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作詩
進了林府大門，由小廝帶著穿過垂花門，沿著抄手游廊一路往東，來到一處院落前。一行二十名學子，有如李瑞般不及弱冠的少年，也有已過而立之年的成年男子。
院子里，李瑞看見之前進來的三撥人，靜靜地站成三排。
李瑞一行人跟著小廝走進左手邊的第一間屋子。屋裡陳設簡陋，正中央擺放了一張案台，有位老先生坐在案台前，腦袋一晃一晃的在打瞌睡。
「老先生。」小廝喊了聲。
老先生被驚醒，看見來人，裝模作樣的捋了捋鬍鬚。
「可以開始了。」老先生說。
「好嘞。」小廝恭敬地遞上一份花名冊。
聽見這話，李瑞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虔州劉青山。」老先生點名。
「學生在。」劉青山拱手作揖。
老先生隨手拿起一本書，翻開掃了一眼，就遞給一旁的小廝。小廝雙手接過書本，走到劉青山面前，把書給他。
「念。」老先生說。
「啊？」劉青山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照著書本念一遍。」小廝提醒說。
「是。」劉青山清了清嗓子，「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
「做何解？」老先生問。
「處於富貴的地位，就做富貴人應做的事；處於貧賤的狀況，就做貧賤人應做的事；處於邊遠地區，就做在邊遠地區應做的事；處於患難之中，就做在患難之中應做的事。君子無論處於什麼情況下都是安然自得的。處於上位，不欺侮在下位的人；處於下位，不攀援在上位的人。端正自己而不苛求別人，這樣就不會有什麼抱怨了。上不抱怨天，下不抱怨人。」劉青山答道。
老先生微微頷首，在花名冊上寫了一筆，就把筆擱下了。
「青山縣烏雲鎮李瑞。」老先生說。
「學生李瑞拜見先生。」李瑞作揖行了一禮。
老先生又在書案上拿了本書，隨手翻開掃了一眼，把書本遞給小廝。小廝雙手接過書本，走到李瑞跟前，把書給他。
「念。」老先生說。
「聖人南面而聽天下，所且先者五，民不與焉。一曰治親，二曰報功，三曰舉賢，四曰使能，五曰存愛。五者一得於天下，民無不足、無不贍者。五者，一物紕繆，民莫得其死。聖人南面而治天下，必自人道始矣。」李瑞念了一遍。
「做何解？」老先生問。
「聖人一旦坐上天子寶座而治理天下，有五件事情是當務之急，老百姓的事還不包括在內。第一件是排列好所有親屬的順序，第二件是報答有功之臣，第三件是選拔德行出眾的人，第四件是任用有才能的人，第五件是體恤有仁愛之心的人。這五件事如果統統做到了，那麼，百姓就不會有不滿意的，沒有不富足的。這五件事如果有一件做得糟糕，老百姓可就要大吃苦頭了。所以，聖人一旦坐上天子寶座而治理天下，一定要從治親開始抓起。」李瑞答道。
老先生點了點頭，在花名冊上畫了一筆，然後喊下一個人。
見老先生點頭，李瑞自認為回答的不錯，暗自高興。先答完題的人不能離開，就在屋子裡等著。之後發現每人答完，老先生都會點頭示意，李瑞漸漸不安起來。
一輪下來，眾人大氣也不敢出，眼巴巴的望著老先生。老先生沒有當場宣布結果，把那份花名冊還給小廝后，接著打瞌睡。
出了屋子，眾人有些急躁，就見小廝拿起花名冊點名。
「虔州劉青山，青山縣烏雲鎮李瑞，落水縣…以上十四人，聽他吩咐。」小廝指了指一旁的黑臉小廝，「其餘六人，隨我出府。」
聽見這話，六人垂頭喪氣，無奈跟著小廝出府。留下的十四人進入下一輪，李瑞暫時鬆了口氣。
「請各位排成一排。」黑臉小廝說。
眾人聽見這話，腳下紛紛動了起來。
跟著黑臉小廝走進第二間屋子，屋裡擺設和私塾一樣，擺放了二十張書案，每張書案上都有一套文房四寶。
「都坐下吧。」黑臉小廝說。
話剛落音，就見學子們爭先恐後的朝書案跑去，李瑞選了靠牆的位置坐下。屁股剛落在坐墊上，就見一位身穿月白色長衫的年輕人進來了，此人正是林宏昌。
「這位是我們林府大少爺，第二輪由他出題。」黑臉小廝說。
聽見這話，學子們議論紛紛，不少人覺得林府行事太隨意，也有人覺得林府沒有把眾人放在眼裡。
「不知天高地厚。」一位年近三十的學子說。
顯然，有人不服。
「在下林宏昌，各位放心，試題給清溪書院的院長看過了。」
林宏昌是林家長孫，林老大人不忘讓孫子出來露露臉，日後在官場中說不定能碰見。
「誰閱卷？」劉青山問道。
「諸位放心，不是我閱卷，林府請了幾位德高望重的先生。」林宏昌說。
聽見這話，眾人才放下心來。
「正值夏暑天，就以夏日為題作詩一首，限時一刻鐘。」林宏昌說完就走了。
一刻鐘作一首詩，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瞬間炸開了鍋。當然，也有不少人之前寫過與夏日有關的詩詞，正在暗自竊喜。
「一刻鐘后交卷。」黑臉小廝說。
眾人安靜下來，埋頭沉思。
臨近收卷，有人還未寫半個字，急的抓耳撓腮。李瑞擱下筆，仔細檢查了一遍答卷，才用鎮紙壓著。李瑞作詩半桶水，幸好有備而來，壓中了試題。
林宏昌在屋裡隨意走動，走到李瑞身邊，看見答卷上熟悉的名字和戶籍地，上下打量了李瑞一眼。
一刻鐘很快就過去了，交卷后，眾人就在院子里等結果。
「前面進來的那三撥人哪去了？」有位學子問道。
「誰知道呢！」有人應了一句。
等了足足兩刻鐘，黑臉小廝終於回來了。
「虔州王世榮…」
念到名字的人歡呼吶喊，沒有念到名字的人惴惴不安，李瑞的心裡像有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以上八個人，隨我出府。」小廝說。
人群中一片哀嚎，李瑞嘴角微微上揚，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