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回憶篇 極陽⑥

「參見檮杌大人。」

「很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手下。」

「是。」

「來人。」

那人身旁突然出現一人，同樣參拜「大人。」

「你明白該做什麼。」

那人看了一眼旁邊的人，輕輕點頭「明白。」

……昧谷內……

原本已經悄無聲息摸到裡面的幾人突然被一群重零包圍住。

「哪來的？」

「聞你們的味來的。」

一群重零突然讓開道，讓後面站著的人走了過來，一頭灰白髮，兩縷灰白色鬢角垂在身前。

「假葉。」

假葉掃視了一圈，在驀炎身上停頓了一下，而後，目光落在了淺塵身上。

「好久不見，淺塵。」

「人呢？」淺塵淡漠道「假葉，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說話間，淺塵身後的人，手中都出現了各種顏色的元炁。

「你們這是欺負我人少嗎？」假葉抱著手臂，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

「躲。」

幾道藍色的火球從虛空中出現，而後砸向眾人。

假葉看著下面不斷狼狽躲閃的幾人，笑意漸濃。

「話忒多。」虛空中傳來一個男聲，只不過，發出聲音的人，並未出現。

「我話多，不是有你嗎？」

「閉嘴。」

「好吧好吧。」假葉無奈攤攤手「我回去了。」

說完，假葉看了一眼貼在石壁旁休息的驀炎，輕笑著離開。

「葉辰霖，你還有一個任務，抓住那個紫色碎發的少年，可傷，亦可殺。」

「知道了。」

淺塵他們還在躲避虛空中出現的藍色火球。

「砰！」

淺塵在火球來的方向豎起一道冰牆，幾人躲在冰牆下，大口的喘著氣。

「怎麼辦？」其他人問道。

「近身打。」淺塵緩了口氣「問題是，我們都不知道他在哪。」

「會有辦法的。」驀炎開口「假葉走了，他也會跟著走，除非，還另有目的，」

「為了什麼東西，或者，是為了什麼人而來。」淺塵道。

「小心，散開！」驀炎一把推開淺塵，就在這之後，他們所在的地方的冰牆已經消失。

「你就是大人要的那個少年。」

驀炎身體一顫，一股涼意從脊椎骨向上涌，脖頸間一絲刺痛，而對面，淺塵他們要衝上來的腳步也驟然停下。

「你想幹什麼？」驀炎沖著淺塵輕輕搖頭，而後說道「虞灼他們在哪？」

「話多，你跟我走，我保他們一命。」葉辰霖冷冷的掃視了一眼對面的幾人「不然，他們，就都是你的陪葬品。」

說話間，葉辰霖附到驀炎耳邊「零主大人，考慮一下吧。」

驀炎蹙眉，看向對面幾人，最後落在了淺塵身上，沉吟片刻，開口。

「既然如此，再跟你換一個人，就是那個祭祀的孩子，用他和他們，換我一條命。」

「嘖……」葉辰霖皺眉「你太高估自己的身價了。」

「不不不，我很有自知之明。」驀炎笑了笑「不如你去問問你的那位大人，我到底值不值。」

「很好。」葉辰霖冷哼一聲，抬手，打了個響指，而後，便出現幾個零，將一個昏迷的少年拖了過來，扔在了地上。

「那是，聞羽。」

「可以了，能走了嗎？」葉辰霖手放在驀炎肩膀上，而那隻手也開始暗暗收緊。

「驀炎。」淺塵突然提速朝驀炎這邊沖了過來。

「淺塵，別過來。」

「我不會放棄朋友，俠嵐不會放棄同伴。」

驀炎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哼……」

所有人最後看到的就只有一團紫色的煙霧，以及煙霧散去，躺在地上毫無知覺的聞羽。

「驀炎！」

「現在怎麼辦？」

「你們幾個，把聞羽帶回去。」淺塵道「我再往深處看看。」

「是。」

……

昧谷某處的山間洞內，淺塵看著山下小路，下面經過一隊重零，而最前面站著兩個人。

「是……葉辰霖，那他身邊的那個，就是驀炎了。」

葉辰霖抬手，一道零力的光芒閃過，他們面前出現一個紫色光門。

「進去吧，大人在那邊等你。」葉辰霖開口。

驀炎沉默片刻，走了進去，其他人也陸續跟了進去。

遠處，淺塵提身，跳到光門面前，剛要踏進去，門內出現一隻手，落在了淺塵的胸口上。

沒有零力反應。

淺塵微頓，而後向後退了幾步。

「止步。」

那人沒有出現，只是那隻手，微動，而後出現零力。

「再見。」

「什麼？」淺塵的速度很快，可是就算再快，也沒有那隻手上不斷攢動的零力快。

就在淺塵即將碰到那隻手時，地上一道紫光閃過，紫光消失，淺塵，也消失了。

……

「咣當！」

清和一愣，看著掉在腳邊的藥罐，以及撒了滿地的葯，而後立刻蹲下身收拾葯。

「清和，你怎麼了？」

正巧，羽黎進來了，看到清和正好收拾完起身。

「沒事，藥罐撒了，外面那些人怎麼樣了？」

「零毒的毒性暫時控制住了。」羽黎道「木屬性的俠嵐人數不夠，沒辦法一次救治很多人。」

「所以還是要冒險，煎藥。」清和道。

……

「羽黎姐，羽黎姐。」

羽黎聞聲出門，便看見一群人圍著一個人，而那人背上還背著一個紅衣少年。

「小羽。」

「快，放房間去。」羽黎跟著跑了進去。

「屋裡的葯快好了，你去看看。」清和對一旁幫忙的人說道「好了之後，分給他們喝。」

「是。」

……

「零毒，真的要用藥嗎？」

「最好的方式是以零力為引，把它引出來，第二種方法就是化，能用的化解方式就用，能用藥物化的就用藥物化，不能就想別的辦法，要不行就把零毒逼到一個位置，放血。」

「聽起來挺不靠譜的。」

「是很不靠譜。」

……

「嗡……」

清和回頭，一道零力光芒突然出現在他身後，這零力是……

驀炎的。

可是紫光閃過之後，清和接到的卻不是黑色的身影，而是藍色。

淺塵。

淺塵被清和接下來之後，緩了片刻，睜開眼。

「我……回來了。」

「你回來了，你們都回來了，驀炎呢？」

「驀炎還在那。」淺塵道「我是被一陣零力包裹，然後出現在這裡。」

「你……」清和停頓了一下，聲音有些發緊「沒事吧，你先出去吧，我還要煎藥。」

淺塵沉默，離開。

房間里，羽黎剛給聞羽檢查完起身，便看見站在門口沉默的淺塵。

「淺塵，你沒事吧。」羽黎走過來，在他脈象探了探，而後鬆了口氣「怎麼樣？」

「除了驀炎，都回來了。」

……三天後，深夜……

清和默默的收拾著桌子上的東西，祭祀上的人差不多都沒事了，一切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聞羽也醒了，那天的事情都說了出來，還有，那個殺了其他所有同伴的人，以及，淺塵嘴裡那個帶走驀炎的人。

葉辰霖

清和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拿東西的手顫抖了一下，便恢復了正常。

「砰，砰，砰！」

清和一頓，起身，開門，而後，就被門口那一團黑影撞了個滿懷。

「清和，快，救他。」那人似乎是因為太累，所以有些站不住，要不是清和雙手放在他腋下，架著他，不然早就躺在地上了。

「驀炎，驀炎！」

清和這才看見，驀炎身後還背著一個虞灼。

虞灼身上並沒有什麼特別嚴重的傷，只有，幾處小傷，但是，他的身體里卻平白無故多了些什麼。

「身體里一股醇厚的零力，哪來的？」清和看著坐在椅子上快睡著的人。

「我的。」

「你瘋了。」清和皺眉「他能受得了這麼多零力嗎？」

「我沒辦法，不這樣，路上，他的命就沒了。」

清和微愣，附上虞灼的脈搏，點上瞬間，便收回了手，而後說道「他的……零臟呢？」

「沒了。」

「沒了？」

「來不及解釋，能不能救。」驀炎道「不能救我另想辦法。」

「閉嘴。」清和淡淡的瞥了一眼驀炎的手，他的手上，不斷有血順著手指向下流。

「把孩子放到床上去，清理傷口之後過來。」

……片刻后……

「虞灼怎麼樣？」

「你的零力撐著他的身體，但是因為沒有容器去裝這些零力，所以，這些正在一點一滴散去，如果你沒有在零力散盡前找回他的零臟，那麼這孩子，真的沒救了。」

「我這就去。」

「慢著」清和一把抓住驀炎的手臂「你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再想辦法。」

驀炎一下子把自己摔到椅子上，而後躬身，十指插進頭髮里。

「我去晚了，混沌希望可以通過控制虞灼，讓我屈服。」

「所以，你對虞灼動手了。」

「我沒有！」驀炎的臉悶在手掌里，悶悶的聲音傳來「我喜歡這孩子，不會對他動手，是虞灼自己。」

……無極之淵……

「呦，這孩子挺有骨氣的，想自爆。」檮杌一隻手拎著虞灼的衣領，另一隻手抓著一個小小的淡紫色的零臟。

「呵……這孩子的零臟，我就先留下了，給你幾天時間考慮，要麼跟我合作，要麼，給他收屍，不過，收屍的後果，你應該承受不起。」

而後，檮杌突然鬆手，虞灼便摔了下去，緊接著，驀炎也跳了下去，所以，驀炎沒有發現，檮杌的身影慢慢化成紫色光芒消失。

……

「就是這樣。」驀炎從腰間拿出幾根細長的針，針尖帶血「再幫他一把，不行把我的換給他。」

「你有零臟嗎？」清和一把拽住驀炎的胸前的衣服，將他從椅子上拽起來，怒道「你……」

清和剛想說，你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哪裡來的零臟，後來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虞灼不是你，他的零臟是生命，而在你體內裝著的，只是個裝零力的載體而已，送到虞灼身體里，什麼用都沒有。」

驀炎沉默，而清和吼完，一把將驀炎扔回位子上，轉頭離開。

「驀炎，你這麼弱，根本就護不住所有人，還偏偏要逞強。」

黑夜裡，驀炎看著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虞灼，開始脫衣服，直到上半身裸露在外面，月光撒下，照在他的背上，以及，他背上那些已經半鑲嵌在血肉里反光的東西上。

「哥會救你，哪怕把昧谷和無極之淵翻過來。」

……

「哎，你聽說了嗎，昨晚這裡突然冒出一股巨大的零力反應，大人以為是零入侵，結果，卻什麼都沒有查到。」

「姐，你今天還要去採藥嗎？」聞羽將一籮筐的藥材拿出屋子，然後開始慢慢分類。

「嗯。」

羽黎今天一身淡綠色長衣長褲，披下來的長發高高梳起來。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這次就別跟我一起去了，在家乖乖等我。」

「那好吧。」聞羽撇撇嘴「注意安全。」

……

「零臟！」

無極之淵上空，驀炎緊緊握著手上的雙頭鐮刀，他的一頭紫色碎發在風中狂舞，黑色衣服早已經破爛，露出赤裸的上半身，臉上，身上，滿是血污，不知是他的血，還是檮杌的，或許兩個人都有，當然，除了那雙兇狠到極致的紫色雙眸。

「我就不給你！」

檮杌也是一身狼狽，但是比起驀炎，他身上完整的地方要多了很多。

「我說了。」驀炎道「我只要零臟，要不我就拼了這條命，跟你玉石俱焚。」

「這麼著急要回零臟，是為了救虞灼的命嗎？」

驀炎微微皺眉，檮杌接著說道「難道不是因為自己怕死么，虞灼一旦沒命，先被極陰界整界追殺的人，會是誰呢？」

最後四個字，檮杌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

「卑鄙！」

「哈哈哈哈哈，多謝誇獎了。」檮杌手中出現零臟，然後，當著驀炎的面，將零臟扔了下去。

驀炎皺眉，飛身下去。

身後，檮杌雙手舉起，一個零煞慢慢的在檮杌手裡慢慢聚集。

「驀炎，說到底，還是你怕死！」

……傍晚……

桃源山上，羽黎將最後一株三生草放在罐子里，然後將罐子放在自己身後滿是草藥的筐里，剛想下山，身體一頓，而後蹲下身，右手食指點地，一個黃色的俠嵐印以她手指為中心出現，外圈不斷發出淡黃色的波紋。

很快，起身，雙腳迸發出元炁，跑走。

……

「你出現在這，本就是個錯誤，從今天開始，你無牽無掛，明白嗎？」

那個男人冰冷的話語似乎還在耳邊，印象深刻。

「是，大人。」

…

「我難道就是你隨意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嗎，是嗎？」

「你想多了。」

「那他呢？」

男子將小男孩推到紅衣女子面前，紅衣女子臉上毫無表情「他是我的兒子，和你，毫無關係。」

男孩抬頭看著那個紅衣女子，然後轉頭看了看身後那個男人的臉。

如出一轍。

…

「哥哥，你在想什麼？」

小男孩的笑容，看起來是那麼開心，讓這個已經長大了許多的男孩，心裡有了些許從未有過的感覺。

「哥哥沒想什麼，你只要開心就好，剩下的哥哥來做。」

…

「驀炎，你護不住他，因為你自己本身就什麼也不是，什麼都不是的人怎麼能護住別人，怕是連自己都護不住吧。」

「不是，不是這樣的。」

「呵，是不是這樣的，你自己心裡清楚。」

……

「喂，驀炎，醒醒。」

「不是……你別說了……」

「驀炎，醒醒。」

桃源山下，羽黎一路尋著零力反應，以及被血染紅的水找到了重傷的驀炎。

傍晚，驀炎醒了，

「我還以為你要昏迷好幾天，沒想到這麼快就醒了，喝點水吧。」旁邊，羽黎盛了些水遞過來。

驀炎微微動了動身體，可是一動，他就疼的吸了口冷氣。

「我還以為，你會直接一劍殺了我。」

羽黎沒答話，遞水的手湊近驀炎的嘴「張嘴。」

驀炎看了一眼身邊的這個綠衣女孩「謝謝。」

「不必，你救了我弟弟，我也救你一命，互不相欠了。」

驀炎沒說話，而羽黎也走到火堆旁邊，慢慢烤著食物。

很快，東西烤好了，羽黎看向一邊，不知何時，驀炎又靠著樹睡了過去。

羽黎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從腰間的俠嵐包里拿出來一件衣服，走過去，然後輕輕蓋在他身上。

他身上的傷已經止了血，就是失血過多需要休息，或許是因為蓋衣服時碰到了傷口，驀炎睡夢中，依舊是蹙著眉，有些痛，亦有些不安。

……

「你接下來要去哪？」

「回去，救人。」驀炎的手附上胸口，他的胸口那裡，存著一顆零臟。

「你要知道，如果他們知道你是零，那裡根本就容不下你。」

「我沒關係，他們不行。」驀炎想了片刻，從腰間的兜里拿出幾根細長的銀針，遞給羽黎。

「你幫我封零力，你是醫者，一定可以找准穴位。」

羽黎皺了皺眉「穴位。」

「對，我告訴你穴位的位置，你來。」

「你不怕我扎了你的死穴，讓你沒命嗎？」

聞言，驀炎嘴臉強扯出一絲笑意，可是，下一刻，那殘留的點點笑意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所代替。

「行了，我幫你。」

……

「好了，虞灼沒事了。」清和道「放心吧。」

「太好了。」驀炎鬆了口氣，可是這一口氣松下來，驀炎的腳步便開始發軟，清和眼疾手快扶住他「認識你這麼久，第一次發現你這麼胡鬧。」

「呵……沒辦法，我不救他，就沒人救他了。」

「行了，院子里還有人在等你，去看看吧。」

「嗯。」

「羽黎，謝謝你幫我。」

「嗯，我先走了。」羽黎道「記得你答應我的事。」

「好。」

羽黎走了，清和從房間里閃出來「你答應她什麼了？」

「不能隨便用零力而已，沒什麼的。」

是的，真的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