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消息（1）

面前是一具血淋淋的屍體，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此刻正背對著黃毛，俯在屍體面前不住動作，嘴裡發出低沉的嚎叫聲，鮮血從它腳下蜿蜒流淌。

黃毛驚恐地往後退了一步，不小心撞上旁邊的醫療推車，將裝醫療器械的鐵盒掀翻，落地發出清脆的噹啷聲。

黃毛內心一驚，下意識轉身欲跑，卻在驚懼萬分中踩著腳下的血泊一滑，摔了個屁股墩，疼得他叫不出聲來。

那醫生喪屍登時轉過頭，發出含糊的咆哮，撞翻了屏風朝黃毛撲來！

「你好了沒？」汪啟東在外面催促，見沒人回答，徑自走了進來，陡然看到撲向黃毛的醫生喪屍。他想也沒想，立馬操起旁邊的輸液架，卡著醫生喪屍的肩膀將它推到牆角。

「這什麼情況？你不就撒個尿嗎？」汪啟東回頭沖黃毛吼道。

黃毛手忙腳亂從地上爬起，沒站穩又摔了一跤，哭喪著臉道：「我以為裡面有人，進來一看，哪知道是喪屍，別管它了，我們快跑吧。」

「怎麼跑？我一撒手它就追上來了。」醫生喪屍的力氣比汪啟東要大很多，汪啟東幾次險些被喪屍撞翻，他使出全力撐著，對黃毛大聲道：「別愣著！你趕緊過來幫忙啊！」

黃毛手足無措，經汪啟東提醒，才想著上前一道撐住輸液架。

那隻喪屍不住掙扎，遠遠的又有幾隻喪屍從大廳一側走出來。

黃毛：「怎麼辦，喪屍越來越多了！」

汪啟東看了黃毛一眼，道：「三、二、一，鬆手！跑！」

兩人同時撒手，醫生喪屍頂著輸液架嘶吼著撲向他們。

然而汪啟東來不及後退，就被輸液架上的輸液管纏住，屏風隔斷的狹小醫務間里到處都是打碎翻滾的藥瓶，那具躺在地上被醫生喪屍開膛破肚的屍體，竟也以一種不可思議地角度翻過身，拖著血和腸道爬向汪啟東。

黃毛已經跑到了大廳門口，發現汪啟東沒跟上來。他回頭看到汪啟東還摔在地上，正在跟亂七八糟的輸液管糾纏不休，醫生喪屍已經衝到了他面前。

黃毛又轉頭瞧了眼大廳外不到二十米遠的車，爆了句粗口，最後心一橫，迴轉過身，撞翻醫生喪屍后一把將汪啟東從地上拽起，抬著他的胳臂架上肩膀，兩個人一瘸一拐地朝大門衝去。

身後喪屍追趕而至，伸長的手臂抓住汪啟東的背，刺啦一聲將厚實的衝鋒衣撕開個大口。

「去叫人！」兩人衝到門口，黃毛將汪啟東丟了出去，隨後拉上玻璃門，轉身抄起一旁的拖把，在手裡不住揮舞，幾次三番將逼到跟前的喪屍掀翻。

喪屍摔倒又機械性從地上爬起，不知疲倦地圍攻黃毛。

「來啊，你們這群狗娘養的，老子不怕你們。」黃毛逼退喪屍的數輪進攻，大吼著給自己壯膽，手心全是汗。

雪亮的燈光穿透玻璃牆，照在喪屍的臉上一片慘白。

刺耳的喇叭聲響，黃毛回過頭，在耀眼的車大燈里下意識抬起胳膊。隨後他聽到一聲巨大脆響，鋒利而冰涼的碎片瞬間擦破他的耳郭，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地板為之震顫，汽車急剎發出的輪胎抓地聲幾乎刺破耳膜。

一陣玻璃碎片落地時的清脆聲響后，整個大廳一片安靜。

黃毛抬起頭，看到前面的玻璃牆被悍然撞穿，無數玻璃碎片紛飛滿地，而罪魁禍首則在輾死數只喪屍后，車輪拖出接近完美的圓弧形血跡，車頭朝向門口，穩穩停在大廳中央。

林錚從副駕駛位跳下，問道：「怎麼樣？來的還算及時吧？」

程放和方蘭下車，將還在動彈的喪屍逐個解決。

黃毛抖落身上的玻璃碎片，只見他的耳朵、臉頰、手背甚至是脖子上，全是玻璃碎片激射時刮出血印子，整張臉跟被喪屍啃過一樣。

黃毛心有餘悸道：「你們這樣開車，警察叔叔知道嗎？」

林錚無奈地聳了聳肩膀，道：「沒辦法，誰讓你堵在門口，我們只能從旁邊撞進來。」

汪啟東走進來看到黃毛滿臉是血，怔了怔，低聲問道：「黃毛兄，你被咬了？」

隨後不等黃毛答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著黃毛的雙腿大聲哭嚎道：「兄弟，是我對不起你啊，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這麼慘。你的救命之恩，我一定銘記於心，你都快死了，要什麼儘管說，以後每年今天，我都想辦法燒給你。」

黃毛連聲呸道：「你他媽才要死了，老子活得好好的，偏偏咒我死？真他媽白眼狼！」

汪啟東鼻涕眼淚齊齊止住，不可置通道：「你沒事？」

黃毛怒道：「你才有事，老子沒被咬。」

汪啟東：「那你這些傷口？」

「玻璃刮的。」黃毛沒好氣地抹去臉上血跡，顯露出一條條細長的傷口。

「我去，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被咬了呢，害我白白擔心一場，嘶！」汪啟東聞言起身，剛站起來一半卻又控制不住地跪了下去。

汪啟東攀著黃毛的手道：「扶我一把。」

剛才他情緒過於激動，完全沒在意地上滿是玻璃碎片，那一跪，數片玻璃碎渣穿透厚厚牛仔褲，扎入膝蓋，疼得他完全站不起來。

黃毛冷哼道：「活該，讓你不長眼。」

林錚拍了拍黃毛的肩膀，「這次做得不錯。」

黃毛撇嘴：「我沒想救他，是他自己瞥下我先跑了。」說完嘴角忍不住上揚，將汪啟東從地上拽起。

汪啟東一隻手搭上黃毛的肩膀，道：「謝謝你，要不是你剛才捨命相救，只怕我已經被這群怪物咬死了。」

黃毛面無表情道：「你以後機靈點，別老給人拖後腿，下次我可不會再救你了。」

汪啟東笑道：「明白，嘶……你慢點走，照顧一下我這個傷殘人士。」

程放帶領方蘭、黃毛和羅明理將喪屍屍體拖了出去，把大廳清理乾淨。林錚從臨時醫務站翻找出了一些棉簽、酒精、碘酒和注射器，以及一些消炎藥。

門外汽車聲響。

一男一女兩個年輕背包客停站加油，林錚和程放立馬出來。

車子沒有進入休息區，停在區外五十米左右的地方。

下車的男性背包客的情況並沒有比林錚他們好多少，渾身上下都是乾涸的血跡，臉上也是黑乎乎一團，看來這一路上並沒有多少閑暇時間給他整理儀容和洗換衣物，隔老遠就能聞到他們身上發出來的酸臭味。

男性背包客扯出加油槍，一隻手還提著個大號白色塑料壺，警覺地盯著林錚和程放，尤其是在看到程放背上的98k后，喉結明顯因為害怕而上下滾動。

林錚往前走了一步，伸掌說：「你好。」

見那名男性背包客不答話，林錚從兜里掏出煙，上前道：「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請問你們也是從C市過來的嗎？」

程放眉頭微皺，「你不是說沒有煙了嗎？」

林錚道：「回頭跟你解釋。」

那名背包客沒吭聲，但接過了煙，尼古丁入肺，有效舒緩了他連日來的疲倦和恐懼。

他用嘶啞的聲調回答說：「不是，我們從J市來的。」

林錚渾身一悚，與程放對視。

程放道：「J市情況怎麼樣？」

男人道：「很糟糕。」

男人帶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