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初演
「好，來，第一幕準備了。」
打板，王自強也換上一身破爛衣服，打扮好了以後，牽著趙夜蘿走在一條路上，王自強臉上是一種麻木無奈，賣孩子在那個年代不少見，為了活下去，也為了讓孩子也活下去。
「孩子啊。。。阿爸對不住你，家裡窮，養不起你們三個孩子。。。你是女孩子，給哥哥弟弟們讓條活路吧。」王自強念著詞，小夜蘿此刻忽然頭又更低下去了一些，以前重男輕女，家裡沒辦法的時候，就只能考慮買女兒而不是買兒子，但這個阿爸的態度，讓人更加受傷。
一邊的王遠城看到這一幕，有點驚奇的低聲在成凱歌身邊道「老師，這個動作你教夜蘿的嗎？」
微微搖頭「不是，我沒想能教她多少，一個孩子怎麼能記得住那麼多，看下去，我感覺會有驚喜啊。」
來到了京劇班子，也就是一個挺大的四合院，這裡是京劇班的訓練、居住一體的地方，所有人都住在這個雖然有點破舊，但還算整齊的院子里，敲敲大門，兩人就乖乖的站在大門外，很快，一個小生開門出來，說了兩句后，小生又縮了回去。
再過一會，大門大開，一個魁梧男子走了出來，周寶華扎著頭髮，上身一件滿是汗臭黃斑的大開襟白麻布背心，下身一條黑青色的短扎，用一根麻繩扎著，腳下是一雙磨得發白的黑色布鞋，嘴裡叼著根牙籤，一臉橫肉，面色猙獰，就這造型，走在路上起碼嚇壞一個班級的孩子。
最關鍵的時候來了，這裡如果小夜蘿被嚇哭的話，情景就被打破了，成凱歌幾人心提了起來，但是小夜蘿在看到周寶華的時候，臉上一抽，向後退了一步，就想要推到阿爸身後，可是這時候張自強把她了過來，向前一推「班主，這就是俺丫頭，叫程青，來丫頭，叫班主。」
「別，她可不是來學京劇的，也不配叫老子班主，叫老爺！」周寶華一口吐掉牙籤，粗聲粗氣的開口，聲音洪亮，夜蘿臉上一懼，身後的張自強馬上介面「好勒好勒，丫頭，快叫老爺！老爺把你買了，你就能吃飽飯了。」
成凱歌眉頭一樣，這個張自強不錯啊，居然接住了周寶華的戲，還能應對下來，情景也相當順暢，猛地一搖頭，不對，現在不是關心這個時候，兩個人飆戲算了，但小夜蘿接的下來嗎？他見過太多新手在老戲骨的壓迫下手忙腳亂，忘詞發傻的現象了，他們兩個彪起來，小傢伙那！
「。。。老。。。老爺。」忽然，一個很祛生生的聲音響了起來，小夜蘿麻木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畏懼，一絲害怕，還有一點點的渴望，猶如一隻新生的小鹿般，在流露出恐懼。
打量了幾眼「嗯，還行，我買了，錢拿去。」摸出一張十塊錢，丟給了張自強，張自強手忙腳亂的接住了「謝謝班長，謝謝班長。」小心的把錢收好，張自強看也不看夜蘿就走了。
轉頭看著跑遠的張自強，小夜蘿追了一步，就停了下來，麻木的小臉上是空洞的雙眼「阿爸。。。」她也許知道，自己被親生父母永遠的拋棄了，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她不太理解為什麼，是自己不乖嗎？是自己不聽話嗎？是自己吃的太多嗎？還是自己做的家事不夠多？還是。。。只是因為自己是個女娃子。。。
「別看了，丫頭，你阿爸不會回來了，乖乖的在這裡做事，至少能吃上飯，以後看你運氣有沒有誰看的上你，娶回去你也算過上日子了。」班主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這個世道可憐的人多了，你能活下去就不錯了，進來，我叫人帶你做事去。」周寶華伸手拉住小夜蘿，轉身就向大院子走去，小夜蘿最後轉頭看了一眼外面的路，潛意識中，她也許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聽天由命了吧。
「過！」成凱歌大喊一聲，滿臉興奮的跳了起來，剛剛一隻壓抑的心情瞬間爆炸了起來，完美！他只能用完美來形容此刻的心情，一次過不說，他看的出周寶華後面已經全力發揮了，而小夜蘿居然接住了，不但接住，還接的很穩，把一個被父母買掉的可憐孩子形象展露無遺，神情，眼神都是如此完美，這不是演戲，簡直就是幼年的程知秋的經歷！
成凱歌猛然想到，小夜蘿不是演戲，或者說她可能也不懂演戲，她僅僅是把自己代入了程知秋的角色之中，這種入戲狀態對演員來說是最難得可貴的，可是有的人卻容易陷進去，走不出那個思緒情景之中，更多的得了憂鬱症，那小夜蘿她！
猛的一身冷汗，急忙看過去，只見小夜蘿卻被人圍住，噓長問短起來，而小傢伙笑容滿面，那裡有陷入的樣子，周寶華也非常緊張，小夜蘿的表現讓他後面放開了演，把一個班主的姿態發揮出來，強橫霸道，本來還擔心小孩子受不住，但小夜蘿居然輕鬆接了過去，也實在讓他驚嘆，現在的小孩子了不起啊。。
鬆了口氣，走過去細細看了下，小夜蘿眼神純凈，確實沒什麼問題，總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了，問候幾句后，他趕著去看了剛剛那一段的拍攝情況。
多個機位的連續攝像，成凱歌看了一遍后極其滿意，小夜蘿把幼年被買掉的孩子簡單的心理表現的非常到位，甚至讓看的人會不由自主的盯著她，而且全程沒有露祛，這個表現，已經讓他非常滿意了，甚至說是驚喜。
雖然拍攝順利，但是準備安排第二景院內，還是要做很多準備，估計也的花上幾十分鐘，所以每天也拍攝不了太多場景，這段時間裡，小夜蘿和程蝶衣就坐到了旁邊，手中拿著劇本，然後饒有興趣的看著眾人布置。
乖巧懂事，讓成凱歌更加喜歡小夜蘿了，下一個院內場景，夜蘿被班主拉進去，找了個人教她幹什麼，洗衣打掃，噹噹跑腿，院內人見她弱小可欺，又是新來的，就把工作都丟給了她。
睡的是柴房，遍地木頭枯渣，她得到了一塊破麻布片和一條半破的被子，就墊在了地上睡覺，早上雞鳴就要起，打上半缸水供人洗漱，隨後就提著比自己還高的掃帚打掃院子，打掃完之後才能吃飯，這些瑣碎的內容也要拍上一天，天沒亮就起床拍攝，小夜蘿也沒叫苦叫累，舉著比自己還高的掃帚打掃，到也算有模有樣，掃完地后，拿著給她的一片麵餅和一碗稀粥，也是吃的狼吞虎咽，像極了餓著的孩子。
幼年這段經歷讓程知秋吃苦許多，但她也是被買掉之後，非常的麻木，小小年紀就遭遇這種情況，沒有人關心，在班子里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工具般呼來喝去，打掃，擦拭道具，端茶送飯，但她已經身心麻木，能過一天是一天的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