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九. 壓抑

二百八十九. 壓抑

北堂尊越修長的手指勾起畢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日後你坐了王位,若是願意上國書歸服大慶,令哲哲成為大慶所轄之地,那麼,屆時朕便封你為王君,入住皇宮,豈不就是兩全其美。」畢丹聽了,頓時愣在當場,半晌,才苦笑着緩緩搖頭道:「這個……還請陛下見諒,丹,做不到。」北堂尊越聞言,彷彿早在意料之中一般,面上毫無失望之色,只收回了手,拿起杯子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酒,淡然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畢丹的目光在男人臉上逡巡了一遍,在發現對方似乎並不怎麼在意這件事之後,才輕嘆道:「並非是丹不願與陛下長相廝守,只不過,國家大事與情愛一途不好混為一談,陛下乃是天子,自然最清楚不過。」

北堂尊越隨意擺擺手,哂道:「朕自然明白。」說完,也不再談起類似的話題,只與畢丹飲酒聊天,將近黃昏時,畢丹帶了幾分醉意,在向北堂尊越告別之後,便帶人啟程,返回哲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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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開始漸漸暗了下來,有宮人進來掌上了燈,北堂尊越坐在寬大的圈椅中,手裏拿着一枚式樣古樸的青金掐玉丹珠戒指,沉甸甸的極有厚重感,北堂尊越在燈光下靜靜地看着這枚戒指,這是當初北堂戎渡送給他的,在兩人決裂的那一天被他從手上捋下,掉在了地上,可是在後來,他卻還是從角落裏找回了這個東西,捨不得真的把它扔掉……北堂尊越的眼神幽昧不定,其實他早就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心志根本就沒有想像中的那樣不可動搖,儘管他當初狠起心腸了斷了與北堂戎渡之間的關係,可是在之後的每一天,即使在北堂戎渡面前他可以做出一副冷靜的模樣,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就快堅持不下去了,一直以來維持着那種父慈子孝的假象讓他疲憊不堪,簡直就快要失控,他不想再堅持北堂戎渡那個該死的父親形象,不想溫情脈脈地繼續清高下去,他只想要做北堂戎渡唯一的男人,要抱着他,吻他,佔有他!

心底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咆哮著,嘶吼著,想要掙脫一直以來束縛著自己的樊籠,狠狠揭下戴在臉上的那張面具,露出最真實的猙獰面孔……北堂尊越的五指忽然慢慢收起,捏緊了掌心裏的戒指,他閉上眼,腦海中卻出奇地平靜,他想,也許真的是自己太心軟了,明明可以得到一切的,為什麼卻一定要苦苦壓抑著,只因為不忍破壞那一點柔情?自己其實骨子裏根本就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自私又冷酷無比,卻怎麼在一碰上那個人的時候,就一下子成了無用的心軟男人……北堂尊越微微睜開了眼睛,他坐在椅子裏,久久地,一動也不動。

夜色逐漸濃重起來,如同被打翻了的墨汁,北堂尊越一直就那麼坐着,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緩緩站起身來,高大的身體被燈光在牆壁上投出巨大的陰影,然後便無聲離開了大殿。

時辰已經不早,大多數的人在這個時候都已經睡下了,北堂尊越乘着漆黑的夜,整個人如同夜晚當中的一縷清風,引不起絲毫注意,在踏進北堂戎渡的寢宮時,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

殿中靜得半點聲音也沒有,北堂戎渡顯然是已經入睡,周圍是淡淡的安神香味道,北堂尊越無聲地走向大床,天藍色的紗帳之內,隱約是一個熟悉的輪廓,北堂尊越伸手輕輕撩起軟薄的帳子,下一刻,修長的手指一彈,一道勁氣便打中了床上那人的穴道,讓對方無法醒來。

蘊含着幽深色澤的狹長雙眼微微眯起,以一種充滿無數複雜情感的視線深深凝視着榻上那具安靜不動的身體,北堂戎渡熟睡的面孔上顯露出一種近乎孩子氣的天真,與那魅力十足的五官配合得相得彰益,與他真實的性情形成了巨大的落差,從而衍生出一種奇異的吸引力,薄薄的燈光好似胭脂一般,塗上北堂戎渡白凈無瑕的面容,為他平添上一抹虛幻的艷色,同時也隱約給人一絲無害的錯覺,俊美得近乎妖異的容貌介於少年和成年人之間,散發着危險的風情,因為天熱的緣故,北堂戎渡的身上只蓋了一條薄薄的紗被,將身體的輪廓凸顯得越發明晰,裏衣的襟口鬆鬆散散的,甚至隱約窺得見胸前微小的突起,北堂尊越忽然覺得下半身似乎隱隱作痛,他的視線忍不住粘在北堂戎渡的身上,久久地站在床前看着,一動也不動。

燈光中,北堂戎渡的唇瓣微微張開着一點,柔軟的嘴唇在光線下有着妖異的艷麗,甚至還隱約露出一痕雪白的牙齒,北堂尊越一瞬不瞬地凝視着北堂戎渡那張濕潤的薄唇,無法控制地從心底升起一股想要把這個人整個地緊緊抱進懷裏,狠狠親吻這紅潤嘴唇的想法,想要去反覆嚙咬,他伸出手,輕輕放在了北堂戎渡的額頭上,頓時就覺得一股溫暖通過掌心一直傳遞到全身,其實那隻不過也是和其他人一樣的血肉構造,但為什麼在此刻觸碰的時候,卻引發得身體產生出一絲微小的顫慄?北堂尊越無心去探求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只清楚地知道這種奇妙的溫度正在蔓延--這是在三十多年的時間當中,唯一讓他覺得如此心動而喜歡的溫度。

北堂尊越在床沿坐下,他深深地看着北堂戎渡,然後用手開始緩慢撫摸著兒子的臉,北堂戎渡光滑細膩的肌膚是一種危險的煽引,能勾住人的手掌,北堂尊越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麼,他只知道在這段時間裏面,自己每次在面對北堂戎渡的時候,都是一種考驗,臉上戴着虛假的面具去做出一派平靜的表象,裝着不受影響,可是心裏卻又明明知道自己對這個人非常在意,想要對方從頭到腳都屬於自己,連一根頭髮絲也不漏下,那種近乎極致的矛盾感,幾乎要讓他發瘋,他可以狠得下心腸去斬斷兩人之間的關係,但是卻不可能斬得斷心中的情絲……北堂尊越無聲地微微俯身,將北堂戎渡抱在了懷裏,他一下一下地撫摩著兒子的頭髮,輕輕親吻著對方的額頭,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把心底的那頭野獸給放出來,可是懷中北堂戎渡那寧靜平和的表情卻引得他想要不顧一切地深深進入到這具身體裏面,讓這個人呻吟著哭泣,流淚,在自己懷中奄奄一息……其實人的身體都是差不多的,並沒有根本上的不同,即便進入的是另外一個人的肉`體,也一定可以獲得享受,可是哪怕懷裏的這個人有多得數不清的可惡地方,自己卻還是只想要他一個,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都沒有關係,只要有這個人就好。

北堂尊越低下頭,看着懷裏柔順無比的北堂戎渡,他的眼神變得漸漸黯沉起來,幽深得讓人害怕,是那樣令人窒息到幾乎感覺不出任何聲音的沉默,彷彿連時間都停滯了一般,未幾,北堂尊越修長的手指好象無意識地觸上北堂戎渡平靜的睡顏,在上面柔和地划動着,一直慢慢來到充滿誘惑力的的嘴唇上,那種完美無缺的線條,準確傳達出最直接的勾引信號,北堂尊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自於什麼樣的心情,用手指輕撫著那柔軟溫暖的薄唇,然後小心地撥開那兩片唇瓣,露出口唇中隱現的粉色舌頭,上面泛著濕潤的水光,北堂尊越好象被誘惑了一樣,將一根指頭緩緩放了進去,北堂戎渡的嘴唇微微張開着,無意識地輕含着那根手指,溫暖的濕潤被動地裹住了男人的指尖。北堂尊越頓時感覺到一股熱流瞬間傳遍了全身,他忽然抽出了食指,低頭吻住了在一定的時間內不可能醒來的人,吻住了那朝思暮想的柔軟嘴唇。

北堂尊越的力道很輕,一開始只是輕輕碰觸著北堂戎渡的嘴唇,但很快,猩紅靈活的舌頭舔過兒子嘴唇上每一絲細微的紋理,讓那唇瓣慢慢變得越來越濕,然後連帶着自己也似乎被影響了,禁不住越吻越深,北堂戎渡已經被吮得極軟的嘴唇被男人抵開,將舌頭探進了濕熱滑潤的口腔當中,捲住裏面紋絲不動的粉紅舌尖,不住地吸吮,那柔嫩的舌尖被緊緊地卷著,完全處於男人的掌控,被榨取一般地肆意品嘗,男人的一隻大手順着北堂戎渡修長的脖頸慢慢下滑,那脖子因為皮膚過分白皙的緣故,基本可以看得到淡青色的細密血管,那隻手一直滑進了裏衣內,摸到了北堂戎渡細膩如綢的肌膚,在溫熱的身子上面一寸一寸地仔細撫摩著。

……模模糊糊中,北堂戎渡依稀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與自己進行着親密的接觸,整個人好象被人抱在懷裏,有柔軟霸道的東西堵著自己的嘴,在裏面放肆吮吸,就連身體也被一隻手不住地撫摸,同時鼻子裏嗅到一股非常熟悉的氣息,就好象是……好象是……那個男人……

可是這怎麼可能是那個人呢,他已經拋棄了兩人之間的另一層關係,又怎麼會做出這種事,這樣的一個夢,真是古怪得很……北堂戎渡迷迷糊糊地想着,眼皮沉重得根本張不開,除了黑暗之外,他只能夠感覺到自己應該是被人溫柔地抱着,吻著,他喜歡這個夢,不想有任何的抗拒,也沒法抗拒……隨着彼此的身體越來越緊貼,北堂尊越的眼神也越來越深沉,忽然,他停下了對北堂戎渡的撫摩和親吻,在靜了片刻之後,便抱起北堂戎渡,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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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應該是被人凝視的感覺……]身體似乎正陷在柔軟的床鋪間,神志也好象正在逐漸清醒,北堂戎渡雖然還沒有睜開眼睛,但是卻可以本能地感覺到自己整個人正在被一道銳利的視線完全籠罩住,從腳尖慢慢沿着小腿一點一點地往上,到了大腿,在上面略微停了一下,然後又是腰部,一直到了上身,繼續沿着胸口又到了脖子,最後是面孔,這目光猶如實質一般,就好象是一隻無形的手,在身體上徐徐撫摩,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北堂戎渡全身的肌肉微微一緊,一瞬間驀地睜開雙眼,然而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張意想不到的男性完美的俊臉。

那個人神情十分平靜地看着他,金色的狹長眼中挖掘不出絲毫可以明確讀懂的情緒,外面夜色模糊,殿內的宮燈卻點了十幾盞,直照得周圍亮如白晝,男人的肌膚原本就是白如美玉,此刻被燈光一照,更是幾乎白得透明,唯有一雙眼睛卻越發幽深,北堂戎渡怔怔地看着站在床邊的男人,一時間彷彿如墮夢中一般,整個人都有些恍惚,甚至以為自己還沒有真正清醒。

「……爹?」許久,北堂戎渡怔了怔,才宛若失神一般地喃喃從口中吐出一個字來,他在說這個字的時候,粉色的舌尖每次都會微微蠕動一下,然後遵循慣例地抵在雪白的上齒間,輕輕巧巧地發出圓潤的音線,聲音清晰無比,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字而已,卻能夠被他讀得如同一首優美的詩篇,具有了能夠抓住人心的力量,煽情非常,就好象是要引誘住對方一樣。

北堂尊越靜靜地看着北堂戎渡,沒有說話,殿內明亮異常的光線籠罩在他身上,令人一見之下,很容易就生出虛幻的迷離感,他盯着床上的人,北堂戎渡的身體在薄薄的內衣下凸顯出美妙流暢的曲線,不是特彆強壯,但卻讓人想要狠狠抓住肆虐一番,那雙藍白分明的眼睛清潤如星,純粹得沒有摻上任何雜色,似乎在疑惑自己為什麼會看見北堂尊越,甚至以為自己還沒醒,一顆尖銳的雪白虎牙好象因為搞不清楚狀況的緣故,有些迷茫地壓着紅潤的嘴唇。

但是很快,北堂戎渡便發現自己全身都無法動彈,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而眼下所在的這個地方,也並不是自己的寢宮,分明就是北堂尊越的乾英宮,北堂戎渡下意識地張開嘴,似乎在吶吶着什麼,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夠抬眼驚訝地望着北堂尊越,卻不知道此刻北堂尊越雖然表面上很是平靜,但心中,卻是已經放出了一頭束縛已久的野獸。

「……渡兒。」周圍異樣的安靜中,北堂尊越忽然開了口,這個聲音似乎很有些奇怪的味道,並不像是他平日裏說話的語氣,成功地引起了北堂戎渡的注意,北堂尊越看着兒子,深沉的眼睛變得逐漸幽邃起來,聲音卻還柔和著,緩緩道:「渡兒,朕忽然發現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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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雲飛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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