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個好人

第四十三章要做個好人

連城瑾抿了口茶，看向窗外的桃花，漫不經心道：「你這院子里的桃花倒是比別處開的更加嬌嫩些。」

「怎麼，看上我院中的花了？要不要砍幾顆送你？」

連城瑾趕緊反駁：「沒有沒有，我不要，別砍，不用送給我。」字裡行間都是滿滿的求生欲。

他可是知道自己這位好兄弟的，平日里拿那幾株桃花當做寶貝似的，誰敢碰？反正他是不敢。

「說起來，世間嬌美的花何其多，我一直沒有問過你，這麼多年你為何一直鍾愛桃花？」

賀蘭逢聞言，想起了那個女人身上淡淡的桃花香，一時沉默不言。

連城瑾見好友不知在想些什麼，故意調笑道：「看你這樣子，莫不是戀上哪家的姑娘了不成？」

不等賀蘭逢說話他又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茶繼續道：「我之前也曾見過一位女子，雖只是驚鴻一面但卻驚為天人。只可惜我們無緣，再也沒有見過。」

兩人各有心事，一時間相顧無言。

賀蘭逢看向窗外的桃花，一樹一樹的飛舞，像極了靈動的她。也不知她又去了何處，若是他一直都是壞人，她便不會消失了吧。

他本來賞花的眼神忽然怔住，那棵樹上的人，不正是那個女人嗎？

原來她沒有走！

賀蘭逢眼裡心裡滿是驚喜。

蘇綰確實沒有走遠，她本就無處可去，恰巧這院中的桃花繁盛，她隱在樹上也算有個地方棲身，正好可以看著這個賀蘭逢。

只是沒想到這賀蘭逢要見的人竟然是山下那個坐診的大夫連城瑾。

透過窗看他們倆在房間內相談甚歡，似是十分要好。蘇綰十分疑惑，按照事情發展的軌跡這兩人應該沒有什麼交集才對啊？為何現在卻成了好朋友？難道是因為她之前回溯過去的時候改變了一些事情，所以後面的事情也跟著改變了？

既然這些小事都能改變，為什麼賀蘭逢還是老樣子，依舊成了這山頭的山匪？

不等蘇綰現身，賀蘭逢突然站起來道：「時候不早了，我讓人送你下山。」

連城瑾：？？？

「我今日也沒來多久呢吧，你為何這麼早就趕我走？」

賀蘭逢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卻仍板著臉道：「我突然想起來有急事要辦，不方便留你了，改天下山再去找你。」

「好吧。」

連城瑾也不勉強，看起來好友確實有要緊的事，他還是不在這裡耽誤時間了。

連城瑾剛下山賀蘭逢就到院中那棵桃花樹下了，看著樹上的蘇綰，內心雖然十分喜悅但面上卻絲毫不顯，仍舊板著臉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只是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這話像是在趕人家走似的。

「我、我的意思是說，你不是走了嗎？」

蘇綰從樹上下來，自覺離他三米遠，道：「我只是暫時離開一下，任務還沒完成，我暫時還走不了。」

「哦。」

那就好。

「對了，你怎麼會認識連城瑾的？你們看起來好像很熟的樣子。」

「你又怎麼會認識他？」賀蘭逢反問道。

「我、我在山下醫館前面見過他。看看人家都比你有善心，還知道幫助窮人給他們義診，哪像你，就知道殺人。」

賀蘭逢聽見這話的時候臉色越來越沉，他低吼道：「你說什麼？！」

「我說的也沒錯啊？你今日是怎麼了，火氣這麼大，是不是生病了？有病趕緊去治，趁著連城瑾還沒走遠，你現在去把他追回來還來及。」

賀蘭逢聽見這話更生氣了，「是你想見他對不對？」

蘇綰能感覺到他是真生氣了，不過就是說他有病嘛至於這麼生氣嗎？

「哎呀跟你開玩笑的，你沒病，我有病行了吧？」

然而賀蘭逢周身的氣勢卻一點未減，一步一步向前逼近，蘇綰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這人怎麼比之前見他的時候還可怕？

她太難了。。。

「其實，我說你殺人也沒錯啊。作為這山寨的扛把子，這幾年你到底殺了多少人心裡沒點數嗎？」不敢大聲說話惹怒他，只能小聲嗶嗶了。

賀蘭逢聞言一直板正冷漠的臉終於綳不住了，他陰惻惻的道：「你覺得我殺過很多人？」

「難道不是嗎？身為一個山寨的主人，沒有殺過人才不正常吧？」

蘇綰再一次堅信自己的立場，若是他沒殺過人，現如今怎麼可能還是壞人！

「聽著，我沒有殺過一個無辜者。」

這話說的如此肯定，她倒是有些不確定了。

空氣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蘇綰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求證一下，她去了山下的鎮子。

回春堂，連城瑾的義診小攤還在支著，排隊前來看診的人依舊很多。

蘇綰排了好久的隊才輪到她。

「姑娘，是你？又見面了。」連城瑾見是她，一向溫潤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驚喜，「姑娘，你是哪不舒服嗎？」

「我不看病，來這想問你一個問題。」既然他是賀蘭逢的朋友，那對他的事情應該很清楚。

「姑娘還是跟上次一樣，到這來不是為了看診。有什麼話就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

「我想知道賀蘭逢他殺過多少人？」

連城瑾收起了嘴邊的笑容，道：「姑娘，賀蘭逢殺過多少人我不清楚，但他沒有殺過一個好人。」

「那他是個好人嗎？」

「姑娘，什麼是好人？這個問題太難判斷了，若是你不介意，可以等我這邊義診結束后給你講講這幾年所發生的事，到時候你心裡自然有答案。」

「好，那我等你結束。」

等的無聊，蘇綰索性在旁邊也支了一個攤子給百姓義診，這倒是令連城瑾更有興趣了。

「原來姑娘也行醫。不知姑娘叫什麼名字，師從何處？」

「我叫蘇綰，醫術是跟我爺爺學的，他老人家隱居了，我就出來轉轉。」

起先百姓們還不願意到蘇綰那去看診，待她根據幾個人的表徵說出了幾個癥狀之後，漸漸的有人開始信服了。加上別人一看那是連城公子的朋友，定然醫術也不凡，便有一隊人開始到她那去排隊。

這樣一來連城瑾的任務減輕了許多，義診結束的時間也提前了不少。

日暮西斜，連城瑾收了攤，邀請蘇綰到後院坐坐。

蘇綰不是那等風雅之人，直接開門見山讓他開始講故事。

連城瑾不知道這位姑娘和自己的好兄弟之間有什麼關係，不過他還是據實已告了，畢竟看起來這位姑娘對他的好兄弟有些誤會，還是說開比較好。

「我跟我爹我娘是在阿逢十五歲的時候遇到他的。那時候正值冬天，風很刺骨。我們一家人從北邊趕過來，在路上看到他手裡拿著一個碗啃著硬巴巴的饅頭，身上的衣服單薄的很，虛弱的倚在路邊。娘心善，不忍心看他生病，便將他帶回了家。」

「他這幾年吃了不少苦，因為習武的時候已經十五歲了，雖然根骨好但到底不是小孩子，就跟著我爹拚命地練，一直到後來學有所成才出去另謀出路。這兩年他帶著山上的弟兄在外面劫了不少錢財回來救濟百姓，前兩年乾旱我爹收留了不少流民，那些吃穿用度都是他提供的。姑娘，他殺的人都是惡人，是該殺的人，絕沒有濫殺無辜。這個我以我的性命擔保。」

蘇綰聽的怔怔的，可若他是好人的話，自己應該已經完成了任務才對啊？這個好人的標準是什麼？難道還得要求他一心向善做個大善人？

「我明白了，好人的意思其實是要做個名揚四海的善人，被人們稱讚才算數。可是對他來說也太難了吧？」

「你在說什麼鬼話？」忽然一個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飽含著冷淡和諷刺。讓他做個名言四海的善人？他吃飽了撐的才會那麼做。

蘇綰和連城瑾同時看向門外，賀蘭逢正披著披風站在那。

「你怎麼過來了？」

「怎麼，你能來我就不能來了？」這話中的火氣不是一般的明顯。

蘇綰不知道這人是怎麼了，怎麼一下山就來這裡跟她置氣。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

一旁的連城瑾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來好友的不對勁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幼稚的賀蘭逢，真是稀奇。

「我說兩位——」

「你閉嘴！」來自兩位同時發話。

連城瑾摸了摸自己的嘴，他什麼時候這麼招人厭了？？？算了，他還是將空間留給他們吧。

「賀蘭逢，你能不能別這麼幼稚？我只是來求證一下你說的話的真實性，你有必要這麼生氣嗎？」

賀蘭逢都要氣炸了，他生氣是因為這個嗎？這個笨女人！

天知道他為了找到她沿著鎮子上每家每戶挨個問了一遍，結果進來就看到他和連城那個傢伙在屋內談笑風生。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生氣，可是看到她和別的男人走得那麼近他就是莫名的窩火。

「對於我說的話你就這麼不信任嗎？」

「那是當然了，畢竟你是有過前科的。」

他七歲、十歲、十五歲都答應她要做個好人，哪次遵守承諾了？

賀蘭逢頓時臉都變了，誰讓她每次都丟下她，他不會承認那是他故意報復她才那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