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破陣

楊逍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的那一瞬間，嘴角隱隱浮出一絲苦笑。他背後，是一片湖泊，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銀色的月光印在上面，彷彿灑了一層細碎的金片。

「楊逍，你回答我！」蘇小小的呼吸有些急促，微微顫抖的聲音，很明顯帶着一絲緊張。

她緊緊的抓住楊逍的手臂，因為太過用力，指甲已經深深的掐進了他的肉里，可他卻渾然不覺。

「他就是張翠山，對嗎？」如果不是，為什麼她見到他會那麼緊張，如果不是，為什麼楊逍會那麼迫不及待的帶她離開？

他是張翠山啊！是無忌和憶兒的爹爹，殷素素的丈夫，張翠山！

蘇小小的手猛地一用力，空氣中，頓時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素素，你緊張他？」楊逍終於有了一絲反應，抬起頭，眼睛直直的盯着蘇小小，「為什麼？」

「為什麼？」蘇小小輕笑，突然間鬆開他的手，後退兩步，「因為他是張翠山。」

是的，因為他是張翠山！

雖然原著里張翠山的筆墨並不多，但是，他的文質彬彬，他的溫文爾雅，他的機智聰明，卻早已印在了她的心底。當然，包括他的迂腐，他的懦弱，他的自我逃避。或許，他不夠完美，但是，那個瘦削卻堅決的背影，卻深深的烙在她的心裏。

武當山上那橫劍一刎，是她永遠的噩夢。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就那樣，當着自己的師父以及同門師兄弟的面，毫不猶豫的了結了自己的生命，只為了不傷害自己最愛的妻子，只為了，保護義兄的行蹤。

或許，在大家眼裏，他的行為只是自私的表現，不可否認，自殺確實是最不負責任的做法，但是以他心中那根深蒂固的觀念，除了自殺，他還能怎樣？蘇小小欣賞的只是他的勇氣，為了保護自己最愛的人，甘願付出自己生命的勇氣。

「楊逍，放了他。」蘇小小突然低低的開口。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帶着妻兒提前回到中土，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沒有自殺卻反而被逐出師門，她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將素素叫做小小，她只知道，他不能死！他是無忌的爹爹，甚至還有可能是憶兒的爹爹，所以，他不可以死。

「素素，你會後悔的。」楊逍的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天邊，虛無而飄渺。

「不！我不會！」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回過神來，才發現楊逍話裏有話，「我為什麼會後悔？」

楊逍嘆了一口氣，卻不說話，只是徑直走過前牽住蘇小小的手，帶着她走到湖邊站定，「我不會放他出來，更不會救他。」

冷冰冰的語氣，聽得蘇小小心中一震，綱要說話，卻聽得楊逍又道，「我給他半個時辰，如果半個時辰之內他破了這『**陣』，那我就把你還給他。」

「那如果他破不了呢？」蘇小小急道。

「破不了？」楊逍突然大笑起來，寂靜的夜空裏，他的笑聲顯得格外突兀，「一個時辰之後，我會去救你哥哥。至於張翠山么，且讓他自生自滅。」

蘇小小一急，「你開什麼玩笑！你不是說那**陣除了明教中人無人能破嗎？他又不是明教的人，怎麼會破陣！」

「早就聽聞張五俠是武當七俠中悟性最高的弟子，書法精妙，文武雙全，便是張真人也對他青眼有加。」楊逍的話里原本頗有讚賞之意，說到這裏，卻突然話鋒一轉，冷聲道，「倘若他連這最簡單的『**陣』都破不了，那就證明他不過是浪得虛名罷了。」

楊逍眼中的冷意看得蘇小小渾身一震，從頭到腳不由自主的冒起一股寒意。

這樣的楊逍，突然變得好陌生！陌生到她都快不認識他了。

意識到她的異樣，楊逍忍不住輕笑出聲，溫柔的將渾身僵硬的蘇小小攬進懷裏，語氣輕柔得彷彿三月的春風，「素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蘇小小一怔，又聽他繼續說道，「我保證，絕對不會傷害你哥哥半根毫毛。」

「那張翠山呢？」

呢喃的語氣，帶着隱隱的擔憂。楊逍心中突然竄起一股無名怒火，他猛地一把推開蘇小小，氣急敗壞的吼道，「張翠山！張翠山！為什麼你張口閉口都是張翠山！」

身體失去了平衡，蘇小小跌坐在地上，尖銳的石子，烙得她生生的疼。

痛苦的表情，楊逍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心疼一疼，「素素，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推你的。」

蘇小小淡淡的躲開他要扶自己的手，一字一頓的說道，「因為他是我的丈夫。」

楊逍一震，伸到半空中的手突然僵住。良久，他才艱難的開口，「他不是。」他早就不是了，在他用自己的鮮血在羊皮卷上寫下休書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是了。

蘇小小站起來，從容的拍拍衣服上的塵土，面無表情的開口，「即使他不是也跟你沒關係。」

說到這裏，蘇小小又突然笑起來，「而且，即使他現在不是，以後也可以是。」她不是穿越到了殷素素身上嗎？只要她願意，她永遠都可以是張翠山的妻子。

明媚的笑容，狠狠的刺痛了楊逍的心，「那麼，即使他以前曾經狠狠的傷害過你，你也可以原諒他嗎？」如果，如果你想起了你忘記的一切，他還可以坦然的接受他嗎？

蘇小小一愣，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楊逍，你到底知道什麼？」一會兒說她會後悔，一會兒說他傷害過他，他究竟知道些什麼？

楊逍搖搖頭，苦笑不語。

沉默，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尷尬的氣氛，時間彷彿過的特別慢。蘇小小乾脆找了塊石頭坐下來，心中苦苦思索楊逍剛剛說的話，無奈，想了好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煩躁感，蘇小小無聊的撿起地上的石子朝湖裏扔去。「撲通」一聲，水花四濺，楊逍彷彿被嚇了一跳，驀地抬起頭來，看了蘇小小一眼卻又迅速的低下去。

忿忿的瞪了他一眼，蘇小小並未停下手中的動作，扔了一會兒，卻又覺得自己像個小孩子，無聊極了。停下手，輕輕嘆了一口氣，蘇小小正準備起身，突然聽到楊逍說道,「素素，我喜歡你。」

蘇小小愣了一下，淡淡的開口，「我知道。」兩年多的時間，他對憶兒的寵愛，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一開始她認為他是紀曉芙的，後來，雖然他很明確的說他已經不喜歡紀曉芙了，她卻已經把他當成了親人。

他只是憶兒的乾爹，她這樣告訴自己。

楊逍臉上有些尷尬，雖然這句話他對很多女人說過，可是他知道，只有這一次，是發自內心說出來的，「那你……」

「我不喜歡你。」蘇小小想也沒想，毫不猶豫的開口。雖然這樣很殘忍，但是與其讓他誤會，不如早點斷了他的念頭。況且，他那麼風流又自負的人，又豈會因為一句「我不喜歡你」而傷心難過？

偷偷看了他一眼，果然，同她猜的一樣，楊逍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蘇小小諷刺的笑笑，他那麼花心的人，這喜歡二字想必是隨口就能說出來的。她怎麼能夠當真？

沉默了一會兒，楊逍又問，「那你愛他么？」

蘇小小一怔，這句話倒是真把她給問住了，愛么？她才見過他一次，怎麼會愛？是殷素素愛他，或許是因為素素的靈魂還在這個身體里沉睡，所以看到他，她才會忍不住心痛。而且，他愛的也應該是殷素素才對！

「素素，你在猶豫。」不是問句，而是陳述，楊逍突然輕笑出聲，語氣說不出的歡快。

「猶豫又怎樣？跟你又沒有關係。」蘇小小冷哼一聲，答道。

楊逍不再反駁，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素素，你會後悔的，我保證。」

「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會後悔？」蘇小小怒道，最討厭這種自以為是的男人，他以為他什麼都知道，他以為他做什麼都是為別人好，卻不想想，別人是否願意接受他的好。

寂靜的夜空，突然傳來一陣悶響，接着便是兩個焦急的聲音。

「小小！」

「小妹！」

是哥哥和張翠山！他們居然真的破陣而出了！蘇小小心中一喜，連忙站起來，卻突然覺得身子一僵，渾身上下再也移動不了半分。

反應過來，才知道，原來卻是楊逍點了她的穴道。

狠狠的將他祖宗十八代都挨個兒問候了一次，正在這時，楊逍卻突然緩緩湊近她的耳邊，輕輕說道，「素素，我說過，你會後悔的。」

溫熱的氣息彷彿還在她脖子周圍蕩漾，炙熱的雙唇輕輕覆上她的，輾轉，纏綿。

她想尖叫，想推開他，想狠狠的扇他一耳光，但是她做不到。

牙齒猛地一用力，濃濃的血腥味在嘴裏散開，讓人忍不住一陣眩暈。

越來越近的聲音，夾雜着殷野王的怒罵，楊逍終於離開她的唇，卻突然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還沒反應過來，蘇小小隻覺得自己身子一輕，「撲通」一聲，刺骨的寒意傳來。

「小小！」這是她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咯~~~~~抱歉，更的晚了……

PS：謝謝小悠悠和小緋緋的長評，愛你們~~~~牛bb小說閱讀網www.bxwx.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