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天

明月將夕陽趕落山坡，帶來寂靜的夜晚與滿天星河，皎潔的月光鋪撒在林海之上，為森林平添一抹銀色的光輝。

狐狸崽蹲坐在洞穴外面的小山坡上，仰著小腦袋，獃獃地看著天空。

在聽了黑狐的話后，它知道了自己並不是真的死不了，只要自己連著跳崖數次，就可以從這短暫的狐生里解脫了，可……

「我才不是可憐它，只是怕死而已……」

狐狸崽嘟囔著，轉過頭，發現黑狐不知何時叼著一隻兔子走了過來，它獃獃地看著黑狐用爪子熟練地將兔子拔毛去皮，然後放在不知怎麼升起的火堆上燒烤，突然問道：「為什麼不把我撇下呢？年齡不大的你，帶著我這麼個累贅，很辛苦的吧，反正我有著前世的記憶，不把自己當狐狸看，你為什麼不幹脆把我丟下呢？」

為什麼呢？狐狸崽不明白。

黑狐抬起頭，目光溫和地看向它，道：「這世上的任何人和獸，都無法決定自己死後，下輩子會成為什麼生物，你轉生為天狐，又不是你能決定的，對我來說，無論你是否保留著前世的記憶，你都是伯母托我照顧的小天狐。伯母它們當年沒有拋下我，我自然也不會拋下你。」

狐狸崽沉默了，半晌，低聲地嘟囔了一句。

「蠢狐狸！」

黑狐好似聽到了他的話，皺起眉頭，不悅道：「喂，好歹我也算你的母親吧，這樣叫我也太過分了吧。」

狐狸崽道：「那就叫你小狐狸！」

「不行！伯母它們就是這麼叫我的，你不能這麼叫！」

「小狐狸！小狐狸！小狐狸！」

黑狐鬱悶地將烤熟的兔子放在它面前，神態有些落寞，大概是想起了與狐狸崽的父母一同生活的日子。

狐狸崽沒有急著進食，而是抬頭看向黑狐，問道：「剛睜眼時意識不太清楚，這是我出生的第八天么？」

黑狐看向它，回答道：「第十天。」

「好，那我以後就叫旬一了！」

「為什麼？」

狐狸崽搖頭晃腦道：「十天為一旬，一旬聽著彆扭，就倒過來，叫旬一咯。」

「那你為什麼不幹脆叫十天呢？」

黑狐的話把狐狸崽問住了，它哼唧了半天，最後回答道：「不好聽！」

黑狐低聲道：「我還是喜歡叫你崽兒……」

正在進食的狐狸崽抬起頭，氣呼呼地瞪向它。

「好好好，不叫你崽兒了。」

黑狐笑嘻嘻地看著它喜笑顏開準備進食，輕聲道：「十天。」

「旬一！」

「十天！」

「叫我旬一！」

黑狐溫柔地點了點頭，輕笑道：「快點吃吧，十天。」

狐狸崽實在餓的不行，不再和它爭執，大口大口地吞咽著兔肉。

「小狐狸！」

……

山洞內，狐狸崽趴在黑色尾巴並排形成的「床」上，數著自己的尾巴。

「六根……我自己自殺掉了一根，另外兩根都是被你活活餓死的？」

黑狐自責地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見它可憐巴巴的模樣，狐狸崽心頭一軟，轉移話題道：「你說過，天狐每死一次就會領悟一門大神通，這麼說來，我除了那個，什麼狐狸體質之外，還有兩門大神通？」

黑狐道：「不是狐狸體質，是天狐真身，世間生物千萬種，每一種都會有一副屬於你的真身，以真身示人，除了同樣有真身的異獸外，任何人都看不破你的身份。」

「厲害啊！」

狐狸崽興奮道：「那我另兩門神通是什麼？」

看著它高興的樣子，黑狐皺眉道：「你覺得這是好事？」

狐狸崽疑惑道：「命那麼多，隨便用一條換來一個大神通，還不是好事么？」

黑狐搖了搖頭，有些生氣他對生命的淡漠，道：「當然不是，只要你勤於修鍊，等你實力夠了，便能領悟那些先輩們遺留在尾巴里的大神通，可你若死去，便是實打實地丟掉了一條命！別以為有九條命就可以不把生死當回事，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你就算有一百條命，都不夠那些貪心的人類殺的！」

黑狐語氣中少有的怒氣，讓狐狸崽有些不明所以的同時，也有些委屈，「哦……我知道了。」

意識到自己可能嚇到了這個剛轉生不過十天的人類，黑狐無奈地搖搖頭，伸出爪子，輕輕地揉了揉它的小腦袋。

「你出生之後，曾有兩次失去意識……」

「你直接說我被餓死了兩次不就行了。」狐狸崽低聲道。

黑狐沉默了一會兒，目光哀傷，繼續道：「第二次死了之後，你連著五天沒有進食卻沒死，應該是領悟了天狐不死身，以你現在沒有妖力的情況，也就天狐真身和天狐不死身這種九尾天狐本命的大神通，才能發揮作用。」

「天狐不死身？」

狐狸崽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錯愕道：「有九條命就夠無賴了，還有不死身？」

「當然不是，說是不死身，其實也就是大幅度提升肉體強度，以及擁有壓制自身傷勢的能力，據說，有的天狐先輩們，能在只剩一口氣的情況下，硬是依靠天狐不死身壓制自己的傷勢，度過餘生，當然了，你現在離那樣的地步還很遙遠，也就能比常人多捱幾天餓而已。」

「哦~」

狐狸崽點了點頭，似有所悟。

黑狐笑道：「想知道你第一種大神通是什麼的話，就好好修鍊，當你用出來了，不就知道了。」

「好！為了早日擁有能自保的實力，早日踏入人類社會，明天我就和你一起修鍊！」

黑狐「嗯」了一聲，緩緩閉上眼睛。

狐狸崽趴在它柔順的尾巴上，靜靜地看著它。

「晚安，小狐狸。」

「晚安，十天。」

月光無法照射到的洞穴黑暗處，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兩隻狐狸，依偎在一起，緩緩入眠。

折騰了一天的它們，都已經很累了，只是，對於滿懷心事的它們來說，今夜註定無眠……

懸挂於高空之上的漫天星河，被不知何時出現的「烏雲」快速蔓延、遮擋。這「烏雲」由數不清的人影組成，在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烏雲」直指碧波山！

碧波山萬里高空的雲朵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或仙風道骨，或身材偉岸的人影，他們不發一言，目光各異地看向腳下的山脈。

更準確地說，是看向某個冰冷的洞穴深處。

「真是意外之喜，本為滅妖而來，卻發現這隻在十天前逃出包圍圈的玄狐，可惜，它年齡太小，體內沒有太多靈氣。」

「九尾玄狐乃天生瑞獸，把它活捉圈養，自會聚集天地靈氣，只是要花些時間等它長大罷了。」

「大奕道兄，可有一擊制敵的把握？」

「一擊我只有殺死它的把握。」

一名身著金甲的偉岸男子，嘴角噙著冷笑，向前一步，手挽赤金大弓，遙指洞穴。

一道金色流星攜帶著刺骨的殺意，自赤金大弓上爆射而起，目標直指洞穴。

在金色流星之後，一道更加璀璨的流星緊隨其後！

「兩擊的話，倒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