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好恨顧崔嵬

木白手術那一天，柏雅到底是放心不下，上午忙完工作，立即趕去了醫院。

木白已經從手術室出來，麻藥的效果還在，陷入睡眠里，面容有些蒼白，但神情安定。

「手術很成功。」

聽到周崇啟這句話，柏雅來這一路上吊起的心終於落回原處，後背被冷汗浸濕，渾身有些脫力，扶著牆才站穩。

柏雅終於有時間思考，看著周崇啟疑惑道：「木青呢？」

周崇啟的視線落在了牆上，不答反問：「他在旁邊的病房，你要去看看他嗎？」

對於周崇啟的提議，柏雅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

走出病房的時候，柏雅忍不住發問：「木青因為照顧木白太辛苦也病倒了嗎？」

周崇啟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柏雅，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你看到了就明白了。」

和周崇啟一起去了相鄰的病房，看到旁邊的病床上躺著的的確是木青，電光火石間意識到現在是什麼情況，柏雅瞪大了眼睛看向周崇啟：「這是怎麼回事？」

柏雅的聲音因為過分驚訝而不禁變大，她剛才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現在看到木青蒼白的臉，終於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可這怎麼可能？

她當初和木青一起做的匹配，明明她和木青的結果是都不適合移植！

「木青說了謊。」周崇啟眼神複雜地看了躺在病床上的木青一眼，「如果木青說自己自願移植，木白不會同意的。」

柏雅驚訝地抬頭看著周崇啟。

「結果出來那天，我也在。」周崇啟面露苦澀，「木青的身體並不好，宅男，缺乏鍛煉，小時候生過重病，移植器官對他的身體負擔太大，之所以拖這麼久才動手術，就是為了先給木青養身體。」

柏雅的紅唇微張，陷入震驚的情緒里，眼神死死盯著病床上面色青紫的木青：「那木青他……」

「不知道。」

「這怎麼可能？」柏雅皺緊了眉頭，低聲駁斥，「捐獻器官一般是在保證捐獻者生命的情況下才能進行的！」

聽著柏雅因為過分震驚而變調的聲音，周崇啟輕輕拍了拍柏雅的肩膀：「木青去竊取軍方資料，沒有時間了，他堅持要現在做手術。」

柏雅驚訝地抬起頭看向周崇啟，聲音發著抖：「竊取……竊取資料是……是什麼意思？」

「他是顧崔嵬的幫凶。」周崇啟看著柏雅，即便為難卻還是說出了實情，「木青很早之前就和顧崔嵬有合作，他所犯的事，足以終身監禁。」

「那……」

柏雅只說了一個字就停了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些什麼。

木青，顧崔嵬，他們一直都有聯繫？

「其實他還應該再多養一段時間的，但東窗事發，他即將面臨牢獄之災，是我向上面申請，才多給了他一點時間。」周崇啟看著柏雅震驚而悲傷的眼睛有些不忍，別過頭輕聲道，「我已經儘力了。」

為了木白，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在得知木白需要腎源的時候，他想了很多辦法，但一個合適的腎源哪裡能那麼容易等到，而木白的身體也撐不了那麼久。

直到木青找到他，坦誠了自己的罪行，讓他給自己爭取一點時間。

木青本來打算立即移植，可是醫生說他的身體情況不好，手術失敗概率很大，那時候他無法說服醫生，直到軍方那邊終於破解了他設下的層層屏障，找上了他。

木青拖不下去了，便和醫生約定了移植的時間，但木青知道自己有可能挺不過去，哪怕再不願意，還是找上了周崇啟。

木白只有木青一個家人，如果木青挺不過去，也得有人照顧木白，而且他需要一個人幫他再爭取一點時間。

「木青……木青他和顧崔嵬……」柏雅還陷在之前的震驚之中，久久無法回神。

周崇啟同情地看著柏雅：「木白和你在一間監獄，也是顧崔嵬安排的。」

這就是木青為什麼沒有選擇把木白交付給柏雅的原因，木青怕柏雅知道真相后，遷怒於什麼都不知道的木白。

畢竟柏雅毀掉的人生里，木白或許也佔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柏雅當初選擇離開葉從挈，是為了葉從挈的安全，是為了無數被注射藥劑的人的生命，也是為了木白。

無數的理由堆積，成為了壓垮柏雅堅持的稻草，而葉從挈的安全和木白的性命佔據了最大的兩部分重量。

柏雅頭皮發麻，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在她很小的時候，顧崔嵬就像是影子一樣在暗地裡觀察著她，等她大了一點，顧崔嵬引導著她接觸外科以外的領域，哪怕發生了她因為南婉而入獄這樣偏離顧崔嵬預定軌道的事，顧崔嵬也利用她在監獄里內心薄弱這一點，收攏了秦歆然，派來了木白。

「木白並不知道這一切，你不要怪她。」周崇啟見柏雅陷入了異樣的情緒里，忍不住替木白開脫。

柏雅抬頭看著周崇啟，很苦地扯了下嘴角：「我知道。」

木白那樣單純的人，有著一顆赤子之心，對她掏心掏肺的好，怎麼可能是早有預謀？

就是因為木白是這樣的性子，顧崔嵬才會讓她和自己待在一起，那時候渾身是刺充滿防備的她，也就只有木白這樣乾淨得像是一張白紙的人才會真正走近她的內心深處。

顧崔嵬什麼都算到了。

她可以不在乎顧崔嵬的生死，不在乎其他陌生人的生死，但不能不在乎自己朋友的生死。

可這樣成功概率並不高的事，顧崔嵬為什麼也要做？

如果她和木白並沒有成為朋友呢？如果她就是自私得可以不在乎木白的死活呢？

顧崔嵬他其實也是想給她找一個伴吧，讓她不再孤單的伴，讓一個絕不會傷害到她的人陪她度過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柏雅無法評價顧崔嵬這個人，顧崔嵬太複雜了，複雜到她絞盡腦汁也無法看懂。

自己最好的朋友是顧崔嵬送到她身邊來了的，那其他人呢？

柏雅現在什麼都無法確定。

她覺得自己像是楚門一樣，生活在顧崔嵬為她構造的虛擬世界里，她所認識的人所經歷的事，都像是顧崔嵬的精心安排。

柏雅的額角沁出了冷汗，她不想再留在這裡。

「柏雅，你怎麼了？」周崇啟擔憂地看著嘴唇發白臉色慘白的柏雅，「柏雅，你沒事吧？」

柏雅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聽不見外界傳來的聲音，聽不見周崇啟的關心，吶吶低聲自語，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雙眼獃滯地轉身離開了病房。

「柏雅，你要去哪兒？」周崇啟提高了音量。

柏雅腳步不停，連一瞬間的遲疑都沒有。

周崇啟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木青，立即追趕了上去。

周崇啟拉住柏雅的手，柏雅被拉得轉過了身，頭低低垂著，嘴裡不知道在嘟囔些什麼。

意識到柏雅的精神狀態不對，周崇啟很是擔憂：「柏雅，你到底怎麼了？」

柏雅抬起頭，眼眶通紅，滿臉無助：「周崇啟，我要去找葉從挈。」

被柏雅的神情所震，周崇啟不敢讓柏雅一個人離開，拿出手機給葉從挈打電話：「葉三，柏雅在醫院，你快點過來。」

來不及和葉從挈解釋柏雅沒有受傷沒有生病，周崇啟大聲吼道：「快點過來！」

因為當初意外對柏雅造成傷害的事，周崇啟對柏雅很是愧疚，現在的柏雅像極了那時無助的模樣，讓周崇啟感到害怕。

柏雅眼眶裡的眼淚一點點堆積，蓄滿了清澈的雙眼，淚盈盈的樣子很是讓人心疼。

「柏雅，你別哭，有什麼事，你告訴我，我能幫你的都會幫你。」周崇啟被柏雅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等會兒葉從挈過來看見柏雅哭了，還不得和他沒完？

柏雅吸了吸鼻子，扁著嘴問道：「周崇啟，顧崔嵬真的死了嗎？」

周崇啟一震，不明白柏雅的意思，但和柏雅泛著水光的眼睛對上，點頭回答道：「是的，我們比對過他房間留下的頭髮，確定是同一個人。」

柏雅別過頭，閉上了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你到底怎麼了？」周崇啟不明白柏雅到底是怎麼了。

柏雅吸了吸鼻子，睜開眼睛看著上方，試圖阻止仍在洶湧往外湧出的眼淚：「周崇啟，我好恨顧崔嵬。」

顧崔嵬怎麼能這麼對她？

讓她失去了父親，影響她的生活，安排她的人際交往，險些毀掉她好不容易得來的愛情，顧崔嵬怎麼能這麼做？

秦歆然也就罷了，為什麼木白也是顧崔嵬安排在她身邊的人？

柏雅抬起手抹掉臉上的眼淚，她忍不住回想自己所認識的每一個人。

除了木白，還有其他人嗎？

柏雅本是有點堵氣地這樣想，可當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柏雅想起了一個人。

柏雅的眼淚停止了外涌，她定定地看向面前唯一認識的人。

在周崇啟疑惑的眼神中，柏雅從包里掏出了手機，可動作過於急切，眼睛又因為過於驚訝不敢移開周崇啟的臉。

啪的一聲，手機落在地上，清脆的聲響打破了走廊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