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讓他走吧

顧崔嵬對於羅森而言，不只是情人，還是長輩，教會他如何在危險的世界中生存，教會他怎麼在兇險的叢林里爭搶食物，他用自己的經驗給予羅森指導，用自己所有的資源做了一筆最成功的投資。

現在已經能夠安然度過後半生的他，改名換姓生活在異國他鄉，已經不再是羅森脆弱時給予他安慰給予他支撐給予他依靠的人，現在的羅森已經不再需要依靠任何人。

羅森的傾慕者很多，闖到家裡來的也有不少，這還是他見過的，他沒見過的更是不知凡幾。

經歷了生死之間的起伏波折，顧崔嵬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他現在更多的是想要享受生活，如果羅森想要追求更加年輕化的生活方式，他會尊重羅森的選擇。

畢竟當年，他一開始就是知道了羅森的身份之後，有計劃地誘騙羅森。

「羅森，如果……」

「沒有如果。」羅森打斷了顧崔嵬的話，緊緊抱住顧崔嵬，毫無形象地像個樹懶一樣掛在薄聿臣的身上，「你不喜歡我說柏雅不好，那我不說就是了，你有必要趕我走嗎？」

羅森覺得顧崔嵬就是因為他說了柏雅的不好，所以才找理由要他離開。

顧崔嵬現在的病已經好了，他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他特別怕顧崔嵬離開，這段時間他只要有空都膩在顧崔嵬旁邊，就是怕顧崔嵬說走就走。

顧崔嵬有多絕情，他在過往的那些年裡，已經深刻體會到了。

可他偏偏就是喜歡顧崔嵬這絕情的樣子，哪怕明知道顧崔嵬接近他的初衷是為了利用他，他也甘願成為顧崔嵬棋子，幫助顧崔嵬達到他的目的。

羅森不是戀愛腦，但他願意為顧崔嵬付出一切，因為在他最艱難的時候，是顧崔嵬陪在他身邊，鼓勵他，照顧他，教導他。

顧崔嵬是他的哥哥，是他的老師，是他的長輩，也是他的愛人，顧崔嵬扮演了他生命里每一個重要的角色，他早就離不開他了。

「我哪有趕你走？」顧崔嵬哭笑不得，「我就是覺得，我老了，配不上你了。」

他已經年近四十，而羅森才三十歲，正值男人最好的年紀，沒道理一直把時間浪費在他身上。

哪怕是他，也得承認，那些來找羅森的，個個都是美人，無論男女。

如果他站在羅森的角度，也很難抵禦群美環伺的誘惑。

羅森睜大了眼睛瞪著顧崔嵬：「你為了拋棄我，現在都不惜貶低自己了嗎？」

顧崔嵬有些無可奈何：「我是說真的，就上次來找你那個少年，還不到十八吧？那可是真真正正鮮嫩的少年，不像我，空有一張少年的皮，卻裝了一顆老年人的心。」

羅森把顧崔嵬抱得更緊，全然沒有在外殺伐果斷的煞氣，像是一隻無辜又可憐的小狗一樣：「可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有著少年的臉，又有著成熟男人的心。」

「可我會慢慢衰老的。」顧崔嵬輕笑了一聲，「我不可能永遠頂著一張少年的臉。」

如果說顧崔嵬之前是真心想讓羅森好好考慮一下他們是否要在一起的事，現在則是單純在逗羅森。

顧崔嵬對於感情的需求遠遠超乎常人的想象，但一次又一次地被拋棄，則讓他對感情一直都沒有信心。

他小時候最愛的人是他母親，他跟著自己的母親受了很多的苦，但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因為他們是彼此最親的人，直到他父親出現，她母親對他變了一副面孔，他因為先天性的疾病被自己的母親所厭惡所拋棄。

後來父母都死於一場意外，他最親的人是顧聿臣，他把自己能給的一切全都給了顧聿臣，他忙著為自己的病情奔波的時候，還要照顧顧聿臣年少失去雙親的脆弱內心，還要負責教導顧聿臣成長，他那時明明該多休息，卻一天最多睡三個小時。

僅僅因為他忙過了頭，忘記了回家給他過生日，顧聿臣便偷偷跟蹤他，趁著他不在，一個人衝到了柏睿那裡，將人關了起來，撕毀他多年的心血，將經過處理的視頻放在柏睿面前，告訴柏睿，因為他的自私，他的妻子和女兒都成為了別人肆意玩弄的下賤東西。

等到顧崔嵬發現這一切的時候，柏睿已經陷入了崩潰，顧崔嵬給了顧聿臣一巴掌，也無濟於事。

顧聿臣消失了一個月，再度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跪在他面前，抱住他的腿道歉，求他不要離開他，他那時候不忍心留下還不夠成熟的顧聿臣，他以為顧聿臣總會長大，卻在最後為了生孩子娶了一個拼了命要往上爬的女人。

顧崔嵬一直對柏睿內心有愧，哪怕他後來請了很多心理醫生給柏睿治療，哪怕他費盡心思讓柏睿相信了一切都只是假象，拿出柏雅的照片，告訴柏睿她的女兒過得很好，告訴柏睿白淑蓉嫁給了她當年的相好，告訴柏睿她的女兒被南毅銘好好照顧著，但柏睿的精神已經受到了不可修復的損傷，哪怕有了正常的理智，卻徹底喪失了可以持續深入的能力。

也因為這個原因，他不得不另想它法，給警方留下了更多的線索，包括後來給柏雅布下密密的網，都是因為柏睿無法繼續完善藥劑。

而致使這一切發生的罪魁禍首，就是顧聿臣。

這麼多年來，他付出的感情，只在羅森身上得到過回應。

即便一開始只是利用，到後來，他也有些沉溺於這份被寵愛的關懷之中。

顧聿臣一直把他當做無所不能的神，以為他比天更高，以為他可以解決一切問題，但他並不是神，他只是一個想要努力活下去的人，為了爭分奪秒甚至不惜犯下罪惡的人。

只有羅森，當初那個可憐兮兮的小男孩兒，還動不動在他懷裡哭鼻子的小男孩兒，以超乎他想象的速度成長起來之後，變成了保護他的人。

誰不希望有個人能成為自己堅實的後盾呢？

尤其是年紀越來越大，顧崔嵬對於情感的需求越來越大，而唯一給過他回應的人只有羅森，哪怕他對羅森一直都表現得很絕情，羅森也沒有放棄過他。

羅森忍不住去親吻顧崔嵬，將顧崔嵬那些讓他難受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他明明知道的，他那麼愛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他，跪在他的腳下祈求他別走，可他偏偏總是喜歡說些狠心的話傷他的心。

被羅森抱起來的時候，顧崔嵬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小姑娘，你這麼抱我，我很羞恥。」

羅森不以為然地把顧崔嵬往上拋了拋：「你現在比小姑娘還輕，你該為自己的身材感到羞恥才是。」

顧崔嵬氣得要打人，羅森任由顧崔嵬打，兩人鬧做一團。

就在此時，傭人傳來消息，說顧聿臣來了。

羅森臉上的笑容立即僵硬住，整張臉上布滿了不悅的神色。

顧崔嵬握住了羅森的手，羅森詫異地看向顧崔嵬。

顧崔嵬沒有看羅森，對著傭人說道：「讓他走吧。」

傭人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

羅森看向顧崔嵬，整個人怔住，回過神來后，確定顧崔嵬沒有下樓去見顧聿臣，更沒有跟著顧聿臣走，高興得像個小孩子一樣，抱住顧崔嵬不肯放，聲音帶著些許哭腔顫抖著說道：「你第一次沒有拋下我。」

過往十幾年裡，顧崔嵬一次次因為顧聿臣離開他，他就像是一個驛站，顧崔嵬累了，就在他這裡歇一歇，但顧崔嵬再度充滿力氣，就會離開他，回他自己的家。

他一直都希望顧崔嵬能把這裡當做他的家，現在似乎顧崔嵬終於有了改變。

顧崔嵬有些無奈地抱住像個小孩子一樣的羅森，輕聲笑道：「當初把你撿了回去，我就會對你負責到底。在你厭倦我之前，我不會再離開你。」

顧崔嵬的一生，總是在虧欠人和被人虧欠之中，他現在希望有一個人不會虧欠他，而他也不會再虧欠這個人。

羅森沒有再說話，只是抱著顧崔嵬的身體無法抑制地抖動著。

顧崔嵬嘆息一聲，他為了活著，真的漠視了太多人的心情。

樓下傳來異樣的聲響，顧崔嵬甚至聽到了顧聿臣和他一貫風格不符的暴躁怒吼。

顧崔嵬拍了拍羅森的背，輕聲說道：「我還是下樓看看吧。」

「不！」

羅森把顧崔嵬抱得更緊，怎麼不願意放手。

顧崔嵬很是無奈：「我不會走。」

羅森最後還是慢慢鬆開了顧崔嵬，他比顧崔嵬高上不少，坐著也比顧崔嵬高很多，微微彎下腰和顧崔嵬對視：「你說的，不會走？」

顧崔嵬點頭，笑得溫柔。

羅森半摟著顧崔嵬下樓，好似怕顧崔嵬突然間改變主意跟著顧聿臣離開一般，時不時收攏手，將顧崔嵬牢牢箍在自己懷裡。

對於羅森的小心思，顧崔嵬沒有說什麼，他能理解羅森的不安，因為他也經歷過這種不安。

顧聿臣卻理解不了，在第一次親眼看到兩人親密相處的時候，整個人陷入了瘋狂之中，雙目赤紅地大吼道：「我不許你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