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回想往事(31)

164、回想往事(31)

()我們一直等到上午九點鐘,才有一位護士拿了一份資料遞給翠銀,要翠銀在上面簽字。翠銀說,我不會寫字。我問護士,是簽什麼字?護士說,做手術前家屬都必須在醫療擔保上簽字。我說,我們是他的親戚,不是他的家屬。護士指著翠銀說,難道她也不是他的家屬。我說,她不是他的家屬,她是我妻子。護士說,怎麼,你妻子,昨天晚上我去給病人輸液時,不就是她在那兒護理他嗎?我心裡打了一個頓,說,不可能羅,昨天晚上你看見的可能是我小姨子呢?姊妹倆嘛難免長得很像。護士小姐說,不是,我沒看錯,正是她呢,她不下巴上長有一顆痣嗎?

我覺得有些蹊蹺,便問翠銀,難道小姨子是昨天白天就走的嗎?翠銀打斷我的話把兒說,哎呀,不就簽個字嘛,有什麼了不起呢?我知道她這是在轉移話題,我說,他小姨是昨天走的嗎?翠銀還是沒有回答我,翠銀從護士小姐手中把那份醫療擔保接過來沖我說,哎呀,把字簽了再說。我拿著這份醫療擔保,仔細看了看,又默想了一下,覺得由我簽字始終不妥,便否認自己從前對姨夫病情的看法,說,做手術,那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敷衍不得,應該由小姨子來簽。翠銀說,她不是不在嗎?我說,她不在我更不能簽啊。翠銀沖護士小姐說,我的確不會寫字,打手摸印可以嗎?護士小姐沖我說,那她是病人什麼人啊?我說,她是病人大姨姐,我是病人大姨夫。護士小姐衡量了一下,搖搖腦袋說,她簽字倒比你合理,因為病*子與她有血緣關係,否則,那是不成的。護士小姐沖翠銀說,那好,你叫什麼名字,我把你的名字寫好,你就把手摸印打在你名字上。翠銀說,我叫袁翠銀。說罷,護士小姐就在那張醫療擔保上籤上了袁翠銀幾個字,然後呢,再叫翠銀打上手摸印,便拿著那張醫療擔保走了――

姨夫沒有享受到像電影或者電視里寫到的,幾位年輕漂亮的護士推著單架來,再由幾個護士把姨夫扶到單架上,再由幾個護士把姨夫推到手術室。而是過了很久,從門口探進一隻腦袋沖裡面喊,李二三,該你了――

原本翠銀打算用手扶姨夫下床,可是姨夫卻說,沒問題。於是姨夫自己下了床,自己朝著手術室走去,不過不怕,我與翠銀跟在他的後面呢,假如有個什麼閃失,我與翠銀會扶著他的。有一位護士在手術室門口等著姨夫呢?姨夫要進去,護士說,你叫李二三嗎?叫過姨夫名字的護士,忍不住笑了,說,怎麼不叫個一二三呢,那多順口啊?姨夫懶得理她,他是來做手術的,他不是來犯口角的。於是他看也不看護士便從鼻孔里憋出一聲,嗯!護士還沒來得及叫他說,那你進來,姨夫豎直了身體,向後面的我與翠銀甩出一句話,不擔心,沒事的!然後便像一位大英雄走進刑場似的大義凜然地鑽了進去。護士進去后,順便把門給關上了。我與翠銀就坐在手術室外的那把長椅子上耐心等待姨夫順利做完手術出來。

我當然不會相信姨夫從手術室出來會垂頭喪氣,翠銀說,頭暈嗎?姨夫說,頭不暈,嗯,好像把痔瘡割了,反而覺得不自在。我說,怎麼不自在了?姨夫說,總感覺不是割的痔瘡,而是割的一塊肉下來似的。我說,嘿嘿,那痔瘡也是肉啊,只不過是腐爛的肉罷了。翠銀彷彿很擔心似地說,那當然不自在呀,無論好壞都自己身上的肉呢?姨夫說,就是啊,要是那砣肉不腐爛該多好啊。翠銀說,爛都爛了,又救不活了,割了保險。我聽著他們討論著姨夫的痔瘡倒不像討論的是痔瘡,而是討論的一個衰老的病人突然死去了似的。姨夫由一個護士從裡面扶出來后,又由我與翠銀扶到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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