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刺客小喬之死（二）

小喬感到按在他脖子上的力道一松，迫不及待的抬頭張望。

只見青衣面露驚恐之色，習慣握刀的右手顫抖不止。刀刃上崩開一個明顯的缺口。

哈哈！我果然是孫悟空托世，連刀都被我崩壞了。

「小喬，不要分心，繼續偵查劉盆子的動靜。」匡野冷冰冰的說道。

他將短匕一晃，收入袖中。

原來剛才是匡野出手相救。

小喬忙應了一聲「是」。

他取出竹蕭，和著百鳥共鳴。悠悠蕭音信手拈來。

「這小子冤枉青衣為姦細，東海有規矩，破壞團結者死。規矩不可破。」周琮沉聲說道。

他忌憚匡野手中的五寸短匕，心中雖有不滿，卻不敢立即發作。

「規矩？」匡野冷笑一聲。

「我就是規矩。任務完成之前，小喬的命由我說了算。」匡野語氣冷酷、霸道、不容辯駁。

小喬自幼飄零，無依無靠。突然有人為他撐腰，還是他心中的偶像，頓覺心裡暖烘烘的。就連吹奏的蕭聲中也帶著幾分慷慨激昂。

匡野當眾壓制周琮，一點面子都沒有給他留。

周琮眼中頓時騰起兩團冰冷的青焰，全身覆蓋一層薄薄的寒霜，頭頂上凝冰成箭，箭頭對準匡野。

駝叟和青衣執出兵器，分立周琮左右，對匡野虎視眈眈。

小喬收起竹蕭，亮出短匕，毫不猶豫的站到匡野身邊。

飛刀沈飛則退後兩步，雙手交叉胸口，表情淡定，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你也應該保持中立。」匡野對小喬說。

「啊……」

偶像竟然又主動與我說話。

小喬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偶像，請收下我的膝蓋，幫你提劍攜弓，在所不辭！

「匡野大哥，我……幫你對付……」

小喬掃視對面，權衡周琮、駝叟、青衣三人的武力后，發現自己誰都惹不起。

他硬著頭皮，結結巴巴的說道：「幫你對付青衣……」

對面青衣冷笑一聲。

「不必了。」匡野拒絕道。

小喬失望極了。偶像如此冷酷，終究還是視我如微塵。

匡野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小喬，說道：「你盯住劉盆子的動向，隨時彙報。」

頓了頓，又吩咐道：「小喬。」

「匡野大哥。」小喬急忙回道。

「這次刺殺任務，你才是成敗的關鍵。」

雖然一號的語氣冷酷，但聽在小喬耳朵里，卻格外溫柔。

小喬心中柔軟。

原來，我在偶像心中竟然如此重要，我是任務成敗的關鍵。

小喬用力吹亮悠揚的蕭音，雲兒與雀兒在雲端與他遙相呼應。

「匡野大哥，劉盆子距離我們還有兩里！」小喬大聲報告道。

匡野點頭，開始吟誦古怪的咒語。

「AngOngMoLiYngEn2gY」

【以黃龍茉莉之名，召喚風之力加持吾身】

咒語聲盡，匡野身形原地消失。

與此同時，周琮的山羊鬍隨風飄蕩，緩緩下墜。

周琮的鬍鬚還未落地，匡野的身形早已回到原位。

他冷冷的說道：「若任務失敗，下次取的，便是你的首級。」

周琮滿頭大汗，囂張氣焰頓消。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摸了摸脖子。

駝叟和青衣各自退後半步，不自覺的與周琮保持距離。

小喬兩眼放光。

匡野的刀法與他的身法一樣，快得連眼睛都跟不上。只一刀就讓可惡的周琮閉嘴。

偶像不虧為偶像，帥呆了！

「小喬。」匡野喚道。

「在！」小喬大聲回應。

他的心中充滿自豪感，彷彿那電光火石的一刀是經由他手揮出一般。

「目標何在？」

小喬蕭聲送出。

一隻雲雀穿雲而出，發出一連串急促的鳴叫。

小喬趕緊吹簫相和。

雲雀疾啼數聲后，重新沒入雲中。

所有人都看著小喬，等他將鳥語翻譯成人話。

「百步以內！」小喬急道。

「各就各位。」匡野神色更冷半分。

眾人紛紛收拾心情，抖擻精神，弓箭上弦，刀劍出鞘。

鼓樂聲漸近。

小喬不敢再吹簫引雀，以免簫音引起目標註意。

他將身子壓得很低，躲在土坡後面，竭力保持鎮定。同時豎起耳朵傾聽雲兒和雀兒傳來的消息。

土坡盡頭出現一隊宮服少女，都在十二、三歲的豆蔻之年。

少女列隊而行，沿途潑水灑花。

後面跟著數十名樂師，輕吹慢奏頹靡之音。

一布衣少年，倒騎黃牛，和著樂曲的拍子，輕輕拍打著牛背，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黃牛嘴裡總是在咀嚼著什麼，慢悠悠跟在宮服少女們後面，馱著少年朝土坡這邊走來。

再後面是騎馬的衛戍將軍，還有頭裹紅巾、列隊而行的赤眉兵。

「對方來了多少人？」匡野小聲問道。

小喬根據云兒和雀兒的鳴叫聲，又掐指一算，答道：「約莫四、五百人，絕少不了三百。」

匡野微微點頭，表情略顯輕鬆、鎮定，彷彿一切都盡在掌握。

傳說中最優秀的刺客，能取敵首級於萬軍之中。來去如風，無跡無蹤。

匡野雖然厲害，但是距離傳說還差了一點。

若是劉盆子將自己藏在數百衛兵之中，倒是要大費周張，免不了一場血戰。

但是劉盆子託大，竟然讓一群宮女樂師開路，衛兵卻殿後。這大大降低了本次刺殺的難度。

按照事先準備的刺殺方案，匡野主刀刺殺劉盆子。

沈飛替補，一旦匡野失手，負責補刀。

周琮施仙法，阻隔后隊赤眉兵救援。

青衣與小喬從旁策應。

待匡野、沈飛得手，或者二人失手后，駝叟施放毒霧，助眾人撤退。

行動即將開始。

小喬卻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

我只是興奮而已，不是害怕。小喬這樣暗示自己。

小喬伏低身子，從背後取下硬弓，彎弓搭箭。只等匡野一聲令下，便一箭爆了那名軍官的腦袋。

他的手止不住的顫抖，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小喬略微放鬆弓弦。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有匡野大哥在，天下沒有他殺不了的人。

「AngOngMoLiYngEn2gY」

匡野念完咒語候，原地消失，出現在十步之外。

沈飛緊隨其後，飛身躍出土坡。

周琮施展仙術，降下暴雪流霜，將劉盆子與後面大隊赤眉兵隔開。

所有人都按照原計劃，各司其職。

不出所料的話，這又是一次輕鬆的任務。

回到洛陽后，我要辦的第一件事，就是再上一趟畫舫……

小喬猛然起身，拉滿弓，欲一箭爆了騎馬軍官的腦袋。可是眼前的一幕令他大吃一驚。

劉盆子和他的牛不翼而飛，那些少女和樂師紛紛亮出兵器。淡妝香粉變成凶神惡煞，靡廢之音化作擂鼓喧天。

暴風雪形同虛設，虎狼之師蜂擁而出，將匡野團團圍住。

而最令小喬感到震驚的是，沈飛竟然調轉刀口，趁匡野不備，將十二把飛刀不偏不倚的打入他的背後。

鮮血浸透匡野的黑色寬袍。

小喬被眼前發生的一幕驚呆了。

一道勁風呼嘯而來，直逼他的後頸。

小喬從餘光瞥見，青衣正揮刀向自己砍來。

已經來不及躲閃，小喬本能的用手格擋。

青衣絕非等閑，這一刀用手是擋不住的。

眼看就要身首異處。

「鏗！」

又是一陣熟悉的刀刃相切之聲。

眼前寒光一閃，青衣的單刀打著轉，飛落遠端。

這一次又是匡野為小喬擋下一刀。

氣溫驟降，一堵寒冰牆凝結而成，將匡野和小喬困在其中。

與此同時，一陣惡臭拂面而過。

「小心化骨粉！」小喬驚呼道。

小喬趕緊捂住口鼻，咬破藏在牙齒中的避毒丹。

「走！」匡野短促的說。

小喬還沒弄明白狀況，便被匡野拉著衝破冰牆，奪路狂奔。

那一聲「走」不斷在小喬耳邊回蕩。接著，他又追上之前匡野斬斷青衣單刀時那聲脆響。

他的速度竟然能追過聲音。

匡野帶著小喬不知奔出多少里，直到力竭后一頭栽倒在草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