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個好人

第四十五章要做個好人

龐家父女走後房間里又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蘇綰起身走到他旁邊，目光在那塊地形圖上停留。看他圈起來的路線還有地理位置，他們這個郁孤山卻是是個好地方，西部是懸崖峭壁，東邊有一條夾道，山底下還有可供補給的小鎮，若他打到了靖州，一定會搶先佔領這個地方。

「賀蘭逢，看來陳亮所言非虛啊，你準備怎麼做？」蘇綰絲毫沒有發現，潛意識裡她已經將他當做了自己人，忍不住關心這個山寨的前途。雖然按照原來的發展軌跡他最後成了一方霸主甚至自立為王，可那只是資料面板上寥寥幾筆，中間的過程完全不知。

賀蘭逢沒有答話，身形一晃有些站不穩，蘇綰趕緊扶住他，手觸到他撐在桌子上的手腕，好燙！

「你發燒了？」

她又摸了摸他的額頭，對比了一下自己的，確實很燙。

賀蘭逢已經很久沒有生過病了，這幾天寨中事務繁忙，他心中又有心事，一個不妨竟然會病了。

當蘇綰一雙涼涼軟軟的小手觸碰上來的時候他心裡熨貼極了，真想拉住她的手不鬆開，可惜他不敢。在未能掌控全局的情況下他是不敢貿然行動的，萬一把她嚇跑了他就找不著她了，那他豈不是要孤獨終老？

古代的風寒不比現在，藥物匱乏的時候風寒都能奪取人的性命。

蘇綰將他扶到床邊休息，又給他把了把脈，開了一張方子。好在只是因為受了風寒，吃兩服藥去去寒就好。

「原來你還會行醫？」

「我會的可多了去了，會醫術怎麼了，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我可是仙子！」

賀蘭逢最討厭的一點就是他對她的過去一無所知，對她的來歷也不清楚，甚至她每次消失後會去哪、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他都不知道，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尤其那個人還是她。

給他寫完方子后蘇綰交給了下面的人讓他們去煎藥，她坐在床邊給他蓋了蓋被子，道：「我說你怎麼吹了點風就著涼了？這身子骨還真是弱，不像個大男人。」

賀蘭逢聞言本來虛弱的身體被氣的感覺說話都有力了許多，「我怎麼不像個大男人了？」

要不是她總是在夜晚出現，出現后又消失不見，他找尋了整個晚上都沒有找到，加上勞累，可不就是受了涼。

「行行行，你是大男人，你很大、很男人，可以了吧！」生病的人她不能跟他一般見識。

這話一出賀蘭逢瞬間漲紅了臉，他你你你了半天憋出一句話：「你、你都見過誰、誰的？」

蘇綰：？？？

「什麼你的我的，你在說什麼？發燒燒迷糊了嗎？」她將他額頭上散熱的手帕取下來準備清洗一下給他換換，注意到他火紅火紅的臉，又將手放到額頭上試了試溫度，難道發燒更厲害了？

這裡沒有體溫計，她只好用手探體溫，可是她摸不出來到底是不是溫度更高了。

沒辦法，蘇綰只好用彎腰低頭，將自己的額頭貼在他的額頭上感知溫度。

賀蘭逢看著那張朝思暮想的面孔離他越來越近，他的心臟止不住的開始加速跳動。

近了，近了，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她的鼻子馬上就要觸碰到他，他想起了今晚在山坳那邊那個意外的吻，很軟，只可惜，時間很短。

蘇綰的額頭貼在他的額頭上，因為用手帕敷過散過熱，蘇綰能感覺得到，他的體溫沒剛才那麼高了，可他的臉為什麼忽然那麼紅？

賀蘭逢此時的四肢有些僵硬，除卻山坳里那個小插曲，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距離一個女人這麼近。山坳里那是意外，這次卻是實實在在的兩人單獨相處。

他發現自己的所有底線、所有原則但凡遇到她總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改變。

然而蘇綰骨子裡卻是一個現代人，她對於男女的觀念與賀蘭逢不一樣。照顧賀蘭逢，用額頭測量體溫對於蘇綰來說只是在盡一個醫者的責任。

賀蘭逢心裡想的卻是：看來她對我還是有幾分感情的，雖然之前總是拋棄我，可現在不還是為了我回來了？她還這麼用心的照顧我，一定是開始喜歡上我了。

想到這他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在沸騰。

蘇綰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夜裡涼，她起身關了窗，走到床邊見他胳膊還伸在外面，便拿起他的胳膊準備放到被子里。

「咦？你胳膊怎麼也這麼燙？」不應該啊，額頭明明沒那麼燙了，燒應該退了一點才是。

難道是她的醫術生疏了？

賀蘭逢支支吾吾道：「可能，是被子捂得了，出出汗就好了。」

蘇綰一聽有道理，也不再說什麼。下面的人正好將葯煎好了端了進來，她將葯接了過來打發了那人，走到床邊，道：「賀蘭逢，把葯喝了再睡。」

床上的人沒動靜。

「賀蘭逢別裝了，我都看到你的眼珠在動，快起來喝葯。」

最後經不住蘇綰的轟炸，賀蘭逢不情願的坐了起來，天知道他最討厭喝葯了。以前生病的時候他都是靠自己扛過去的。一來是沒錢買葯，而來是他受不了中藥的那股子苦味兒。

見他磨磨唧唧的始終不喝，蘇綰道：「賀蘭逢，你該不會是嫌葯苦吧？」

也是，現代的中藥裡面添加了紅糖很多人還叫苦，不用提這古代熬得葯了，苦上加苦，不愛喝可以理解。

她從自己的袖袋裡給他變出了兩顆糖，遞了過去：「喏，這是甜的，喝完再吃就不覺得哭了。」

賀蘭逢看著躺在她手心裡的兩顆糖，心裡湧進一股暖流，他再次告訴自己，這個女人他要定了。看著碗里黑乎乎的湯藥，他端起碗一飲而盡。

夜晚漫長，蘇綰不放心，反正在哪都是待著，索性在屋內那個軟榻上休息了一晚。

第二日清晨她醒的很早，伸了個懶腰,昨晚賀蘭逢喝的葯有安眠的成分，那是她看他周遭眼圈青黑特地開的葯，此時的他還未醒。她輕輕推開門走了出去。

又是天氣晴朗的一天，空氣清新，純天然植物環境就是好。

只是她走在院子里路過的人總是在看她，還時不時的跟旁邊的人議論著什麼。

難道自己的美貌震驚了整個山寨？

反正她是不信。

正巧這會子又過來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昨天晚上端葯過來的那個小夥子，她躲在一棵桃花樹下聽牆角。

小夥子跟旁邊的夥伴小聲的道：「我跟你說，昨晚上我可是親眼看見那個女人照顧咱們寨主的，那叫一個寸步不離。」

「寨主那樣冷峻的一個人竟然會允許一個女兒近身，莫不是終於知曉女人的美妙了？」

「有可能有可能，那女人長得極美，反正是我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了，也難怪咱們寨主動心。」

「我可是聽說昨天晚上那女人留宿在寨主房裡的是不是啊？」

「可不是嘛，有人看見早上她就是從寨主房裡出來的！」

「寨主今日都這個時辰了還沒起，難不成……」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相視一笑，齊齊感嘆道，「還是寨主威武啊！生病了還這麼能幹。」

眼看這兩人走遠了還在聊著八卦，話題的走向越來越混，蘇綰在風中凌亂。

她就照顧了一下病人，怎麼一晚上的時間就傳成這樣了？？？

果然人的本性都是一樣的，到哪裡都八卦。這些人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東西，自己家的寨主靠山都生病了不應該是他們關心的重點嗎？

然而郁孤寨里的人民群眾畫風就是如此奇特，集體跑偏。

日頭已經高照，賀蘭逢終於醒了。

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他有些失落，她已經走了嗎？

吱呀一聲蘇綰推開門進來，他眼裡閃過一抹驚喜，原來她還在。

她見賀蘭逢已經半起身坐在床上，道：「你醒啦？感覺有什麼不適嗎？」

她碰了碰他的額頭，已經不燙了。

「你已經不發熱了，這幾天堅持吃藥，好好調理調理就好了。」

聽她這話的意思是又要走？

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臉上隱隱有怒火在醞釀：「你又要去哪？」

誒？什麼跟什麼？他這是又從哪得出的她要走的結論。

蘇綰無奈，解釋道：「我哪也不去。」這話彷彿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我不是還沒完成任務嘛，所以我不會走的。」

後面這句話再次挑起了他的不安。

「醒了就趕緊起來吃點東西吧，吃完把葯喝了。」

早飯是下面的人送來的，一個玉米麵餅子，一碗稀稀拉拉的菜粥。

「你早上就吃這個？」

他看了蘇綰一眼，道：「寨子里的人都吃這個，我當然不能搞特殊。」

「可你不是搶了好多糧食還有珠寶什麼的嗎？怎麼都不改善改善生活？」

對於她接連不斷的問題他倒是耐住性子一一回答了：「搶糧食這種事情又不是經常發生，人家一年有兩次運糧被我們知道就不錯了，這些糧食要撐過大半年，寨子里人越來越多，所以只能省著點吃。如今這個世道，錢可沒有糧食重要。」

言下之意是即便他搶了很多錢，但現在糧食稀缺，賣糧的水漲船高，價格一升再升，也買不到多少米糧。

蘇綰想不到竟然會是這個原因，她沒有經歷過戰亂，也沒有經歷過嚴重的天災，對於這些並不了解，經他這麼一說她懂了。

怪不得昨夜陳亮他們幾個在那抱怨不給他們分東西，事實上是根本沒有，東西都用來維持山寨的生活了。

蘇綰變出了一袋桃花酥遞到他面前，「給，你還在生病，吃點好的補補吧，我只有這個。」

桃花酥還是記憶中的味道，不論他幾歲的時候吃，這種味道已經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身體里了。

她是仙也好，妖也罷，不重要。既然已經闖入他的人生，成為他記憶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就永遠的留下，以後的每分每秒他都不想再錯過。

蘇綰看他吃的香甜，覺得他還和小時候一樣，但又感覺有什麼不太一樣了。

「哎賀蘭逢，你這小小的寨子里怎麼大家都那麼八卦，我就照顧你一晚的個功夫你都不知道那些人都傳成什麼樣了。」

然而他抓住的重點永遠跟她說的不一樣，「你昨晚照顧了我一夜？」

「這不重要！」

怪不得他昨晚上迷迷糊糊感覺有人給他擦汗，那股氣息讓他躁動的血液安靜了下來，莫名有種信任感和依賴感，就連他的警惕性都消失不見。

意識到這個，他的心情莫名的好。雖然早上起來身體還是有些頭暈乏力，但這並不影響他有個好心情。

「寨子里的人說什麼了？」

「哎呀我都說不出口，這純粹是造謠。竟然還有的說我馬上要成壓寨夫人了！我也就在你房裡待了一晚而已，還是為了照顧病人，怎麼就被他們傳成了那樣？這群眾八卦的力量也太強了，惹不起惹不起。」

賀蘭逢從她語氣里聽出了幾分不樂意，眼神里有暗流涌動，他道：「怎麼，你不願意？」

「當然不、可能啦！」到嘴的不願意被她臨時改口成了不可能，「我可是仙子，仙凡有別。」

她還要前往其他世界做任務，世界萬千，她不能在和裡面的人物發生感情，不然最後分離的時候會很痛苦，而這樣的痛苦，她要忍受千千萬萬次。

賀蘭逢也知道自己不能逼得太緊，他要慢慢來，一步一步將她留在身邊。所以兩個人自然而然的避過了這個話題。

之後不管賀蘭逢處理什麼事情都把蘇綰帶在身邊，說是要時時刻刻看著她，以防她逃走。

而蘇綰也樂意跟著他，這樣可以最快最清楚的知道他的行動計劃，也能時刻勸誡他幫助別人，做個好人。

早飯後龐傑來彙報情況，他過來的挺晚，主要是女兒今早聽說了那個人要成為寨主夫人的消息后更難過了，哭的傷心欲絕，他安慰了好一會兒才過來的。

「寨主，這……」龐傑欲言又止，眼神看了看蘇綰。

他要說的事情都是機密，不方便外人知曉。這個女人還沒過門，他還是謹慎些好。

沒想到賀蘭逢領略了他的意思后卻道：「沒事，她不是外人，你說吧。」

「是。」龐傑很驚訝，這個還是他第一次見寨主對一個女人如此縱容。

報告完了之後，賀蘭逢沉思了一下，道：「龐叔，你去將常勇他們就幾個叫過來議事。」

常勇幾個比較忠心的屬下來了之後也跟龐傑一樣的反應，看來真和外面說的一樣，他們寨頭要有壓寨夫人了啊！看著女人長得這麼標誌，不虧是大哥，壓寨夫人都找的這樣好看。

常勇這麼想的，旁邊幾個也都是這麼想的。

於是乎，下邊幾個人進來以後愣了一下，隨即齊刷刷的站好，聲音整齊：「嫂子好！」

蘇綰：......

真是神TM的嫂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