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楚楚沒了？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2020年，白縣安樂花園。

「砰砰」，根據王政道給的地址，袁紳晴敲響了葉楚楚父母家的門。

開門的是一位頭髮有些花白、戴著眼鏡，約莫60多歲的老人。」你找誰？」老人嘴角帶著一絲微笑問道。

「請問您是葉楚楚父親嗎？」袁紳晴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是——」老人仔細打量著我，腦海彷彿在搜索記憶。

「我，我是楚楚的朋友。」袁紳晴道。

「哦，朋友啊，那你快進來吧。」老人一邊說道，一邊微微敞寬門，迎袁紳晴進去。

此時，袁紳晴才注意到，老人後面，還跟著一個扎著兩個辮子，看起來只有3、4歲的小女孩，她正有些怯怯地望著袁紳晴。

「琳琳，你先去看會漫畫書，爺爺，先和叔叔聊一會。」老人對小女孩溫和地說道。

「爺爺，他是誰啊？」小女孩依靠著老人的腿，望著老人突然有些發白的臉問稚氣地問道。

「快去啊，乖！」老人用手摸摸了小女孩的頭道。

「好吧。」小女孩乖巧地回答，又好奇地看了袁紳晴一眼，便跑回了卧室。

「你先坐，我給你倒杯水去。」老人客氣道。

「叔，你別忙了，你看我有礦泉水呢。你坐！我來，我來就是看看您！」為了避免尷尬，袁紳晴也乖巧地說道。

「你有心了。只是，我以前沒有見過你，你是，是楚楚的同學嗎？」老人坐下來，緩緩說道。

「楚楚，還好嗎？」袁紳晴怕說多了，露餡，便立即轉移話題問道。

「你，你不知道嗎？我女兒已經去世好多年了！」老人有些哽咽道。

「啊！您說什麼？」去世很多年！袁紳晴有些驚訝，這意味著劉向欣的說法不靠譜，可劉向欣為什麼又說得那麼煞有介事呢？他沒有理由，也不可能編故事來騙自己的同窗好友啊！

「叔，她什麼時候去世的？」袁紳晴平靜下了心情，好奇地追問道。

「08年，地震。」老人嘆息道。

「地震？怎麼她，也是地震？」劉向欣不是說地震后，還見過她嗎？袁紳晴頭腦「嗡」地一聲響，他不知道哪是真，哪是假。

恍惚中，他突然望見，餐廳一邊的牆面上，掛著一幅全家福。他情不自禁地站立起來，朝著餐廳前走。他的眼睛越瞪越圓，那相片中的少女，不是陸曉菲，又會是誰？怎麼會和陸曉菲一模一樣，難道真是陸曉菲的雙胞胎妹妹葉楚楚，可是？

有些迷糊的袁紳晴突然才想起，既然查證這是葉楚楚的領養父母，那照片中的女子，不是葉楚楚，又會是誰呢？她真的是陸曉菲的妹妹，自己為什麼就不肯相信呢？

「你，你，既然是我女兒朋友，怎麼會不知道呢？」老人突然想到了什麼，望著袁紳晴，有些狐疑道。

袁紳晴低下頭去，「我，我是她很多年前的朋友了，後來一直都沒怎麼聯繫……」袁紳晴第一次品嘗，說一個慌卻要用很多慌來圓的滋味了。

此時的他，眼眶已經浸滿了淚水，看到相片，他忍不住，是為陸曉菲，還是葉楚楚，他自己都說不清了。

「那……」老人看到袁紳晴流淚，欲言又止。他輕輕地拍了拍袁紳晴的手安慰道：「孩子，都過去，過去了！」

「叔，我朋友說，512大地震后，還見過她，她怎麼會？」有些清醒的袁紳晴，用手抹了抹眼淚道。

「哦，是嗎？我閨女，是餘震啊！」老人若有所思道，「她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老人彷彿沉浸了往事中，喃喃道。

看到老人陷入痛苦的回憶，袁紳晴實在不忍。「叔，那小女孩琳琳是誰家的啊？」袁紳晴立即岔開話題道。

「誰？老人半天才回過神來，她啊，她是我孫女，楚楚弟弟的女兒。」說到小女孩，老人的雙目才有了一絲光芒。

「那琳琳的爸媽呢？」袁紳晴小心翼翼地問。

「他們啊，忙著呢，在山江市上班呢。」老人有些漫不經心地答道。

「山江市離這裡不是很遠么？你怎麼不去和他們一起住啊？」既然是曉菲妹妹家，袁紳晴還是想多了解一點，便繼續問道。

「我住不慣，再說了，我老婆子已經在那裡幫忙，照看他們老大了。」老人似乎有些抱怨道。

「他們還有一個孩子呀！幾歲了？」袁紳晴問道。

「我孫子啊，12歲了，哎，他出生，他姑姑就沒了。」老人又有些感傷道。

「地震當時，您，你們沒有在這裡嗎？」袁紳晴又忍不住問道。

「我啊，當時出差了，我老婆子去了山江，給他們帶娃去了。」老人平靜道。

「爺爺，我要你陪我玩！」小女孩跑出內屋一邊嚷道，一邊撲倒爺爺懷裡撒嬌。

「琳琳真乖！」袁紳晴對她笑道。

「叔叔，你也，乖！」小女孩望著袁紳晴笑道。

「琳琳，你再去玩一會，爺爺還有話和叔叔說。」老人對著小女孩哄道。

「不嘛，不嘛，我要爺爺陪我玩。」小女孩嘟噥著嘴道。

「叔，那你照看孩子吧，我不打擾您了！」袁紳晴站起來身來，一邊告別道，一邊從褲兜里拿出錢包，取了一疊錢，放在茶几上，並說道：「我空手來，沒有帶什麼禮物，這點心意，叔，請你收下啊！」

「這使不得，不行，我哪裡能收你的錢」，老人有些慌了，臉有些微紅道。他欲從茶几上拿錢還回袁紳晴，可小女孩抱著他手不放，並繼續稚嫩地喊道，「爺爺陪我玩嘛！好不好嘛？」

「不行，不行，這錢，你得拿走」，老人直接掙脫小孩的手，過來拾起茶几上的錢，欲塞到袁紳晴的包里。那小女孩，突然就哇哇地哭起來。

「叔，你收著吧！」袁紳晴一邊掙脫開來，一邊拔腿就外門外沖。

「小夥子，你，哎，你叫什麼名字？」老人追到門口，實在沒力氣追了，然後才想起說了半天，還不知道楚楚的這位朋友叫什麼，便急急地朝樓下問道。

「我叫袁紳晴，叔，你快回去吧！」袁紳晴洪亮地回答道。

「有空，常來玩哈！」樓上傳來老人有些嘶啞的聲音。

離開安樂花園，袁紳晴的心情有些沉重，又有些輕鬆。沉重的是，葉楚楚真的沒了！輕鬆的是，和他生活在一起這麼多年的依然是陸曉菲！

「向欣，你這個傢伙忽悠我！」袁紳晴打電話開口就帶著責怪的口吻對劉向欣說道。

「咋了，葉楚楚還活著？」劉向欣驚訝道。

「沒有，葉楚楚也沒了。」袁紳晴有些感傷道。說真的，他其實早想離開葉家，因為他總會情不自禁地想看那張全家福，雖然他知道那不是陸曉菲，可他就想看那模樣，可是一看，他就想哭。

「沒了，那你還說我忽悠你！你別哭啊，我過來陪你！」劉向欣突然想到什麼，急忙安慰道。

沒有想到，袁紳晴真哭泣起來，一邊哭，一邊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查明真相，是葉楚楚，和我過了10多年，我才哭的？」

「別哭了，不然呢？」劉向欣反問道。

「你知道不？葉楚楚早在2008年就走了，餘震啊！」袁紳晴道。

「不可能啊！如果不是她，和你生活12年的，那又怎麼可能是陸曉菲啊！」劉向欣難以置通道。

「怎麼不可能？在運送過程中，曉菲可能是死而復活呢！」袁紳晴道。

「這……」劉向欣還是無法相信，但隨著袁紳晴這麼說，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後來，我想了想，當時我在醫院被你弄糊塗了，無論從哪個角度想，怎麼會是葉楚楚？我不認識她，她也不認識我，她跑來和一個陌生人在一起，她不是有病嗎？」袁紳晴道。

「還有，她父母還健在，如果和我在一起的是她，她連雙親都不認了，你不覺得這是瞎扯淡嘛。」袁紳晴越來越清醒地分析道。

「這，這……她們姐妹連心，會不會，我說假如，葉楚楚也愛上了你，曉菲走了，她怕你難過，所以，以曉菲的名義和你在一起？」劉向欣腦筋轉了幾道彎道。

「你，她妹妹都沒見過我，怎麼會愛上我，還以曉菲的名義，天，你在說什麼，你以為這是演電視呢！」袁紳晴爭辯道，更何況，「葉楚楚在2008年就沒了！」

「這，這……他們家人有沒有見到葉楚楚的遺體？」劉向欣疑竇叢生，便繼續問道。

「你，懶得和你說了!」袁紳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那，那你說曉菲可能死而復活，那葉楚楚也有可能死而復活呢！」劉向欣還是相信自己的眼睛說道。他心想，陸曉菲是自己親自挖出來的，當時醫生說，都斷氣幾天，怎麼可能還會復活？！

既然活著的不可能是陸曉菲，那就應該是葉楚楚，死而復活的就應該是葉楚楚！劉向欣心裡這麼篤定。只是袁紳晴說得也不是沒有一點道理。怎麼回事呢？真是一團亂麻！

走在穿梭白縣而過的嘉陵江岸，袁紳晴忍不住對大江狂吼一聲。可那江閃著波光，像一條飄蕩的玉帶輕輕流去，永遠也不可能明白滾滾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