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獵食者

一道灰影閃入屋內，王一的反應更是快似閃電。一下子便掐住對方的脖子，按翻在地。

竟是一隻餓得皮包骨頭的小野狗。

小狗緊緊夾着尾巴，發出「嗚嗚」的叫聲，眼中充滿了恐懼。

「原來是一隻迷路的野狗而已。」王一如釋重負。

王一不覺有些意外，好像今天的運氣出奇的好。先是找到了兩塊原力電池，王一存了一份私心，藏下了一塊。接着又找到一處難得的避難所。現在竟然還能守株待兔，自動有野狗上門送肉。

他掏出隨身匕首，打算結果眼前這條小野狗。可是，當他正要下刀時，卻猶豫了。

眼前的小野狗，瘦的脫了形，尾巴更是乾癟得只剩下一張皮，像是在屁股上貼了一片紙條。看它的樣子，因該是有些時日沒有進食了。

王一心生惻隱，便鬆開掐住它脖子的機械手，又丟了一塊肉乾給它。

小野狗迅捷叼走肉乾，躲去角落處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不是的抬頭警惕的看一眼王一。

看着小野狗嘎吱嘎吱的咬着肉乾，王一自嘲的苦笑一聲。也許自己有點太婦人之仁了，畢竟食物是匱乏的。以往他一直都用富餘的食物接濟陌生人，還能用人性來解釋，但是今天竟然用彌足珍貴的食物救一條流浪狗，那就真的有點說不過去了。

大概是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緣故吧？王一為自己找了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

小野狗吃過了王一餵食的肉乾，恢復了體力，變得生龍活虎起來，開始點頭哈腰的向王一搖尾示好。與此同時，也用試探性的步伐，慢慢向取暖爐靠近。

趨利避害人性使然，動物亦是如此。王一便由得它蜷在爐火邊打盹。

夜幕降臨，王一沉沉睡去。

塵風眼中滿是柔情，做好了守護他一夜的準備。

陰雲遮蔽了月亮，黑暗籠蓋明珠城，狂風帶走大地僅存的餘溫，它如野獸般在破敗的城市中呼嘯而過。間或傳來樓房倒塌的轟鳴聲。夜晚的明珠城變得比白天更加不近人情。

塵風忽覺微涼。

「差點忘記陳碧雲只有鍊氣五階，肉身還不經風寒。」塵風自言自語的說道。

她運轉百草經，源源不斷的靈力從魔丹中湧出，滋養著陳碧雲這副弱不經風的身體。

寒意頓消。

地面突然開始發出微微的震顫，王一猛然驚醒。屋內漆黑一片，臨時取暖爐中柴火莫名其妙的熄滅了。只有狗在叫個不停。

王一呵斥它不要叫，可是狗就是狗，聽不懂人說的話，繼續更大聲的吠個不停。

它這樣叫下去，很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比如遊盪在夜幕下的獵食者，一種不畏寒冷的猛獸。又或者引來更可怕的修仙者。

貪狼幫的幫主高狼，就是一名修仙者。他可以常年辟穀，滴水不沾，粒米不進。呼吸吐納，靈氣便能自靈根源源不斷供給全身，與天地完成生命力的交換，修得更高境界，追求無上天道。

有的修仙者組織凡人，建立規模化的組織，受到凡人的供養，比如貪狼幫幫主高狼。更多的修仙者沒有能力組織凡人，只能通過劫掠其他修仙者或者凡人，獲得供養。

當然，這裏所指的供養，不是水和食物之類凡人的生活必須品。修仙者辟穀，因此不需要進食和飲水。唯一對他們有用的是一種叫做晶石的物品，內含大量靈力，靈力可以用來修鍊，晶石本身可以當作貨幣與其他修仙者交換物品。所以，一切可以為修仙者換取晶石的物品都可以被稱作供養。

屋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一旦此時有危險降臨，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可是室外暴風霜凍，冒然出去，死得會更快。對王一來說，這無疑是最糟糕的現狀。

「嗖」的一聲飛矢聲響，王一本能的低頭。只聽得「噗」的一聲悶響，箭矢像是扎中了什麼。

狗吠聲戛然而止，黑暗中傳出陣陣可怕的呼嚕聲，猶如發自猛獸喉嚨中的低吼。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王一的腦海：獵食者！

可是警戒的鈴聲未響，獵食者又是哪裏來的呢？還有飛矢又是哪裏來的？

情勢危急，刻不容緩。王一全身每一個毛孔都感受到了恐懼，他不顧一切的從窗口撞了出去。

至少在室外，還能藉著穿透烏雲的微弱星光，看清楚獵食者的行動軌跡。如果能在被凍死之前殺死對方，就可以重新回到避難所，點燃取暖爐。

王一帶着窗框的碎屑，跌落在街道上。他意外的發現，寒風竟然送來徐徐暖流。

正詫異之間，街道的盡頭亮起星星點點的火光。從火光的顏色，和隨風飄來的燃燒油脂所散發出來的臭味，他認出來人是貪狼幫的人。只有他們使用的古法制油，從動物的脂肪中提取油脂製成的燃油，才會散發出這般特殊的臭味。

王一心中不覺起了一絲暖意，貪狼幫的兄弟們終究還是對他不離不棄。

不多時，幫主高狼率先踏風而來，飄散落在我的身邊。

他見王一單衣薄褲站在凜冽的寒風中，急忙脫下身上的獸皮大氅，為王一披上。然後用靈壓支起一片氣場，幫助王一抵禦外面的寒風。

「王一，老高的事是他不對。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不要怪他，可以嗎？」高狼開門見山的問道。

王一微微一笑，說道：「我從來沒有怪過老高。幫主收留我，給我一個棲身之所，我感激不盡。早就把貪狼幫視為我的家，把大夥看作我的兄弟。老高就是我的親哥哥，我又怎麼會怪他呢？」

「你這麼想我就放心了。」高狼會心一笑。

這時，後面的貪狼幫雪橇車隊也趕到了。我看到一同前來的還有韓陽、老高等人。

「屋內還有一頭獵食者。」我指著剛才棲身的避難所說道。

「韓陽，照顧好王一。」

高狼話音一落，飛身衝進房內。不多時，他又躍了出來，手裏多了一頭身材瘦長，犬牙參錯的獵食者。

獵食者早已一命嗚呼，在它的胸口插著一柄箭矢，穿透心臟。

高狼拔出箭矢，小聲念道：「明珠城。」

「原來是明珠城主救了你。」高狼恍然大悟，「獵食者的實力相當於我們築基修士，我遇上了也是勝負難料。只有城主這樣的大能者，才有這等修為一箭取了獵食者的命。」

他說着，便將獵食者的屍體裝在狗拉雪橇車上，又吩咐眾人捆紮牢固，準備帶回營地分割。

獵食者可是難得的獵物，其皮肉本身就蘊含着大量的靈力，食用效果相當於從晶石吸納靈力，對高狼的修鍊助益頗大。獵食者的骨骼更是好東西，其中存有大量不能直接被利用的能量，有些特殊的微生物可以利用骨骼中的能量元素，獲得生長。而另外一些蠕蟲會從地底下爬上來吃這些微生物。這些蠕蟲體內便會滋養出靈力，成為活的晶石。這種活的晶石被稱為蟲晶。

「幫主，有否看到一隻小狗？」王一問道。

「沒有？」高狼疑惑的看着我。

王一傷感的嘆了口氣，一臉惆悵。他把自己與小野狗相遇的過程簡單敘述了一遍。

高狼突然恍然大悟的說道：「王一，我大概猜到你遭遇到獵食者的過程了。你遇到一條飢餓的瘦狗，對不對？」

王一點點頭。

高狼一拍大腿，說道：「這就對了，這條瘦狗正是獵食者。他們總是喜歡假扮弱者，當你以強者的姿態想要殺死他時，他會突然變身，然後反殺對方。」

「這不是吃飽了撐得慌嗎？」一邊偷聽我和高狼談話的老高突然插嘴問道。

高狼白了他一眼，老高吐了吐舌頭，不敢說話了。

「獵食者天生就患有厭食症，只有刺激食慾，他們才能進食。人體因為興奮，會分泌大量激素，當血液里的激素濃度達到一定比例的時候，突然遭遇恐懼，令身體分泌出截然不同的激素。當兩種激素在人體血液中都達到一定濃度的時候，會激發獵食者極大的食慾。」高狼說。

「可是，我喂它食物的時候，它也吃了呀。不太像患有厭食症的樣子，這是為什麼？」王一不解的問道。

高狼愣住了，他也答不上來。

「王一你怎麼這麼笨，它那是假裝的，你難道看不出來嗎？」老高自鳴得意的說道。

「獵食者嗜殺成性，十分危險，我們對其不甚了解，平時還是遠離為妙。」高狼一本正經的說道。

王一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

「怪不得，獵食者沒有立刻捕殺我，原來我體內的激素含量還不足以勾起他的食慾。」王一說。

「那後來他為什麼又突然變身了呢？」王一問。

「也許它遇到了威脅到他生命的事件吧，又或者它突然有食慾了。誰知道呢？」高狼也說不清楚。

王一的問題令高狼感覺到了自己認知的極限，再問下去他就有點鎮不住場面了。

於是他趕緊轉移話題，詢問王一鑄鐵的下落。

鐵是一種稀缺資源，可以熔煉鑄造工具，冷兵器。王一的隨身匕首就是鑄造得來的。但是，鐵礦石深埋在地下，依靠目前的技術無法獲得。所以，只能不斷派遣拾荒小隊進入城市，從城市的廢墟中找到含鐵物質，帶回營地熔煉鑄造。

我帶領大夥找回那塊鑄鐵錠。高狼一隻手便毫不費力的拾起大鐵塊，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老高，你跟在車隊後面跑步回營地！」高狼沉聲喝道。

「可是，哥……」

「住口，兄弟本當守望相助，你背信棄義，豬狗不如，若非看在我們一母同胞的份上，我早就將你流放荒野了。今天小懲大戒，若敢再作出出賣兄弟之事，休怪我無情！」高狼冷哼一聲，眼中精芒一閃而過。

老高不敢忤逆，只好認罰，跟着狗拉雪橇一路奔回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