯得又肥又大。

因為這裏畢竟是南海，即便是此時北方冰天雪地，但是這裏還是暖和如春。

這是一身普通的棉布衣衫，裏面的褻褲就是一個大褲衩子，還是系著帶子的那種。黑色的褲子十分得闊大，依然是要用一根繩子繫緊；外面罩着一件平袖交領青衣直綴，腰上用一根暗紅色的繩絡系著。

夏曉昌穿上這身衣服，總覺得自己不倫不類，但是黃平卻在不停地打量，一邊還點着頭：「不錯！不錯！真是一表人材！」

他說着，還有用手摸了摸夏曉昌的頭。只是，夏曉昌的頭髮很短，連頭巾都無法戴上，倒是像一個剛從廟裏還俗的小和尚。

黃平正想要問一問夏曉昌的情況，猛聽得艙門「砰」地一身被撞開來，接着就看到黃鶯鶯一臉驚恐，喘著粗氣地叫着：「爹！海盜！海盜！」

黃平一怔，馬上明白過來，丟下了夏曉昌，快步奔出艙去。

黃鶯鶯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把夏曉昌丟在一邊，已然忘記了他已的存在。

夏曉昌愣了愣，也跟在黃氏父女的身後，沖了出去。

三個人先後跑上了甲板，老范一見到黃平便馬上指著西南方向，那裏有一個黑影，正快速地靠近，而且越來越大，分明就是一艘帆船。

「東家！是小獵犬號！」老范也是一臉得慌張，同時將手中拿着的一個單筒長管望遠鏡遞給了黃平。

黃平接過瞭望遠鏡向那邊看去，出現在望遠鏡里的，是一條西洋帆船，掛着黑帆，打着大海盜徽章旗，這種徽章中間是一個骷髏頭，下面兩邊各有一把交叉的刀，就是海盜的標誌。而在大海盜旗的下方，還有一面畫着一條狗的三角旗。

「他們離我們還有十里！」黃平肯定地道，說着，又馬上吩咐著道：「老范，轉舵向西，全帆前進！快速逃離！」

「是！」老范應着聲，馬上對手下的水手下達了命令。

夏曉昌怔了怔，十里地的距離，用後世的海里來講，還不到三海里。而在大海上，天氣晴朗的時候，便是站在甲板上，用人的目力，也能夠看到十海里以外；如果登上船桅頂端的瞭望台，肯定可以看到二十海里！

太平號的水手直到三海里才發現海盜船，這也過於懈怠了！這還能夠逃得了嗎？

夏曉昌並不清楚，太平號也是剛剛經歷了一場與風暴的搏鬥，所有的船員都在忙碌著修復船體，所以才會忽略了對海面的警戒。

不過，夏曉昌還是十分得清楚，太平號這樣的東方式遠洋福船，雖然在大海里行駛穩若磐石，但是真正跑起來，速度遠非西洋式多桅帆船的對手。

太平號雖然也有三根桅杆，卻只有一根主桅，另兩根要短了很多，一根是船首桅，一根是船尾桅。更為主要是的福船採用中式硬帆，雖然升帆與操作簡單，需要的操帆手也少，但是吃風的面少，這便令航行的速度大大降低。

西方的帆船採用的都是軟帆，儘管操作複雜，需要的操帆手也眾多，但是卻可以多方位吃風，哪怕是只有一根主桅，其航行速度也可以將福船甩出幾條街了。

三海里的路程，如果海盜船帆力全開，追上太平號，也不會超過三十分鐘。

「我能看一下嗎？」夏曉昌有些好奇，問著黃平。

黃平怔了下，還是隨手將手中的望遠鏡遞給了他。

夏曉昌拿起望遠鏡向著海盜船追來的方向細看，馬上認出來，這是一條北海式雙桅帆船，這種帆船與地中海式帆船明顯的一個差別，就是沒有後面的大屁股，所以更輕，跑得也更快。

剛才，他聽到老范提到「小獵犬號」的時候，在他的腦海中首先印現出來的，竟然就是搭載着達·爾文環球航行的英國皇家海軍的「HMSBeagle貝格爾號」。不過，馬上他又想到，達·爾文環球旅行還要在兩百年以後，這條也被稱為小獵犬的海盜船，肯定不會是那一條了。

「我們跑不掉的！」夏曉昌將手中的望遠鏡還給了黃平，隨口說道。

黃鶯鶯道：「跑不掉，難道就在這裏等死嗎？」

夏曉昌沒有理會他，又問著黃平：「黃叔，咱們船上沒有炮嗎？」

「炮，有呀！」老范道：「我們剛剛從澳門的佛朗機人那裏，買了四門子母炮，還沒有用過呢！」

「佛朗機炮？」夏曉昌不由得叫了起來：「那就打呀！」

他是軍艦設計製造的工程師，在上學的時候，對於船舶的發展歷史以及艦炮方面的知識，都十分得了解。佛朗機，正是明人對葡萄牙的稱呼，而老范所說的子母炮，那一定就是被後世稱為鐵制的后裝式滑膛炮。

此時，整個太平號上的人，都顯得十分得驚慌，也只有黃平，身為船東，所以故作鎮定，顯然，常年跑船的他，並不是第一次遭遇海盜。

「不能開炮！」老范馬上叫了起來。

「為什麼？」黃鶯鶯問道，她還是一個小孩子的心性，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

「如果開炮，肯定會激怒這些海盜，他們不過是為了求財，把財物給他們，只要是能夠留得性命，咱們還是能夠東山再起的！」老范道。

夏曉昌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了。

黃平沉思著，也在考慮著這個問題。

「不打，難道就等任人宰割嗎？」黃鶯鶯十分不高興地反駁著。

老范道：「我的大小姐，你才出幾次海？你知道這個小獵犬號的海盜有多可怕嗎？他們的船長叫作魔鬼基德，據說長得有兩個人高，跟一座山一樣壯實，他連紅毛夷的海軍都搶，這兩年在南海橫行無忌，沒人敢惹。」

他說着，緩了口氣，又道：「一個月前，他們搶了兩條船。有一條船反抗了，最終還是沒有能夠逃脫，被他們衝上船，除了一個廚子躲進了水箱裏，僥倖活了，其他人全被他們殺光了。還有一條船，也是被他們追上了，那個船東識實務，把所有的錢財都交了出來，雖然損失慘重，但是好歹保住了命呀！」

黃平點了點頭，最終作出了決定來：「好吧，我們還是先逃，如果實在逃不了，就只好交出所有財物了！」

聽到東家這麼一說，不僅是老范，連其他的船員都長長的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