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中元節
李珠深深地嘆了口氣，口水都說幹了，還是無法說服李大牛和黃氏。
不管李珠說得多麼天花亂墜，什麼開皮蛋作坊呀，要讓整個大慶的人吃上老李家的皮蛋呀，李大牛和黃氏始終不為所動，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看看，連你自己都嘆氣覺得行不通。」黃氏語重心長地勸說，「一個皮蛋能賺幾文錢？一天能賣幾個皮蛋？要是別家也做了皮蛋賣呢？請長工、買丫鬟、建作坊要花多少銀子？八字還沒一撇，還是不要投入太多銀子，依我看，有五兩銀子就差不多了。」
李珠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自己那一大通話白說了。
見李珠垂頭喪氣的樣子，李大牛有些不忍，「珠兒，你放心，爹做慣了體力活，我一個人能頂兩個人。」
李珠：「……」
第二天是農曆七月十五日，中元節，俗稱鬼節。虔州風俗，在中元節這天，出嫁之女不能回娘家，親戚朋友也不能登門拜訪。
李珠一覺睡到自然醒，穿了月白色的上襦，藍色雲紋及地長裙，外罩淺青色長衫。出了房門，見李瑤與自己的穿著相似，姐妹兩人相視一笑。梳洗完畢，正好趕上李瑞放牛回來，一家人草草的吃了早飯。
飯後，李大牛套好牛車，催促著妻兒上車。
從烏雲鎮到柳樹村不算遠，一家人緊趕慢趕，己時就到了李大虎家。
除了已出嫁的李氏女，以及在青山縣的李大柱，李家人都到齊了。陳氏穿了一身新做的衣衫，紅光滿面，支使著兒媳婦、孫媳婦幹活。李老頭精神矍鑠，正在前院殺鴨子，然後把鴨血滴到黃紙上。
「爺爺，為什麼要把鴨血滴到紙錢上面？」李瓊好奇的問道。
「我知道我知道，」李月梅一臉得意，「因為鴨子可以把紙錢送給太公和太婆。」
「鴨血鴨血，就是壓邪的意思，太公和太婆會保佑我們平安。」李月梅接著說道。
「堂姐，你真厲害，連這個都知道！」李瓊一臉崇拜的說。
「因為我比你大，所以懂得比你多，等你長大了也會跟我一樣厲害的。」李月梅臉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那我要多吃肉，快點長大，就會變得跟堂姐一樣厲害。」李瓊鄭重的點了點頭。
兩個小屁孩的童言童語逗得大伙兒哈哈大笑。
廚房裡，女眷們正在準備午飯。
「三弟妹，你好不容易歇兩天，快別忙了。」小陳氏笑得一張臉像開了花，「長生媳婦，快帶你三嬸去屋裡喝茶。」
昨天陳氏回來后，妯娌三個每人得了一塊布料，小陳氏還納悶婆婆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大方，後來才曉得是黃氏買的。更何況，李長生和余氏在滷菜館做活兒，每個月有一兩銀子的工錢，小陳氏就差把黃氏當菩薩供起來。
「都是平日里做慣了的，哪裡會累著？再說了，娘和嫂子們都忙著，哪有我歇息的道理？」黃氏笑了笑，「正好乘著這個機會，我們妯娌之間也能說說話。」
聽了這話，小陳氏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可不是，我們妯娌四人難得聚在一起。」
堂屋裡，八仙桌上擺著一盤柿子干、一盤青桔，另有幾個喝茶的大海碗，李老頭和兒子們絮絮叨叨的說幾句閑話。
「三弟，昨天你送來的腌鴨蛋做法倒是新鮮，我還是頭一會見。」李大虎笑著說。
「大哥，那叫皮蛋，你覺得味道如何？」李大牛一臉期待的問道。
李大虎笑了笑，「這個皮蛋，吃著比茶葉蛋好吃。」
「聽說是珠兒做的？」李老頭突然問道。
李大牛樂呵呵的點了點頭，「說是在江州時跟一個老嬤嬤學的秘方，見我們虔州沒有皮蛋，這丫頭還說要做皮蛋來賣。」
「這丫頭是個腦子靈光的。」李老頭笑了笑。
「三弟，要是缺人手就來家裡說一聲。」李大虎說。
「哎，大哥，我曉得了。」李大牛點頭應了。
李大壯看了看李老頭，又看了看李大虎和李大牛，一句話憋了半天，「四弟還沒回來？」
「前幾日託人捎了口信，說是會趕在午飯前回來，估摸著要晚一些。」李大虎說。
前院，男孩子們把李觀生團團圍住，聽他講述上樹抓鳥、下河抓魚的經歷，儼然是個孩子王。另一邊，李月梅纏著堂姐們講述在虔州的見聞，一副嚮往的模樣。
廚房裡，陳氏拿了四個皮蛋出來，讓周氏剝殼切片。
「昨晚做了一盤，大伙兒都喜歡吃，差點兒連盤子都舔乾淨了。」小陳氏笑著說。
想到皮蛋是女兒做的，黃氏滿臉自豪，「皮蛋用來下酒再好不過了。」
「過節少不了酒，難得一家人聚齊，今天就讓他們四兄弟陪著老頭子喝個痛快。」陳氏眉角含笑，心情不錯。
「三弟妹，這皮蛋是怎麼做的？」蔡氏突然問道。
小陳氏和周氏紛紛豎起了耳朵。
「二嫂，不瞞你說，我還真不知道，是珠兒一個人搗鼓出來的。」黃氏略帶歉意的說，心裡卻五味陳雜，果真如珠兒所說，會有人來打聽皮蛋的做法。
「三弟妹，你要是不願意說就算了，別把我當娃娃來哄。」蔡氏不悅道。
黃氏臉色微沉，「二嫂，你要是不信可以問問娘。」
「這個丫頭心眼多，說是秘方，不外傳。」陳氏點了點頭，表示黃氏說的是實情。
雜草叢生的小道上，有一輛牛車正緩緩朝著這邊駛來，這輛牛車的出現，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村子里窮人多，有牛車的人更是極少數，一隻手就可以數的過來。牛車越來越近，趕車的漢子沖著大伙兒傻笑，一張臉與李老頭有三分相像。
「爹，爹。」李元生歡快的跑過去。
「娘，爹回來了，爹回來了。」李月梅沖著廚房跑去。
一眨眼的功夫，堂屋的男人們、廚房的女人們，紛紛出來了。
「哎，老四回來了，一路上累壞了吧？」陳氏關切的問道。
李大柱縱身一躍，跳下牛車，「娘，我不累。」
「你餓不餓？娘讓你大嫂做了你愛吃的水筍炒肉絲。」陳氏笑容滿面，盡顯慈愛。
車簾被掀開，先是一個婆子從牛車上跳了下來，緊接著一個身懷六甲的年輕女子被婆子扶著下了牛車。眾人的目光刷刷刷的全落在年輕女子身上，準確的說，應該是落在了年輕女子那圓滾滾的肚子上。
「何氏，快來拜見爹娘。」李大柱一臉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