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安管事

江州陳家，映月閣里靜悄悄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正房，陳詩嫻身披長衫，坐在榻上看書。

「小姐，大夫人院里的荷香送了布料來，小姐挑幾匹中意的。」雙喜說。

「你讓知琴看著辦。」陳詩嫻說。

「是。」雙喜說。

雙喜原來是老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老夫人把雙喜給了大小姐，如今雙喜是映月閣的一等丫鬟。

雙喜來映月閣的時間不長，下人們私下裡說雙喜有福氣，日後可以跟大小姐去秦家。雙喜對此充耳不聞，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雙喜雖是大丫鬟，在大小姐跟前，還不如二等丫鬟知琴她們幾個受重用。

見雙喜退出去了，春桃沏了一杯茶，端給大小姐。

「小姐，潤潤喉。」春桃說。

陳詩嫻放下手中的書本，接過茶杯，抿了一小口。

「人應該到了虔州。」陳詩嫻說。

「是呢，」春桃頓了頓，「小姐，雙喜她…」

「春桃，雙喜和你們不一樣。」陳詩嫻打斷她的話。

「奴婢知錯，是奴婢逾矩了。」春桃跪下。

「起來吧，別動不動就下跪，我知道你和雙喜是拐著彎的親戚。」陳詩嫻起身。

「不敢欺瞞小姐，我姑媽是雙喜的舅媽。自從雙喜來了映月閣，盡心儘力伺候小姐，奴婢都看在眼裡。」春桃說。

「要我扶你起來？」陳詩嫻說。

「奴婢不敢。」春桃立馬爬起來。

「替我換件衣裳，我要去祖母院里。」陳詩嫻說。

「是。」春桃說。

「誰在外面？」陳詩嫻問。

「小姐。」知畫進來。

「喊上知棋，你們兩人隨我去祖母院里。」陳詩嫻說。

「是。」知畫退出去。

春桃替大小姐換了出門的衣裳，如墨的髮絲梳成垂髮分肖髻，才把大小姐送出門。

大小姐剛管家那會兒，底下的丫鬟婆子們偷奸耍滑，還不是被大小姐治的服服帖帖。前些日子，得知守夜的婆子聚眾賭博，大小姐雷厲風行，直接把人綁了，又遣人去找人牙子，要把她們賣了。

外院屈婆子鋌而走險，竟然供出設計迫使春燕知書出府一事，請求大小姐對她從輕發落。此事牽連甚廣，一天之內，大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倚翠被發賣，映月閣的二等丫鬟、接替知書的弄月配了看門的小廝，外院的兩個管事去了莊子上養病，屈婆子挨了板子。如今沒人敢在大小姐面前作妖。

身邊的人被設計，陳詩嫻咽不下這口氣，埋怨大夫人當初硬逼春燕知書兩人出府，母女倆不歡而散。

春燕爹娘去的早，知書家裡窮得揭不開鍋，兩人出府後還不知過的什麼日子。如今真相大白，道姑是有人花重金請來的，就為了把弄月送進映月閣，道姑的八字算命根本不可信。陳詩嫻不肯退步，要讓春燕知書回府。

大夫人當初把人趕出府，要是大小姐把人請回來，這事太打臉，大夫人不肯答應，母女倆生了間隙。

烏雲鎮李家，江州來人，黃氏有些不知所措，還是李大牛出面招待的。來的是一對管事夫婦，安管事和安婆子，受大小姐陳詩嫻之命來虔州送信。

李珠和春燕出來見客，以前在陳家沒見過他們，相互介紹了一番。安婆子把書信遞給春燕，安氏夫婦就走了，說是明天回江州之前再來。李大牛留客，安管事有事要辦，婉拒了，李大牛隻好作罷。

春燕訂親太突然，李珠料到陳詩嫻會回信，說不定還會把兩人數落一頓。李珠拆開信封，熟悉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足足寫滿了兩張紙。

書信里，陳詩嫻把屈婆子招供一事說了，李珠想了半天，都沒有想起屈婆子是圓是扁。陳詩嫻讓兩人回江州，她會儘力爭取，把兩人留在身邊。要是老夫人不答應，讓兩人先在莊子上呆一段日子，徐徐圖之。安氏夫婦是後來進陳府的，大小姐安排的很周到，怕兩個姑娘遠行不便，派他們來接兩人回江州。春燕的親事，陳詩嫻一筆帶過，只說到時候會派人去打聽魏老三一家。

李珠把書信塞回信封里，抬頭見春燕滿臉期待，看著李珠。

「珠兒，大小姐在信里寫了什麼？」春燕迫不及待的問。

看了看李大牛、黃氏和李瑤，他們三人也是一臉好奇，李珠卻不知如何開口。

「肯定和春燕的親事有關，你們回屋去說。」李大牛說。

「爹，不用了。」李珠說。

李珠把書信內容大概複述了一遍，春燕聽了抹眼淚，李大牛三人久久不語。

李家人不捨得李珠離開，卻又明白李珠去了江州肯定前程一片光明，比留在虔州嫁給泥腿子強。李大牛想叫李珠留下，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一個字。

黃氏想到以後，李珠背上背著一個孩子，手裡牽著一個孩子，去田裡送飯。畫面一閃，高高的院牆內，李珠穿著光鮮亮麗的衣裳，指揮著幾個小丫鬟幹活。黃氏晃了晃腦袋，不再胡思亂想。

「珠兒，春燕姐姐，你們能不能別走？」李瑤滿臉不舍。

李珠和春燕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

「珠兒，爹知道你一向有主見，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不過，爹想告訴你，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家的狗窩。」李大牛說。

「爹，我知道了。」李珠說。

「珠兒…」

黃氏一開口，淚如雨下，躲回房裡去了。

晚飯時分，黃氏如同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毫無精神。李大牛、李瑤和春燕沉默不語，李瑞給李珠使眼色，想問發生了什麼事情。李珠沖著他搖搖頭，沒有說話。李瓊沒有發現家人的反常，吃的很歡，搖頭晃腦的。

一家人草草吃過晚飯，燒水洗澡后，各自回房。

李珠拿出書信，給春燕讀了一遍，下午人多，有些事情不方便說，李珠就省略了。

「春燕姐姐，你想不想回江州？」李珠問。

「大夫人肯定不願意我們回去。」春燕說。

「我要去寺里燒香，保佑大小姐不要為了這事和大夫人鬧得太難看。」李珠說。

「珠兒，我想回去。」春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