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又送老爺子歸山

「磕頭磕壞了頭皮？」

黑燈瞎火的環境裡面，聽到身邊這個臭小子的抽氣聲，楊春河沒好氣的問了一句。

只有在家裡出了這個事情以後，磕頭的時候，才會出現在的這種情況。

特別是這個臭小子家裡面，一個替他的人都沒有，所有的請禮頭，都只能由他自己去磕。這要是不磕壞頭皮，那才奇怪了。

「沒有沒有！就是剛才用腦瓜子磕頭，磕得現在有點后脹！」聽到楊春河的詢問，楊萌脫口就回了這麼一個理由。

自己現在還沒搞清楚狀況，肯定是不會跟你楊春河如實的說，我只是在試試自己，現在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亦步亦趨的跟隨者楊春河，走完全村子以後，回到家裡的情景，就跟腦子裡面曾經經歷過的一模一樣。

等到自己進門以後，接下來楊永德，就會問自己，手裡還有多少錢了！

果然，看到自己走進家門以後，楊永德果然開口了！

「萌萌！你現在家裡面，還有多少余錢？你家裡面要是沒錢的話，我們也不好給你怎麼安排呀？」

一字不差，還是這句話。

當時自己就回復了楊永德：「德爺爺！累著你們了！你也知道我家裡面的情況，實在是沒有能力拿出錢來了！

你們誰能幫幫忙？

給我把木倉裡面的稻穀，給賣了！我現在家裡面，唯一能拿出手的就這一些稻穀了，其它的？真是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多事，還是照著腦子裡面，以前回復過楊永德的原話，回復了楊永德。

接下來的情景，應該是楊和青會沖著自己說：「你把稻穀賣了，你以後吃什麼呀？這要等到你的早稻收的時候，還有好幾個月呢。」

果然，自己的話音剛落，楊和青就把自己剛才記起來的那些話，一字不漏的給說了出來。連說話的語氣，都沒有改變分毫。

還是沒有多事，直接照著腦子裡面曾經說過的話，回復了一下楊和青：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啊！暫時我也沒地方去借，再說借了我一時半會還不起。還是先把這些稻穀給我賣了吧！

今年不是還有晚稻沒收回來嗎？餓不著我的！

只是這兩倉稻穀裡面，有早稻也有晚稻，兩個木倉里加起來，應該有將近四千斤稻穀吧？就用這些稻穀賣的錢，把老爺子給葬下去吧！我相信我家老爺子，肯定不會怪我的。

就因為他的這個病，把這個家，已經折騰得山窮水盡了！我是實在沒有辦法可想了！

以前欠的飢荒就不算了，我不想以後再繼續欠，這也算是做一個了結吧！

我現在的情況，如果沒有了老爺子的拖累，以後要混上一口飯吃，真是很容易的。

不說其它，我就是上田裡，去挖點泥鰍黃鱔出去賣！那也能夠混上一口飯吃不是？

現在最大的難題，就是我拿不出現錢，所以我就只能打這些稻穀的主意了。一顆都不要留，全賣掉。看看能夠賣出來多少錢來？你們就給我，按照這些錢來安排吧！

我現在的這腦子裡面，什麼都搞不清楚了，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一腦子漿糊呢！」

自己說完這些話以後，楊永德就會接著說：「那好吧！萌萌！德爺爺就給你做了這個主！

現在的早稻，水庫裡面的那個酒廠，收的是三十二塊錢一擔（100斤為一擔），晚稻收的是四十塊錢一擔。

到時候看能賣出多少錢來，我就給你按這些錢來給你安排。

楊志才你就跟著楊和青，明天早上一塊去，讓酒廠裡面的人，把手扶拖拉機開過來，把萌萌家裡的這些稻子全給他賣了，現在已經是這種情況了，也只能這麼辦了！」

記憶裡面的場景，就是自己聽了楊永德的這些話以後，就走到了床邊坐了下來。

而且說著說著，自己還哭了出來，而且當時，自己哭得現場的這些人，全都眼睛紅紅的，陪著自己一塊流了不少眼淚。

「那就只有麻煩你們這些爺爺們了！這十個多月下來，我也真是受夠了！這一下總算是解脫了！

以後這心裏面沒有了這份牽挂，我干點什麼，也能放開手腳的去幹了。

我是真累呀！

嗚……嗚……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自己到底還能支撐多久啊？

我滴個爺老子哎～～……你這一走，真是做了好事咧！……這樣一來，你算是解脫了！……我也算是累到頭了咧～～～我滴個爺爺咧！

你也要一路走好吶～～～

……你這是做了好事啊！嗚……嗚……嗚……嗚！

你知不知道？……我都準備好了甲胺磷啊！……等到我哪一天實在支撐不下去了，……我就準備陪你一塊走咧～～～嗚……」

瞬間，楊萌就照著自己腦海裡面那些曾經做過的事，一絲不差的重複了一遍。

並且還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的哭聲，不能大，但是聲音要拖長，要長得哭聲裡面的那份憋屈，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得感覺到。

真給力！

自己這如同死了親爹的哭聲一出來，周圍所有的村民，而且還是清一色的大老爺們兒，就沒有一個不陪著自己流眼淚的。

特么的，自己是不是搞混了？

現在床上躺著的這個人，不就是自己親爹的親爹嗎？他死了的話，難道自己不應該，得比死了自己的親爹還要難過？

不管了！

老子還得再哭一會，反正不把你們哭得眼淚婆簌，有點對不起老子的這番表演。

真的是表演，至少楊萌現在的心裏面，就是這麼認為的。這都是已經過去了的事情，現在竟然還要自己重做一遍，不是表演是啥？

反正家裡的情況，現場的這些爺爺們，曾經可都是一點不落的看在了眼裡面。都知道床上這個現在正躺著的，已經去了世的老頭子，把他自己唯一的這個孫子，也就是自己，真是給禍害得夠夠的了！

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再次重複著這些事的楊萌，倒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哭聲裡面，並不是沒有一點感情包含在內。

流眼淚的那會，心裡還是蠻疼的。

只是可能，因為曾經經歷過一模一樣的事情，再次經歷一番這些事情的滋味，到底還是說不出來，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難過？或許有！

但是悲傷？

這心裏面，卻真的沒有了！

抹了一把，不知道怎麼溢出來的眼淚，同時感覺到了楊文彩，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對了！腦子裡面瞬間就回想起來了楊文彩，拍過自己的肩膀以後，接下來會安慰自己，說的話應該是這樣的：

「伢子！你也莫哭了！你爺爺去了也好！他自己少遭一些罪，你也輕鬆了！要不這樣的日子，是真的要折騰死人的！十個多月還沒人來替你！夠你受的了！」

聽到楊文彩的這番話以後，不由自主的，自己又把當初回復楊文彩的話，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

「我沒什麼事，就是心裡想發泄一下！在知道他已經走了的時候，我是一滴淚水都沒流！剛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這麼哭出來了！」

抽了抽鼻子！

有點背台詞的感覺。

而且現在的楊萌，感覺到自己就跟一個電視機前的觀眾，正在觀看一部恐怖片一樣，默默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幕。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這是現場真人版的恐怖片，自己這個觀眾，也得參與這其中。陪著這些臨時的演員，客串著孝子賢孫這個角色。

所以整個過程當中，別人吩咐他楊萌幹什麼？他就機械的隨著別人的吩咐，去干著什麼？

反正這些事情，自己曾經經歷過一次，再次過一遍，全當是重溫舊事了！

眼前的這一幕情景，看在別人的眼睛裡面，給人的感覺，就用一個詞可以形容，那就是——可憐。

眼前的這個臭小子，現在可是上頭無父無母，中間無兄無弟，至於姐妹，那就更不用說了！整個老楊家的這支大房裡面，現在就剩下了眼前的這一枝獨苗。

別人的眼裡面，覺得這個孩子可憐。可是重溫這一切的楊萌，卻覺得眼前的這一幕幕情景，能夠讓自己啼笑皆非。

只是現在不敢笑，不能笑，也笑不得。時間、地方，都不是應該出現笑聲的地方。

奶奶個大粗腿的！

這他娘的算個什麼事嘛？

這過去了的日子，怎麼還能夠回來重新再過一遍哦？

這不是折騰人的嘛？

道士還是只有三個，折騰的時間，也還是只有一天一宿。

家裡面的油鹽柴米醬醋茶，也會在這一場喪事當中，照樣給折騰得一乾二淨。

只是對於曾經在夢裡面，經歷過這一幕的楊萌來說，再次經歷過一遍這樣的事情，倒也不會給他的人生，增加多少負擔，而且還多了更多的選擇。

時間還在流逝，事情也還在重演，而自己，則只需要按照這些人的安排，再次當好這個孝子賢孫的角色。

一天一宿，分秒不差。

這段時間裡面，身體雖然隨著這些人的安排，做著這樣，或者是那樣的事情。可是這腦子裡面的思緒，卻早就雲遊到了天外。

所以，等到把老爺子再次送上山以後回來，楊萌整個人都還是迷迷瞪瞪的。

周圍的村民叫他去吃一點飯，他就端起碗，坐在那裡吃一點飯。要他去休息一下，他就坐在旁邊的睡椅上，眼神都是直愣愣的也不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