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去留（3）
面對剩下的吳多林、羅明理和汪啟東三人，劉猛沒做聲，似乎在思考他們的去留。
羅明理目光掠過施清等人，又看了眼林錚，隨後開口道：「很感謝你收留我們的同伴，至於我們三個人，我想就不必麻煩了。」
林錚無奈看他，劉猛聞言眼神危險地眯了起來。
羅明理微笑對劉猛道：「你說的沒錯，這裡確實不需要教書先生，我也無法說服你留我下來，但時間一定會證明你是錯的，兄弟們，咱們走吧。」
林錚有些愧疚，他說：「猛哥，也許你可以重新考慮一下。」
黃毛眼神複雜地看了汪啟東一眼，囁嚅了兩聲，欲言又止。
汪啟東注意到了黃毛的微表情，默然搖頭示意他不要出頭。
吳多林沒說話。
劉猛欣然道：「你這個教書先生，倒是有點骨氣。」說著伸手去搭羅明理的肩膀，被羅明理禮貌地拂開。
羅明理正色道：「我們會走，但物資是我們千辛萬苦從C市那邊一路搜刮過來的，我們需要帶走一半。」
劉猛看著皮卡滿車斗的物資，不以為意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兄弟們走吧，去開車。」羅明理置之不理，叫上吳多林和汪啟東去開車。
劉猛突然拽住羅明理的胳臂，他身強力壯，林錚尚來不及阻止，羅明理就被他輕而易舉摜倒在地，眼鏡撞上滿是地面的石礫，頗有些狼狽。
劉猛猝然發力，羅明理被摔得險些一口氣沒順過來，沒能立即爬起，就地坐著，似是氣急，手掌握拳猛地一錘地面，尖銳的石子劃破了皮膚，頓時血流如注。
劉猛冷笑著看他。
林錚去扶他，被羅明理拒絕。
布滿裂紋的眼鏡斜掛在青紫的鼻樑上，羅明理頭髮凌亂，他環視了院里所有的混混一眼，最後撐著地面站起來，一言不發地一瘸一拐往院外走去。
沿路混混們蔑笑看他，打開大門放他出去。汪啟東看著羅明理的背影，又轉頭看了林錚一眼，咬牙跟上。
吳多林有些不舍地對林錚道：「那個……我走了，你跟峰哥保重，記得想我。」
吳多林環顧院內，沒看到朱海峰的身影，不知道他被帶到哪裡修車去了，無奈收回目光，黯然道：「還想和峰哥好好道個別，看來沒這個機會了。」
「不會的。」林錚邊說邊去拉著吳多林往院門口走去。
有混混走了過來，林錚道：「讓我們好好告個別。」
劉猛揮手，手下小弟退下。
大門口，林錚拉住吳多林的手，兩個人緊緊擁抱，片刻后鬆開。吳多林長長嘆了口氣，毅然轉身，追出門去，跟汪啟東兩人一左一右攙扶羅明理，往山下走去。
林錚目送他們離開。
劉猛拍了拍林錚肩膀，程放冷冷掃了他一眼。
劉猛不以為意，看著遠去的三人道：「林錚，這麼多年，你還真是一點沒變。不過這也是我最欣賞你的一點，你知道是什麼嗎？」
林錚搖頭。
「就欣賞你重情重義。」劉猛語重心長說，「以後跟著猛哥好好乾，猛哥不會虧待你們幾個。有猛哥罩著，這裡沒人會欺負你們。」
林錚還陷在分別的離愁中，有些悵然失落，隨口答道：「謝謝猛哥。」
劉猛用力摟了摟他的肩膀，說：「別看了，打起精神來。」
林錚依言收回目光，黯然道：「猛哥，我覺得你變了。」
劉猛一挑眉：「說說看。」
林錚語氣低落道：「你以前可以為了不相干的小女孩跟街上的混混干架，現在你明明可以保護更多的人，但你卻退縮了。」
劉猛表情微微一頓，而後看白痴一樣看了林錚一眼，咧嘴笑，露出鑲金的大黃牙，道：「那個時候年輕氣盛，現在不一樣了。」
林錚默然點頭，沒再說什麼，跟著劉猛轉身回院內。
劉猛喊道：「黃媽？黃媽！」
沒有人回答，劉猛加大了音量：「黃媽！」
「哎哎哎，聽到了，領導有什麼吩咐？」劉猛喊了幾聲，才有個洪如雷霆的女聲響起，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大媽，一手拿勺一手拿刀，氣勢騰騰地從廚房走出來。
劉猛忍不住捂耳。
林鑠低聲向林錚解釋道：「這是黃媽，以前在鎮政府食堂打飯，耳有點背，說話聲音也大，習慣就好。」
黃媽看到跟在劉猛後面的施清和王雙雙，眼睛一亮，將左手勺右手刀往圍兜里一插，熱絡拉住她倆的手，不住稱讚道：「這誰家閨女，真乖，大媽可還從沒見過像你倆這麼乖的閨女。」
劉猛道：「黃媽，以後這兩個人就交給你了，儘管使喚，別慣著。」
「知道知道，領導儘管放心，這兩閨女交給我肯定沒問題。」黃媽上下打量施清和王雙雙，越看越滿意，問道：「閨女，今年多大了，處對象沒？」
劉猛提高音量：「黃媽！」
黃媽依舊笑呵呵：「來，閨女，跟大媽來，大媽今天教你們包餃子。」
方蘭也跟著去了，劉猛沒說什麼。
劉猛領著林錚等人上樓，巡邏的小弟看到他，都低頭恭敬地叫一聲「猛哥」。
劉猛背著手微一頷首回應，頗有點領導巡視的架子，他隨手指派兩個相鄰的房間，道：「林錚，你以後住這。程放，你和黃毛住一間。」
程放道：「我不同意。」
劉猛：「嗯？」
黃毛有些膽怯地看了程放一眼，感覺自己的腳踝隱隱作痛，他求助地看向林錚，林錚道：「猛哥，我和程放睡一屋習慣了，要不你看……」
「我說過，以後有事直說，不用拐彎抹角。」劉猛隨口道，「兩間房，你們看著分。」
劉猛給程放發了根煙，程放謝絕道：「戒了。」
劉猛硬塞給他，林錚示意程放接下。
程放隨手夾在耳朵上，劉猛給自己點了根煙，撐著圍欄看院子里，數名小弟往來穿梭，道：「剛才問過，你是軍人？」
程放：「不是。」
劉猛道：「我看你的身手不像普通人。」
林錚道：「他爸是軍人。」
「難怪，」劉猛若有所思，問道：「出事後，跟你爸聯繫過？」
程放點頭。
劉猛微微動容，道：「怎麼樣？你能聯繫到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