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蕙蕙

馬車駛過城門，在過往人群好奇帶有敬畏的目光中，由陰陽師與武士組成的小隊駛出平安京。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他們也知道這次的任務的意義非同凡響，儘管內心或多或少有些打鼓，但一想到完美的完成任務後會得到怎樣的獎賞，他們年輕的心也跟着激昂滂湃起來。

護送在馬車的左方，妖姬抬頭望向城外。

「噠噠。」

駿馬的蹄子落在了地上，拉着身後的車廂走向林間的小路。

凹凸不平的小路上有許多的小石子，馬車也因此不斷顛簸，裏面的人傳來幾聲沉悶的輕哼。

妖姬望向身邊的妖默以及妖業，他們掛着一副冷冰冰的臉，就好像死人一般，從他們年輕俊美的臉上看不出年輕的朝氣與活力。

再次轉頭望向環繞在馬另一邊的六人，標誌性的服飾將他們很好的區分開來，在妖姬將視線落到他們身上時，他們也不約而同的看向過來，眼神古怪。

見此，妖姬迅速收回目光，眉頭微緊，眼神微冷。

「哼……」

被妖姬關注的六人，再加上他們三個，這都是西行寺的附庸家族，其中具有代表性的西行寺御三家。

魂魄，犬野，神崎。

作為武士階級最大的權威，或多或少的武士們都與他們三家都有着說不清的聯繫，因為御三家很強，家主幾乎站立於凡人的劍術之巔。

「人類也不乏有斬殺大妖怪的強者，可這樣的人萬里挑一，世間罕見，他們有着驚人的才能，擁有斬殺大妖怪的潛力。我只是說潛力，很多這樣的人在才能發揮出來前就已經失敗，他們太過以為自己足夠強大，強大到在磨礪一番后便不把妖怪放在眼裏，從而導致自己的失敗。」

「我不會這麼做，請相信我。」

妖姬和腦海中青年的聲音交談，聽到青年的話后，妖姬有些不滿的回應。

「由我來保護你的話你當然不會身隕，我真期待你成為大劍豪的那一天～」

「別用這麼曖昧的語氣說出來。」

臉色微紅，眼光迅速掃過身邊的兩人，在確保沒有任何一個人看見后，妖姬再次和腦海中的青年爭執起來。

「我根本不需要你來保護，現在應該是我來保護你，你只要畏畏縮縮躲在我身上就好！」

「我真想這麼做啊，但你還是不令我放心……也不令妖夢放心，我們兩個人都很擔心你，因為你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

「多嘴！」

妖姬想要瞪青年一眼，但在看不到青年的現在，她的乾瞪眼看上去也只是驚艷的賣萌，頂多讓不經意間看到妖姬的妖業渾身一顫，差點撞到身邊的馬車。

沉默繼續的籠罩着小隊，這個隊伍的人就像一具具冰冷的木偶，因為他們都覺得，身邊的人很可能都是即將要殺死的敵人。

把酒言歡，這是面對戰友，而不是面對仇家。

血海深仇，這是面對生死，直視臨終的死眸。

行駛了半日的時間，途中休整，馬車裏的人也終於走了出來，兩男一女，但妖姬隱約的覺得，兩個男孩子似乎以那個女孩子為首，因為他們在她的身前都表露出一絲謙卑。

「西行寺蕙蕙，在這裏她為最上，也就是說，如果你想得到提拔，博得她的好感，這是你目前最需要做的事，你想明白該怎麼做了嗎？」

「沒……」

妖姬坐在河邊的石頭上，手裏拿着飯糰，細嚼慢咽著，回應青年話的同時，順便抬手喝下竹筒里的清水。

留着齊腰長發，身着陰陽師狩衣，頭戴高冠帽，容貌清秀端正的少女坐在河邊石頭上。

與妖姬相隔不遠。

「鋥～」

刀身反射一抹弧光，妖默拿起鋥亮的長刀，眯着眼睛將其舉在太陽光下，欣賞著這冰冷而又美麗的顏色。

「……」

妖業坐在地上，因為相近的石頭已經被妖姬和妖默佔據，儘管身為一行人，但他和這兩人的地位實在相差甚遠，他當然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一個陪襯，必要時就可以拋棄的對象。

他能做好的也只有做好心裏準備，寫下的遺書被揣在懷裏，以及在瀕死時，豁出一切開出血路的意志。

「喂。」

這時候，妖姬忽然叫了一聲妖業。

「啊？」

妖業楞了一下，立刻站起身對着妖姬彎腰欠身。

「坐這，別再丟人。」

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妖業坐下，在妖默突然變得危險的眼神中，妖業連忙擺手，後退幾步站在妖默的身後。

他還不想在戰死前被妖默殺掉。

「這就是你說的溫柔會被接受？」

腦海里，妖姬懟向青年，青年聳肩，反正來日方長，讓妖姬明白什麼是溫柔的時間還有不少，也沒必要讓她現在就理解如何溫柔待人。

她這和強迫人一樣的嘴皮子什麼時候才能改啊……

「你真的在可愛的地方別具一格啊～」

「什…什麼？！別亂說你這個白痴！」

午時休整過後，馬車再次啟動，坐在車廂里，西行寺蕙蕙拿出幾張特殊的符紙，細心整理后，將其重新收回自己的袖口裏。

「咕嚕咕嚕……」

馬車駛過路邊，前不久下過一場小雨，道路還有些泥濘，特別是在冬季的時候，沿路難免會有很多磕絆，列如凸起的石塊，搖搖晃晃里，西行寺蕙莫名感到煩躁。

青年坐在馬車頂端，雖然存在，但除了看垃圾一樣的妖姬外，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包括身為陰陽師的車廂里的三人。

「天很藍，天很闊，而人的心胸，也理當如這天空一樣，包含一切，儘管稍有冷淡，也會散發灼熱的光輝，照亮他人的同時，也會讓自己頓悟。」

青年豎起手指，回頭對着妖姬微笑，但妖姬直接無視了他，冷淡的握住刀柄。

已經漸漸遠離平安京城，這時候是土匪猖獗的時候，如果僅是這樣也罷，但如果遇到妖怪的話……

妖姬從來沒有出過平安京，平安京外面的世界她無比的陌生，面對未知的事物，她無法放下自己的警惕，刀即是她最大的保障。

而青年，則是她最後的希望。

「我這次可不是說你，我想說，有人需要明白，她是很無聊，不知道這行為有何意義，為何要讓身為天才的自己去，還有和一幫奴才一起去，明明都是一群豬玀，一個看上眼的都沒有，有這樣心思的少女，你不覺得……她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青年的微笑，帶有詭異，妖姬看不懂，明明是很和睦的笑容，但這樣一副笑容，在她眼裏，青年卻像是有着萬般變化，蘊含着千千萬萬。

妖姬有些心灰意冷，她不明白為什麼過了這麼久的生活自己都還是沒有看懂他，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這個問題換做以前的她無法去想像，但對現在已經成熟許多的自己來說，妖姬只想說。

妖怪和人之間，似乎是隔着無法逾越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