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營地

寒光一閃，一支利箭劃破夜空，擊穿岩石，將一頭躲在岩石後面的獵食者射了個通透。

塵風將弓箭收回背後，目送高狼帶著王一進入貪狼幫營地后，才悄然離去。

自從與王一重逢以來，她已經默默為王一做了許多，但始終沒有讓王一知道她的存在。

貪狼幫營地坐落在遠離明珠城的樹林中。營地以一座光禿禿的小山丘為基礎，四面用大原木圍得水泄不通，只留一道供人和車隊進出的大門，用吊門、纜繩、滑輪組構成一道可以上下活動的閘門。閘門平時一直處於關閉狀態，有一支三百多人的警衛隊負責輪班瞭望警戒。

快要接近營地的時候，韓陽開始不斷驅使狗拉著雪橇車迂迴曲折前進。直線距離一公里的路程，硬是繞了十幾公里。

借著營地的微光，依稀可見一座巨型炮台矗立在營地中央。其形若玄武巨龜，炮口粗若古代神殿中的石柱。它猶如一位守護一方的神明，堅毅的昂首而立，瞭望天下。

王一記得老高說過，貪狼幫的營地，曾經是一座軍火庫。這座巨型炮台正是遺失的文明在軍事上創造的奇迹——原力大炮。

除了大炮，軍火庫中本來還有其他物資，比如原力電池，原力槍等文明的產物。不過，大都被先到的人搬空了。

原本貪狼幫前任幫主帶著大夥在這裡安營，看中的是居高臨下的地勢，和不易著火的光禿禿的山頭。卻在開山鑿洞的過程中，意外發現了上幾個世紀留下的大量火藥。

火藥是個好東西，可以做肥料，增加土壤的肥力，也可以做炸彈。高狼分配出一部分炸藥，製作了土製地雷，將方圓一公里的範圍內布滿了地雷。只有熟悉營地的貪狼幫成員，才能熟記進出營地的安全路線。

雪橇車停在營地閘門口，雪橇狗興奮的沖著閘門搖尾狂吠。

城門上當值的哨兵早已看到我們，不過仍然謹慎的要求我們對出暗號。

「王一！」高狼大聲喊道。

今天的口令竟然是王一的名字。

王一心中又是一暖，高狼是特地為了他才冒險在夜晚進城救他的。夜晚的危險不容小覷，不僅僅有寒冷的威脅，還有漫遊在城市和森林中的獵食者，以及一切隱藏在陰暗中的危險。

他已經忘記自己是如何來到貪狼幫的了，但是在他的記憶中，貪狼幫一直是他的家。

這裡的人互相幫助，相親相愛。幫主高狼治幫有道。除了大力發展生產力之外，還確立了明確的幫規。

當人們產生矛盾時，有法可依，且法令明確，這一切都成為貪狼幫不斷壯大的基礎。

王一有記憶的這些年來，貪狼幫日漸壯大，營地內欣欣向榮，充滿希望。這一點從營地嬰兒出生率和兒童占人口總數的比率就可見一斑。

雖然偶爾也有不盡人意的時候，比如今天這種令人沮喪的事件。若是老高不是高狼的親弟弟，只怕早就被趕出營地了。

高狼不止一次偏袒老高了，這也是造成老高驕橫跋扈的原因之一。

不過，人無完人。王一不記人的壞，只記得高狼對他的好。包括老高也不是總是欺負他的。每每有人欺負王一的時候，老高反而是第一個跳出來為他出頭的人。

想到這裡，王一會心的一笑。

「王一，你笑啥？」

老高吐著舌頭，哈哧哈哧大口喘氣，活像一條狗。

王一從背包里掏出一塊肉乾遞給他。

老高不客氣的接過肉乾，塞進嘴裡。肉乾經過風乾后，硬得跟石頭似的，他就使出吃奶的力氣，拚命咀嚼。為了這口吃的，老高也是拼了。可是，誰又不是拼了命的掙扎著活下去呢？

「王一，對不起，今天我不該拿你撒氣。」老高吃著肉乾，嘟囔著向王一道歉。

王一又是微微一笑。他總是這樣，略顯靦腆地和營地里的每個人打交道，也總是會把自己的配給分給其他人。所以，大家都喜歡他。

「韓陽，你們小組今天不用出任務，好好休息一天。」高狼發布完命令后，便帶走獵食者的屍體，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韓陽卸下雪橇車上的鑄鐵，交代同伴照顧好雪橇犬，然後說道：「你們先去休息吧，我把鑄鐵搬去吳鐵匠那裡。」

韓陽舉起鑄鐵的時候，他的膝蓋明顯的彎曲了一下，顯示出他的身體承受了極大的重壓。這塊鑄鐵王一也搬過，知道它的分量。

韓陽走了沒幾步，便聽到老高在身後嚷嚷著，「說你笨你還別不服氣，有推車不用，偏要用你的蠻力。」

只見老高不知道從哪裡推開一輛獨輪車，晃晃悠悠的走了過啦，一不小心，還把獨輪車給推倒了，自己也栽了個跟斗。

「這獨輪車就是專門為矮子設計的，我身材太高，不適合用。王一，你來推。」老高氣呼呼的說道。

「老高，王一在外面折騰了大半夜，他需要休息。」韓陽說。

「王一，你需要休息嗎？」老高問道。

「不累。」

「你看，他不累吧。韓陽，你是不是操心過頭了。」老高說。

韓陽沒有理會老高，直接對王一說：「別理他，你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就好了。」

「不礙事，我正好想去跟吳鐵匠學熔煉金屬。」王一淺淺一笑。

「好吧，那你去吧。如果他不在鐵匠鋪的話，就應該去了使女房。你就把鑄鐵交給他的徒弟少柏。」韓陽說道。

使女房嗎？王一記得老高挺喜歡那裡的。所謂使女，是對專門負責生育後代的育齡女子的稱呼。

大部分使女都是從外面買來或者擄來，只有極少數使女是貪狼幫本幫女子。

幫規明確規定，所有成年男子必須進入使女房履行義務。

高狼做這些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擴充營地人口，同時也為了保證基因多樣性。

王一非常不喜歡去那個地方，很多次他不想去，都是讓老高冒充自己。

幸好老高樂此不疲。再加上高狼對老高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此也就變相默認了王一逃避此項義務。

王一來到鐵匠鋪，吳鐵匠果然不在，只看到吳鐵匠的幾名徒弟正在為熔鐵的金屬桶鼓風，從桶內流出來的紅色鐵水如同發光的血漿，散發著滾燙的焦味。

另有兩名徒弟正在鐵砧上輪流捶打一塊燒紅的熟鐵塊，那鐵塊在他倆的錘打下，柔軟似燒紅的豆腐，不停迸發出火星。

「王一！」其中一名錘鐵青年興奮的大聲喊道。

王一將鑄鐵塊搬進鐵匠鋪，走到錘鐵青年面前，微笑著說道：「少柏，這塊鐵是韓陽找到的，他托我交給吳鐵匠。」

「擱哪兒吧。」少柏對著鐵砧邊上的一堆形形色色的模具努了努嘴。

王一放下鑄鐵后，開始饒有興趣的看著少柏錘打鐵塊。

「怎麼，你也有興趣來兩鎚子？」少柏問道。

「可以嗎？」王一掩不住臉上的興奮。

「有什麼不可以的，你來。」

少柏將鐵鎚遞給王一。

與他對錘的少年緊張的提醒道：「師兄，師傅不喜歡外人碰鐵鎚。」

「怕啥，師傅去使女房了，今天不會回來了。就算回來了，也跟只軟腳蟹似的，不會管我們的。再說了，王一是自己人，不是外人。」少柏理直氣壯的說。

王一面露猶豫之色，說道：「成都說得不無道理。少柏，我看還是算了吧，萬一被吳鐵匠知道了，你會受罰的。」

「成都，你會出賣我嗎？」少柏質問與他對錘的少年。

「不……不會……」成都回答道。

「現在你放心了吧，來！別浪費時間。正好讓我出去喘口氣，待在這個屋子裡快把我悶出鳥來了！」少柏將鎚子丟在鐵砧上，取出香煙在燒紅的鐵塊上燙開后，瀟洒的走出去吞雲吐霧。

王一掄起鐵匠錘，開始賣力的揮擊錘打鐵砧上的鐵塊。通過反覆錘打，可以壓榨出鐵塊中的雜質和空氣，同時將有用的碳元素攪拌進鐵塊中，形成硬度更高的鐵。

成都自始至終都一副如臨大敵的神態，好幾次亂了錘鐵的節奏，倒是王一像個老手似的，臨危不亂，為成都挽回錯誤。

一根煙的功夫，少柏回到鐵砧邊，正好看到成都犯錯，便罵了幾句，並從成都手中一把奪過鐵鎚，開始與王一配合錘鐵。

兩人的動作渾然天成，就像是一人所為，效率明顯提高了許多。並且，兩人還能抽空聊個天。

「少柏，我前兩天聽一個相熟的外幫拾荒者說，他得到一種先進的煉鐵術，可以大規模生產品質極高的鑄鐵。」王一說道。

「真的嗎？他有沒有告訴你具體實施的方法？」少柏興奮的問道。

「沒有。不過他煉鐵的方法都在一本古書上，我們可以用一噸鑄鐵跟他換。」王一說。

少柏不屑一顧的說道：「切！八成是騙人的，你不會真信了他吧？」

「應該是真的吧？」王一狐疑的說道：「我與那人交易過幾次。」

「你有沒有跟吳鐵匠說這件事？」少柏緊張兮兮的問道。

「沒有。我這次來正是為了告訴他這件事的。」王一說。

「千萬不要說！」少柏急道。

「為什麼？」

「我跟著吳鐵匠十年，他一直都把我當奴隸一般使喚，我受夠了。王一，這一次你一定要幫我。如果你說的古書是真的，我們獲得后就可以另起爐灶。到時候我當大師傅，你為二師父，貪狼幫的鐵器我們兄弟倆全包了！」少柏洋洋得意的說道。

王一微微笑笑，不置可否。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啊！」少柏說著又看了一眼成都，問道：「你要不要一起來，也算你一份。」

「可以嗎？」成都激動極了。

「有什麼不可以，不過你這麼膽小，到時候可不要拖我們的後腿呀！」少柏說。

「不會的，不會的，大師兄！我全都聽你的。」成都說。

「王一，一噸鑄鐵我負責搞定，你與那人約定好交易的時間、地點。成都，我和王一行動的時候，你負責留在鐵匠鋪穩住師父，若是他問起鑄鐵失蹤的事，你就說幫主讓我拿去，與外幫交換物資用。」少柏說。

「師傅會信嗎？如果他追問下去怎麼辦？」成都滿面愁容。

「隨機應變，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嗎？」少柏斥道。

成都悶著，沒有再說話。

王一告辭少柏后，打算先抓緊時間休息，再做打算。

於是，他徑直前往休息區，簡稱蜂巢。之所以被稱為蜂巢，是因為休息區就是被設計成蜂巢的結構，每個人都在這裡擁有一個六邊形的獨立休息間，每個獨立單間大概有三立方米大小。王一進入其中，只能躺下，或者半彎著腰坐起來。

王一從補給點領取了當天的食物和凈水后，鑽進蜂巢。只有這裡才是最安全的，他需要好好休整一下，恢復一天消耗的精力。

少許補充了一些食物后，他就沉沉的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