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花有翅膀嗎？

夜色梟梟，街燈明炫，霓虹燈綻放絢麗的光彩，是那般的耀眼，閃爍連連，在高大的建築物周圍時停時亮，五彩斑斕之美，如一朵朵奇花，綻放一下美麗，如曇花一現，又會變成別樣的奼紫嫣紅。

林雁楓與收銀員女孩席蓮兒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這些在異鄉打拚的人，在一個熱鬧的城中村僦租的屋子裏面。那屋子不足十五平米，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而這位身邊的人，是林雁楓這座城市認識的朋友，也許是兩個命運都是神奇的相似吧。兩人漫步在大街上，若是平時，席蓮兒平時是滔滔不絕的說很多的話，今天卻是這個時候變的那樣的冷漠無聲。林雁楓很習慣這種冷淡的場景，並肩走着，望着漆黑的天空說：「今晚好像變得很沉寂。」

席蓮兒向前走着，低着頭。臉上顯出一副酸溜溜的模樣，說：「你是不是想着那個姑娘的事情？」

席蓮兒止步，側着身子。愣著神，帶着一些怒氣，問：「你知道，掙錢很不容易嗎？上次你已經為了她，失去上學的機會，你到底怎麼想的，錢多是嗎？萬一你哥哥要生活費，你怎麼辦？」

林雁楓沉默下來，說：「其實她也非常的可憐，你不知道她家裏的情況，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唯一相依為命的奶奶也不在人世，她的那點錢，也是奶奶留給她唯一的生活費，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席蓮兒望着林雁楓，轉身說：「你這是善良，要是這樣子下去，你會被人騙的，為什麼要惦記別人，我們沒有什麼學歷，只有雙手往出來闖，你為什麼不多想着自己？」

林雁楓的心慢慢地沉澱下來，在此刻，自己好像感覺到一種被歧視的感覺，或者在警示著，未來的世界，沒有本領的話，會倍加艱難。

林雁楓嘆著氣，說：「對不起，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好，那好吧，以後再見到她，我不會再有幫她的想法，說實話吧，我看她是大學生，那樣的風光旖旎，未來卻是無限的生機勃勃，而我只有對未來的憧憬，看來真是橋歸橋，路歸路，沒有交接點倒是很好。」

席蓮兒微微的笑着，說：「看來，你在書店裏面真的看了幾本好書，領悟的這麼深奧。」

林雁楓說：「這也許是我們得到升華的最好辦法。」

席蓮兒臉上變得更加嚴肅起來，凝神望着林雁楓說：「回去吧，難道不怕早上起不來去工地，我看你還是辭掉晚上的服務員工作，晚上可以用更多的時間去看書，記得我們要一起去考成年大學的。」

林雁楓說：「我時刻都沒有忘記，只是建築工地上的錢年底才發，我哥哥那裏每月都要生活費，服務員的工資每月可以拿到，這樣的話，哥哥的生活費也每月都能給他寄過去。」

席蓮兒嘆著氣，慢慢地昂起頭，說：「我們若不是窮，出生在農村，家裏的孩子多，也不會在這裏，想必也像那個女孩子一樣，在大學校園裏面。」

林雁楓說：「可是我們的生活，不全是陰霾，也不會一直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出現奇迹。」

兩人一起走進喧鬧的小巷子裏面，這是一條狹窄的巷子，裏面卻是五花八門，琳琅滿目，小小的店鋪林立，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在小巷子裏面也是龍蛇混雜，有很多人魚目混珠在裏面做着不正當的事情。兩人走到巷子裏面拐進裏面的一家院子前面。這是一座四層的私人民房，民房顯得非常的破舊，卻有很多人蝸居在這個地方。

晨曦，屋子裏面的鬧鐘「喔喔……」響起，這聲音的鬧鐘是林雁楓走遍很多超市，精心挑選的鬧鐘，那雞鳴之聲，林雁楓在這鬧鐘之中感受到了久違鄉土氣息。林雁楓聽到鬧鐘之聲，迅速起床，一般情況，早晨是他最緊張的時候，刷牙洗臉，都是在急促完成。

林雁楓洗漱完畢，匆匆風風火火向外走去。席蓮兒大門外面走了進來，手裏拎着香噴噴的幾個包子，一杯豆漿，笑着說：「我為你買好了早餐，你啊！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要不是我給你買早餐，還累不死你。」

林雁楓接過早餐，感激在心，說：「謝謝你了。」

林雁楓匆匆出外，顧不上吃飯，向小巷子外面的馬路趕去，那裏有公交車站，坐上公交車站，只有兩三站的路程可以到建築工地，若是要步行的話，最快要半個小時左右。可是這天，林雁楓回到建築工地，一件讓人觸目驚心的事情發生。

林雁楓剛剛到了建築工地，見幾個人抬着一個血粼粼的人八層的樓房底下慌張的走了上來。樓房下面還是深深地坑槽。那幾個人滿臉的焦急與恐慌，被抬的人是不斷的抽搐著，那些人上來之後，被抬得的人雙臂軟軟的垂直在地上，一副死寂沉沉的模樣。大家忽然間暗暗的惆悵起來。那人的眼睛，讓林雁楓感到有些不安，似乎看到一種可怕的氣息似的。

「看什麼看，趕緊上班幹活。」矮個子叔叔走到大家面前說。

林雁楓轉身望着工頭，這位工頭正是之前認識的矮個子叔叔。兩人在數月之前在磚瓦廠經歷了風霜，兩人也是成為最好的朋友。林雁楓盯着這位叔叔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矮個子叔叔，面色鐵青，低着頭說：「這是工地上經常出現的事情，你不要問，總之你不要離樓房邊緣太近，盡量要小心。」

林雁楓一聽納悶起來，矮個子叔叔閃爍其詞，避重就輕，不想說那人的事情。可是林雁楓從那人身上看到了生命在掙扎著。這種掙扎是一種求生，可是在求生那一瞬間，生命的力量也漸漸地在人們心中激蕩起漣漪。因為人們看到了人與死神的最後抗爭。果然，一個小時之後，那人回到了工地，這次回來，那位遍體鱗傷的人，成為一種緬懷。

林雁楓急匆匆走到矮個子住的房間，取下安全帽，問：「那人怎麼會發生那種事情？」

矮個子叔叔抬起頭，望着林雁楓，更加是慌神，微微一顫，緊張兮兮，煩躁起來，轉身說：「你知道什麼？今天放假，你們都回家休息去。你還小，什麼都不知道。」

林雁楓拍著床頭的桌子說：「為什麼，會有人死！」

矮個子叔叔轉身說：「林雁楓，你懂什麼，在工地上打工的人，就得提前明白這些事情，也有這樣的遭遇，今天你回去吧，我會給你算成上班，可是不要問我這事了。」

林雁楓冷靜下來，對矮個子叔叔說：「這些工人都是你從老家帶來的，發生這種事情，你也無法置身事外，現在該怎麼辦？」

矮個子叔叔變得愁苦起來，對林雁楓說：「好了，你要是願意幫我的話，今天下午三點去火車站接林大哥的家人到工地來，我已經通知他們了，現在我要去大老闆家裏在他，這下子可算完了。」

林雁楓看到了所有的惆悵，像面臨一場災難一樣，尤其是幾個月前寫血書告那磚瓦廠的叔叔，也變得慌亂起來。

矮個子叔叔，在桌子上翻了翻，找到一張照片說：「這就是他們家人的照片，是你我從林大哥的遺物裏面找到的。你一定要接他們來，我們才好商量怎樣處理這件事情。」

林雁楓接過照片，腦海之中想到見到那位工友的模樣，心中如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沉重的無法再拿起照片，似乎那張全家福有幾千斤重一樣。矮個子叔叔臉上汍瀾落淚。也許是他經歷了很多生離死別，看不得發生那種悲劇吧。林雁楓走出門外，建築公司的領導，還有矮個子叔叔經常說的胖胖的大老闆都趕到工地上。一個身穿西裝，戴着藍安全帽的人，一望躺在地上的工友，望着圍觀的眾人說：「你們都散了吧！該幹活的幹活，該回家的回家。」

大家沒有一個人會理睬那位領導說的話。

林雁楓望着那個躺在地上，血跡斑斑的工友，心中更加沉重，眼眸之中熱淚盈眶。

可是在這樣的大工地上，有的人在哀悼，有的人還是若無其事工作。林雁楓也不敢再多看一眼，還在腦海之中回想着一天前，這位林大哥還對林雁楓說：「人要在活着的時候，盡量去完成自己該要做的事情，等到死了以後，只有永遠的成為遺憾。」

林雁楓走出工地，抬頭望着天空，彷彿看到了一種生命力的可貴，與生命的時間裏要知道怎樣創造奇迹，不要給遺憾留給將來。

林雁楓回到火車站，想起數月之前自己送秦梧桐回家的事情，如今還是歷歷在目。林雁楓反思著那時候的事情，也在假設不來西安的話，或者只送到縣城，也不會來了這裏，回不去家裏，也不會因為曠課太長，被學校開除。可是人生沒有返歸的時光，只有向前走。

林雁楓望着出站口，說來也巧，秦梧桐也來到火車站，見到前面出站口的林雁楓，上前，發出溫柔的聲音說：「你來等人？」

林雁楓聽到這種熟悉的聲音說：「你今天不上課嗎？」

秦梧桐並肩與林雁楓站在一起說：「今天周末，我沒有課，只是我不知道你會怎麼來這裏？」

「我等人。」林雁楓說。

「可是很巧，我也等人，想不到我們昨晚剛剛見過，今天又見面了。」秦梧桐說。

兩人相互微微瞥了一眼彼此，又冷漠的站到一起，秦梧桐說：「你也不問問，我要接什麼人？」

「這和我沒有關係，我是打工的，你是大學生，我們好像沒有任何的關係？」林雁楓冷冷說。

秦梧桐微微的嘆著氣說：「好吧！我實話告訴你，我在公交車上看到你，就跟着來了。」

林雁楓搖搖頭說：「你不要跟着我，該去做什麼，你就去，我要在這裏等人，要在這火車站廣場上等幾個小時。」

秦梧桐「哎」一聲說：「好了！你不要這樣的排擠我，我們可以做好朋友，我也不想見到你，可是偏偏在車上見到你，而你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人家擔心你。」

林雁楓說：「我能有你什麼擔心的，我會自己照顧自己，你回去吧！」

「你難道真的這樣對我嗎？其實我們可以真的做朋友。」

林雁楓望着望着廣場外面的盛開的花問：「那花有翅膀嗎？」

秦梧桐嫣然笑着說：「有，花兒有翅膀，因為一朵花兒凋零了，它的翅膀也會在空中漂浮，直到找到新的土壤，可以再生長出來美麗。花兒有翅膀，可以在人們的手心傳遞，給人們花的香氣，這就是花的翅膀。」

林雁楓望着秦梧桐說：「那你覺得我們的生命什麼時候才覺得珍貴？」

秦梧桐笑着回答說：「生命的可貴之處，就是在人們忘記生命的力量，在生命即將隕落的時候，那一刻便最為可貴，因為那個時候，有些事情會來不及做，有些人見不到，有些故事還沒有完美的結局，那個時候的生命，是最可貴的。」

林雁楓點點頭說：「好吧，今天我才知道生命的翅膀，是給留下的人希望，就像花的翅膀一樣，今天我們算是真正的朋友。秦梧桐，謝謝你讓我明白。」

秦梧桐苦着臉說：「我也是經歷生離死別，奶奶的離開，讓我是去了信心，對一切都失去生命力，稀里糊塗的答應了一個人去他家裏玩，結果差一點被欺負，差一點就小小年紀就做錯事情，是你給我信心，讓我重新找到希望。讓我有信心去堅持，也忘記了一個人的孤單，更貼切的說，有一種神奇的東西代替了那種孤單。」

林雁楓轉說道：「走吧，我請你吃飯，其實我要等的人，需要幾個小時才能到。」

秦梧桐「哦」一聲問：「你今天為什麼不開心？」

林雁楓說：「今天的事情我不能告訴你，以後再說。」

秦梧桐一笑問：「以後，那你的意思是我們還能再見面。」

「會，當然可以了！出門在外，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林雁楓說。

秦梧桐說：「那好！我住在八里村e120號，你可以來找我，那裏是我家。」

「好吧！」林雁楓說。

秦梧桐拉着林雁楓的胳膊說：「這地方有一家涼皮店，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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