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起源

林錚又一次從程放的懷裡醒來，他看了眼大廳的掛鐘，才驚覺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三點。

這一覺大家睡了將近十個小時。

也許是經常鍛煉的緣故，程放恢復能力驚人的強大，昨晚上受了那麼重的內傷，睡了一覺醒來，居然一切行動入常。

但汪啟東的酒勁還沒過去，整個人迷迷糊糊，搬東西也指望不上他，林錚讓他先上車休息，然後在程放的帶領下，和羅明理、黃毛擼起袖子大幹起來。

等所有物資都被搬上那輛皮卡車斗，最後在一輛SUV的駕駛室坐定，林錚感覺自己整個人被水泡了一遍，頭髮、衣服甚至內褲，通通濕透。他抬起手臂嗅了嗅，一股子自己都忍受不了的酸臭撲鼻而來，忍不住乾嘔。

林錚隨後意識到車裡還有旁人，他抱歉地朝方蘭笑笑。

方蘭正陷入思考，胳膊支在車窗上看向外面，對林錚的舉止視若無睹。

「想什麼呢？」林錚在方蘭面前揮揮手，將方蘭從思緒中拉回來。

方蘭如夢初醒，道：「起源。」

林錚：「起源？」

方蘭點頭，「你有沒有想過到底是什麼導致了這場浩劫？」

林錚恍然大悟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想，到底是病毒導致的這場浩劫，還是寄生蟲導致的？」

方蘭沒做聲，林錚繼續道：「這個問題我之前也想過了，不過很遺憾，我們目前還沒法得出任何結論，為此去抓只喪屍來做研究顯然不太實際。如果我室友在的話，他或許有辦法試一試，當然，還要藉助學校的儀器，但學校也淪陷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但願沒被喪屍咬上一口，我可不想大老遠去見一具連我是誰都認不出來的喪屍。」

方蘭靜靜聽著，隨後道：「不，我說的是起源。」

程放扭身坐上車，道：「所以想出來了嗎？」

方蘭神情淡漠地搖頭。

程放道：「想不出來就對了。」

方蘭不置可否。

林錚道：「都弄好了嗎？」

程放點頭。

他負責最後的收尾工作，把三輛車裡裡外外都檢查了一遍，尤其是羅明理開的那輛皮卡，上面載滿物資。為確保萬無一失，程放對該檢修的地方進行了檢修，該加固的地方進行了加固。

「那我們出發。」林錚打開雙閃信號，示意後面的羅明理和黃毛。

三輛車同時啟動，排成一列駛出休息區。

經過昨夜的爆炸點，那輛吉普的鋼鐵殘骸還燃著星星點點的余焰，周遭數十米範圍的瀝青路面融化后再凝固，翻出的土地一片焦黑。

幾具燒得面目全非的喪屍匍匐在地上，沒有完全死透，正竭力朝車隊伸出手，被林錚的車捲入車輪底下，發出骨骼碎裂的悶響，輾出臟腑。

林錚道：「它們的生命力真頑強。」

程放道：「這不算一件好事。」

林錚點頭：「的確。」

方蘭冷不丁問道：「屍體腐爛，大概需要多久？」

林錚陷入思索，片刻后道：「我聽說人死後二十四小時到七十二小時之間，由於身體內存在大量細菌，體內富含蛋白質的臟器開始腐爛，胰腺開始消化自身。但是直到六個月後，屍體才會完全腐爛到只剩骨架，如果連骨架都沒了的話，起碼要二十五年。」

方蘭不吭聲了，林錚問道：「你玩過《瘟疫公司》嗎？」

方蘭問道：「那是什麼？」

林錚：「很多年前國外某獨立遊戲工作室開發的一款以傳染疾病為題材的策略遊戲。」

方蘭：「傳染疾病？」

林錚：「對，沒錯，就是傳染疾病。當然，這不是重點，我只是拿裡面的朊病毒傳染模型舉個例子。非常粗略地估計，如果沒有疫苗，不採取任何隔離措施，整個世界被朊病毒傳染，大概只需要不到一年的時間。」

程放提醒道：「你忘了格陵蘭。」

「所以我每次都先把抗寒和水陸空傳播點上。」林錚補充道，「一年後，除了極個別像格陵蘭和南極洲這種被天然環境隔絕的地區，大部分人類城市和鄉村就只剩下這些活死人了。」

「然後呢？」方蘭不禁道。

林錚道：「然後，除非我們能夠找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躲起來，最好與世隔絕，安然活過二十五年。否則想等喪屍完全自然腐化，幾乎不太現實。」

方蘭沉默了片刻，道：「這或許是個辦法。」

林錚噎了一下，艱難咽下口水道：「但是這也未必安全，就算所有初代感染者死絕，還是有可能會有病毒潛伏的，寄生蟲幼蟲也有可能。如果沒有疫苗，到時候捲土重來，前功盡棄。」

方蘭道：「你假設的是最壞的方面。」

林錚搖頭：「不，在《瘟疫公司》裡面，玩家為了加速病毒傳播，可以利用DNA點數隨機對病毒進行升級改造，除此之外，還有可能隨機觸發病毒進化。」

方蘭忍不住蹙眉，「你是說，變異？」

林錚點頭，道：「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我之前看新聞，早在前段時間，世界其他國家，包括美國、澳大利亞，還有歐洲都已經出現了喪屍的新聞報道，但是情況並沒有這麼嚴重，至少沒有出現人傳人現象。我大膽猜測，這次喪屍危機大範圍爆發，是因為病毒變異，傳染性大幅度增強，導致被感染人數呈幾何倍數增長，最後失控。」

方蘭道：「你說的有道理。」

北半球的冬季白晝時間似乎格外的短，只開了將近兩個小時車，天又黑了下來。

車隊沒有停下，一路頂著濃濃夜色繼續前進，直到抵達一個新的休息區才停下。

跟上個休息區一樣，大廳外的燈還亮著，到處都是廢棄的塑料袋在風中飄揚。整個休息區外的前坪除了幾輛私家車，空空如也。

林錚警惕地在百米遠的高速路上停車，反正現在沒有交警，監控也起不到作用，遠處依稀能看見臨時設立的醫療點。

林錚舉起望遠鏡，看到大廳里架設的醫用屏風後面人影綽綽。

「好像有人。」林錚將望遠鏡遞給程放。

程放：「有可能是喪屍，小心為上，先開一輛車過去。」

林錚掏出對講機道：「黃毛，你先開車過去把油加滿。」

黃毛將車停在加油區，急不可耐地跳下車，沖汪啟東道：「那個，我尿急，你快把油加滿。」

汪啟東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拉出加油槍給車加油。

黃毛找了個角落處就地放完水，渾身輕鬆，回頭看到大廳屏風後面似乎有人影，他邊拉著褲襠拉鏈邊走進大廳，轉過屏風，呼吸猛地窒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