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這裏

「咕咕……咕咕……」

鳥叫聲里，夜幕時刻，篝火旁，分成三組的武士護擁著最中間的馬車，獵取的野味在橘紅色的火焰邊烘烤，依舊沉悶的氣氛里，只有青年一個人在一行人中轉來轉去，好奇的蹲在每一個人面前，觀察他們此時的神色。

「在做什麼？」

「觀察少男少女們的心情。」

「閑着沒事了。」

「也確實是閑到沒事……」

最後坐在妖姬身邊，妖姬看着青年的側臉。

火焰染紅了青年的臉龐，橘紅的顏色將他的雙眸照亮，似乎有火焰在他的眼中晃動，靜靜地觀察着火焰在微風中的搖曳。

「差不多是時候了。」

「什麼？」

「該輪到妖怪們活動的時候了，別離篝火太遠，這裏的妖怪們還是抵觸火光，但也不是說有了火焰就可以高枕無憂，危險終究還是很危險。」

「那我存在的意義何在？」

「沒遇到危險的時候我是保護你的人。」

青年看向妖姬，微微一笑。

「大概？」

「我笑了。」

撇了撇嘴角，坐在枯木上，撿起地上的柴火添了幾根木塊。

「沙沙……」

「噌！」

一把白刃指刺向妖姬身側，距離她的發梢不遠，將攀附在樹榦上的巨大蜈蚣刺成兩半。

「原來只是蟲子啊……」

走到樹叢后拔出長刀，妖默露出善意的微笑，與妖姬面無表情的臉色形成對比，但妖姬也懶得和這個渾身是刺的傢伙多說廢話。

「他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哦。」

青年解釋道。

「真不想承認他是我的族人。」

妖姬只手掩面長嘆。

在被武士們呈半包圍狀護在最裏面，三個年輕的陰陽師整理著自己的物件，或者鍛煉自己的靈力，或者與自己的式神溝通。

蕙蕙有着自己的式神，因為她是天才，毫不費力的就獲得了妖怪的承認，對她獻上自己的忠誠。

陰陽師與妖怪，有時候並不是人們想像中那般，見面就是生與死的較量，相互欣賞這一點，無論在什麼時候都值得羨慕。

「蕙蕙，有妖怪在附近徘徊。」

有着一頭亮麗白髮的雪女坐在蕙蕙身邊，清涼的氣息為夏夜添加舒適的涼意。

為了在這些下等人面前保持應有的姿態，蕙蕙不會脫下自己這一身標誌的陰陽師狩衣，儘管很熱，甚至需要式神來幫忙，但為了區分自己和他們的地位，自己和他們不一樣。

和這裏所有的人都不一樣，自己可是天才。

「不知道它在哪裏嗎？」

「它……藏匿住了自己，現在就在附近觀察着我們，我感受的到它對我們的好奇心，也許是無惡意的妖怪？」

「在這裏（外面）的妖怪對人類抱有的只是好奇，而不是更加渴望我們的血肉？」

「……我會保護你。」

「但願如此。」

「哦～？」

距離蕙蕙的鼻尖僅有三厘米，好奇的青年極端的靠近著蕙蕙，然後又觀察局促不安的年輕雪女。

「嗯～？」

靠近雪女，高冷冰藍色的瞳孔里卻是懦弱，不似正常雪女的高傲，倒像只可愛的小獸。

「性格使然？還是說……」

漸漸隱沒去了身形，在青年消失后，雪女突然一愣，有些驚訝的發出一聲輕呼。

「？」

蕙蕙微微抬頭，注視了雪女一番后，在她不知所措的眼神中再次低下腦袋，漸漸閉上眼睛，開始了冥想。

青年站在車隊邊緣，站在黑暗的森林面前，眼前的一通黑暗人類看不到一切，但青年可以看到，黑暗而又寂靜的森林裏，走在林間小路里，面露凶光，躍躍欲試的一隻虎。

「你吃不了這些人哦。」

「問我為什麼這麼說……」

青年微微昂頭，思考一會後，面露微笑道。

「誰也沒規定只有獸吃人這一說吧？」

勸走了虎后，青年無憂無慮的飄回了妖姬身旁，妖姬正握著一顆犬齒，青年非常的熟悉，因為這就是青年送給她的，算是盡心準備的禮物。

為了在重要關頭不被刀具損毀拖後腿，為了讓妖姬能發揮自己真正的實力，同時，也是為了另一把刀做準備。

「！」

看到青年突然的出現，妖姬下意識慌張的收起犬齒，藏在袖裏緊緊的握著。

「好久沒出來了，好懷念啊。」

「呃…哦…是嗎……」

「人間真的很繁華啊，這裏讓我想起來我以前的生活，這樣想來，人間真的很值得留戀，每天都很快樂，也沒有煩惱～」

「那你留下來不就行了？既然這麼喜歡的話。」

「哈～你又忘了我是個妖怪呀，出於眾多原因，我還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裏去，耽誤你和幽幽子有一段時間了，我也滿足了。」

「為什麼說的像是遺言一樣？」

「也差不多沒區別吧，妖怪的世界對更多的人來說確實和地獄一樣，我也沒差啦，在人間過習慣了，也越來越貪圖享受與安逸了。」

「和我一起生活不行嗎？」

「絕對～不行。」

「我……」

我和你在一起生活呢？

剛想要說出口的話被妖姬咽下，心情躁動之際，妖姬裝模作樣的向著篝火里添了一根柴，讓拿着柴想要幹活證明自己存在感的妖業鬱悶的坐了回去，然後再次被妖默用令人發毛的眼神狠狠注視。

「總而言之，平安是福，如果追求的東西不一樣的話，那去追自己想追尋的東西也不是什麼好笑的事，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到，可能我在分離以後，你會成為劍豪，成為魂魄家的家主，到那時候，如果神明會讓我們再續前緣的話……」

青年站起身來，輕聲說道，在他看不到的背後，妖姬滿面通紅，雙手忽然局促不安握在了一起，讓一邊懵逼的妖業和妖默面面相覷。

「……我們再重新開始吧。」

「！！」

那天夜裏，懷揣著猶如青春少女的心思，妖姬的內心直到深夜也無法平靜，她一直在想着青年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樣，他的意思是說，他喜歡自己？

帶着這樣的疑問，妖姬淺睡過去，依靠在倒下的巨大古樹，身邊就是看着火光陷入沉默的青年。

「……這樣的話，算是很好的理由了吧？」

篝火熄滅的最後時刻，青年的眸子也隨之黑暗，無聲無息的黑夜裏，除了人與人之間輕微的呼吸，再無其的聲音存在。

「我到底……」

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龐，捂住了自己空洞無物的雙眼，以為這樣就可以隔絕整個世界，自己再也不用接受任何東西。

「要活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