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個好人
第四十六章要做個好人
兩日後，山下鎮上的一戶普通人住的房子里，賀蘭逢帶著常勇幾個兄弟還有龐華正在這裡議事。這是他們山寨的秘密據點，以往劫到米糧或財寶都是先運到這裡，作為一個中轉站使用。一來是休息，二來是為了掩人耳目。
他們幾個所在的屋子裡正中那面牆上掛著一幅大大的羊皮地圖。賀蘭逢指著地圖上的其中一處道：「這裡是北安王的地盤，眼下他在襄州活動，就咱們不算遠但也不算近，若是他打過來以咱們現在的實力恐怕打不過。」
他手指一轉又接著道：「這裡是青州，我們在濱州的地盤已經拓展的差不多了。之前暗中運送過去的物資也都儲備好了，若是全部過去的話應該能維持三個月的生活。如今我們還缺的、是兵器，還有人手。」
蘇綰心想怪不得寨子里的生活過的磕磕巴巴，原來他還留了後手，估計是早就想著起事了，不然怎麼會一年前就做了準備。
「寨子里的老弱婦孺很多，能出去打仗的青壯年極少，人手是個極大的問題。」
常勇聞言扯著嗓子就道：「大哥，沒武器咱就去搶，搶到了就是咱們的。就是……就是這個人手，不太好搶。」
龐傑白了常勇一眼，真是個莽夫！
「寨主，咱們要不徵兵吧。山下有好青壯年，咱們掛出招兵的告示，自然有上門來的。」
「可是若貼了告示，咱們的動機不是暴力了？」
「我們可以說是為了增加人手，畢竟山寨上能用的人不多，以此增強實力也沒人會說什麼。」
幾個人嘰嘰喳喳的議論著，龐秀忽然進來了。
這個據點龐秀是知道的，她這次從山上過來是因為收到了連城瑾的口信。
「連城公子醫館繁忙脫不開身，所以派了人上山來報信。他從一個病人那裡偶然得知，北安王有意繞過襄州前來攻打咱們郁孤山，拿下郁孤山後內外夾擊，再拿下襄州和靖州。連城公子還說咱們寨子里有北安王的人……」
她越說聲音越小，尤其是最後一句，說完還特意看了蘇綰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臉上明晃晃寫著我懷疑你就是那個叛徒。
賀蘭逢看了龐秀一眼，龐秀對寨子里一向忠心，只是她不該懷疑他愛的人。他看了龐秀一眼，聲音清冷：「你逾越了。」
龐傑趕緊將女兒拉下去，生怕她又犯了什麼錯。
常勇幾人並不知道陳亮策反了幾個寨子里的人背叛了他，對於剛才龐秀帶來的消息紛紛震驚，「寨主，寨子里有叛徒，一定要徹查，決不能姑息！」其實看看今天來這裡的人，他們大概也能猜到是誰叛變了。
現在在這裡的都是賀蘭逢的心腹，平日里參加議事的人今日沒在場，一定有問題。
賀蘭逢聞言冷笑一聲：「陳亮這個老匹夫，還以為自己深藏不露呢！」
聽見他之間點名陳亮，其餘幾人心裡瞭然，卻又有幾分驚訝，其中常勇作為他們耿直的課代表為他們的好奇發出了疑問：「大哥，難道你早就就知道陳亮是叛徒？那你為什麼還同意收他入咱們寨子？像這樣的禍害，就該讓俺一斧頭給劈死！」末了他還不忘逞兇鬥狠的加了一句。
賀蘭逢眼底一道暗光閃過，他這招叫做將計就計，藉此機會正好金蟬脫殼，他可以帶著寨子里的人一舉從這裡消失到達他的新據點青州。
「你們不必問，按我說的做即可。」
「龐叔，這幾日你就辛苦一下，派幾個人盯著陳亮他們，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向我稟報。」
「常勇，你這幾天注意山寨周圍的警戒，有什麼可疑的人向我彙報。」
「劉河，你找個採辦食材的由頭將寨子里身體孱弱的老人和小孩先送下山，再安排一堆人走水路悄悄護送他們到青州，到時候青州我們的人會來接應你。」
……
都說男人認真工作的樣子最有魅力，這話不假。蘇綰看著賀蘭逢安排事務的樣子，彷彿覺得他在指點江山，從容不迫，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勢。
山寨能打的青壯年一共也就一千多人，賀蘭逢卻將人都派了出去，到時候北安王打上了山寨，沒人能抵抗那麼多的軍隊。
沒有人問他們的大後方該怎麼辦，似乎每個人對他的決策都深深的信服。
「你不擔心有人偷襲你們的寨子嗎？」
常勇這個憨憨聽見這話嘴咧著笑道：「大嫂啊，咱們可是在山上，天氣越來越乾燥，放火燒山他們可不好走啊！」
其他人聞言都哈哈大笑。
就連賀蘭逢都笑了，蘇綰不明白他們在笑什麼，更加迷惑了：「你們笑什麼？」
賀蘭逢趁著她不注意伸手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看起來甚是親昵，「當然是笑你傻了。常勇都知道的事我們以為你也知道。」
是啊，全山寨公認的憨憨都知道放火燒山的法子就她一個人傻乎乎的問為什麼，怪不得都在笑。
商量完事情后一行人從後門分散離開，賀蘭逢帶著蘇綰又去檢查了最新一批的物資情況才離開。
一路上蘇綰都在想，放火燒山的話是不是要死很多人。那這些人命是不是要算在賀蘭逢頭上，那她是不是距離完成任務越來越遠了？山上如果失火，林間的小動物還有植物都會死亡。
可若是不這麼做，寨子里的人到時候就沒了活路。
郁孤山建立以來，做的都是劫富濟貧的生意。近兩年來北方起義頻繁爆發，百姓流離失所，光山下的鎮子不知道收容了多少難民，一直都是連城瑾一家人還有賀蘭逢在做這個事。
但難民太多也不是個事，於是賀蘭逢將他們打發到了青州建城，只要幹活便能吃飽飯，既養活了他們還給他們找了個容身之處，他的城池修建進度也趕了上來，可謂是一舉三得。
他有能力，還有野心。在蘇綰出現之前，他沒有軟肋，只有鐵石心腸。在蘇綰出現之後，他有了柔情。這樣的人，成為一方霸主是遲早的事。
等他手底下統御更多人、能力更加突出的時候能夠幫助的人也會越來越多，這麼一想她的任務也是有路子可以走的。
若是這樣，到時候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在想什麼？」賀蘭逢叫了她幾聲都沒反應，「該不會是因為笑你傻你生氣了吧？」
蘇綰怔怔道：「生氣？我哪裡生氣了？我像是愛生氣的人嗎？」
「沒有就好。」賀蘭逢還想若是她生氣了該怎麼哄比較好，這下不用擔心了。
「賀蘭逢，此事一了，你到了青州前面就是一片坦途，到時候希望你能保持心底的善良。」
他忽然停住腳步，轉身將她擁入懷中。
這個猝不及防的擁抱讓蘇綰的四肢瞬間僵硬，「怎、怎麼了？」
他將頭埋在他的發間，貪婪地吸取她身上的味道，「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其他的我都聽你的。」
蘇綰忘記了掙扎，滿腦子都在想他的話，但不知為何，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不會是個簡單的條件。
「什麼條件？你說來聽聽。」
他忽然放開了她，轉而低頭看她，沉沉的聲音拂過她的耳朵，說出的話卻讓她的心重重的跳動了一下。
他說：「我要你陪我餘生。」
***
時間真的就在彈指之間，一不留神大半個月過去了，北安王的軍隊也已經按照原計劃繞過襄州抵達了靖州。五天的時間便抵達了郁孤山下。
北安王這次來帶了兩萬的人馬，而山寨出去派出去的人，剩下的連三百都不到。因為陳亮提供了上山的路線圖，一路上北安王的軍隊暢通無阻如入無人之境。
陳亮得知北安王的人馬已經上了山，他開始露出了他的廬山真面目，直接開始帶著人滿山寨的搜尋賀蘭逢放置銀錢還有米糧的地方。
賀蘭逢早有防備，將另外一部分的物資提前運到了青州，陳亮帶著人找了一個時辰都沒找到。
儘管被兩萬人馬包圍，山寨內剩下掃尾的幾十個人絲毫沒有亂了針腳，做事有條不紊。柴房裡的柴抱出來分散放置，潑油，點火，一氣呵成。
就在北安王剛到寨子里的那一刻，大火熊熊燃起。
山寨下面的五百米內的枯枝殘葉都被收集了起來，分散放在隱秘處，地上埋著浸了油的麻繩作為引線，藉由東風一下子燃了起來，由半山腰向山上延伸，與山寨周圍的火勢形成合圍之勢，將北安王的人馬齊齊困在其中。
山體開始不穩，賀蘭逢帶著一行人趁著火勢混亂，順利進入了提前挖好的下山的地道中。
火勢雖然大，但畢竟山寨中的水井還在，人多力量大，廢了許久的的工夫北安王才帶著人突出火勢的包圍圈，卻也因此損傷慘重。
等他停下休整的時候賀蘭逢早就帶著人走小路到達了青州。
看著眼前城池的大門之上醒目的兩個字——宛城，蘇綰更加驚訝了。她一直以為的正兒八經的土匪竟然在一年之間就建起了一座城池，而他搖身一變竟然成了城主大人。
以後他再也不是郁孤山上那個小土匪了，而是青州地界的一城之主，賀蘭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