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那是西爾格萊淪陷前的最後一晚。」
男人順著地窖內的木樁坐下，用力進行一輪呼吸，低垂著腦袋，本想拒絕遞來的酒袋，但最後還是抬手接過。
「那時，阿爾特斯最精銳的騎士，古老的聖殿騎士已經取得西爾格萊王城坎特瑞拉城城門的控制權。他們順著城內的羊腸小路對皇宮發起最後的攻勢。」
「漫長的黑夜降臨，竄動的火把連綿不絕，女人與孩子的慘叫在數個日月歸來后才趨於平靜。」
他拔開塞子，將酒袋高高抬起，好似從未嘗過如此甘甜般賣力吞咽。
「牧師與女巫的魔法在夜空的雙月下散發耀眼的光芒。他們試圖在最後一刻衝進皇宮，阻止獻祭儀式的進行。」
「但不論是聖殿騎士，亦或牧師與女巫，他們都清楚的知道，那將整個坎特瑞拉城覆蓋的獻祭儀式並非是如書上記載，能夠召喚涅波塞荒野並且控制死屍那麼簡單。」
「當時西爾格萊的最高統治者，剛剛即位沒多久的路易斯三世也同樣清楚這一點。從得到那本古書開始，他便認定，復興西爾格萊的榮光就是他的使命。」
「也正是從那時起，路易斯三世開始了他的計劃。他先是讓他的妻子勾引兵權在握的護國將軍阿布杜勒，然後利用妻子將他牢牢控制，之後又收買國王侍從長，以便派出手下的暗影侍衛刺殺老國王。」
男人抬起目光，話語從咬牙切齒的口腔向外擠，臉上寫滿了恨意。
「西爾格萊元歷，路易斯二世繼位三十四年春，老國王戈爾坎·路易斯二世與王后克里斯蒂安·斯特里尼被一把長劍同時刺入胸膛，在寢宮的床上迎來了他們的死亡。」
「也許是在死亡之前察覺到異常，又或者僅僅是反對路易斯三世繼位的臣子偽造的另一場戰爭的理由。不論如何，老國王戈爾坎·路易斯二世在死亡前留下手諭，要小兒子西蒙·斯特里尼繼位。」
「戰爭不過是政治的遊戲。在西蒙·斯特里尼繼位前，路易斯三世從各地領主手中調集兵力將坎特瑞拉皇宮包圍，為數不多的國王侍從根本無力抵擋，最終半數臣子與將軍被屠戮，宮殿前蔓延的鮮血甚至能積滿皇宮的整個地下水道。」
「在政變時，路易斯三世的黨派全部佩戴薔薇袖章，所以他們後來稱這件事為薔薇革命。」
「最終，路易斯三世坐上了國王的位子，並在之後開始著手準備有關於獻祭儀式的一切事宜。」
「而阿爾特斯的侵略則是發生在之後。那場戰爭的起因是教廷察覺並派出皇家騎士所屬圓桌組織的斥候調查西爾格萊境內，由於獻祭儀式而顯露的異常魔法氣息，並責令西爾格萊皇室停止儀式的進行，但阿爾特斯得到的答覆是路易斯三世的嚴詞拒絕，因此，他們便發兵攻打西爾格萊。」
「作為阿爾特斯的附屬效忠國，西爾格萊根本無力抵抗阿爾特斯鐵騎的踐踏，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國土喪失大半，只剩下西爾格萊最後一城苦苦支撐。」
「西爾格萊在正面戰場的不折不扣的失敗，使得路易斯三世不得不提前激活獻祭儀式。實際上，比起稱之為獻祭儀式，叫它交易似乎更加貼切，但那是與魔鬼的交易。」
「而路易斯三世付出的代價也因為儀式的不完善而更加慘烈。」
「整個西爾格萊被涅波塞荒野湧出的魔鬼充斥——女人與孩子的慘叫在數個日月歸來后才趨於平靜。聖殿騎士借著牧師與女巫的掩護頑強抵抗，但也在付出慘重的代價后才得以撤出坎特瑞拉。」
「至於坎特瑞拉的人民，他們可就沒那麼幸運了，血肉被蠶食，靈魂被吞噬。雙月的狂風后，只剩下一具具枯骨，但仍被魔鬼控制化作死屍，永世於荒野里徘徊。」
他用手掌把嘴捂住，乾咳聲在地窖內回蕩。
「而路易斯三世也得償所願，在雙月的注視中，飲下魔鬼的鮮血，獲得永生的力量。」
他隨後撂下手掌，掌心被血紅侵染，嘴角也有鮮血流下。
「地牢里，那是我的術式，用來制約路易斯三世親自布下的儀式。」他指指角落裡的惡魔屍體：「但我只能拖延亡靈與死屍出現的時間，他的力量太過於強大。」
「哦，截然不同的感覺……大相徑庭的魔法氣息，牧師與女巫？這個組合現在可不常見，他們兩個還真有默契。」他露出勉強的笑容，隨後又吐出一口鮮血。
「諾澤，去找傑克與帕忒希雅，讓他們過來地牢。」
「我這就過去，大人！」
諾澤點點頭，轉身快步離開。
「一個精彩的故事。不過我可不怎麼喜歡老實人，過於誠實總讓我感覺隨時會受到欺騙。」韋伯恩咂咂嘴，從地上站起，拍拍身上沾染的塵土。
「洛佩斯，我的名字。」洛佩斯心中仍舊留有疑惑，所以向男人伸出手掌，目光中滿是審視，審視他是否能給予解答。
他注視洛佩斯，短暫的思忖后，握住他的手掌：「西蒙·斯特里尼。」
「西蒙·斯特里尼，這就對了，一切謎團迎刃而解。那麼接下來，希望我們還有時間能夠做些事情。」
韋伯恩挪動的腳步停於惡魔的屍體前。他解下腰間系著的布袋，從裡面放出一隻黑色的蟲子，讓它在他的掌背上攀爬。
「真是個可憐的傢伙。」他沖著屍體說：「即便我一直兢兢業業想讓你活的舒適，但架不住這年頭什麼都有人搶。」
緊接著，韋伯恩把蟲子輕放在惡魔屍體的鼻子前。他就這樣注視小蟲順著惡魔的鼻腔向內攀爬。
「還請不要見怪，大人！」他笑了笑：「偶爾我也會幹些祭司的活，不過不常干，比起繁重勞累的活計，納爾塞公爵給的金幣實在是太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