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要說遺傳吧，她爹的身高也不低，一眼看去就非常高挑頎長，那只有一種可能了，她是她爹和她娘身高中和后的樣子。

「你啊……」蕭御焱無奈又寵溺的語氣，他輕輕點在了簫無心糾結在一塊的眉宇間，輕笑道：「你還小，以後有的是機會長個。」

「可萬一就是不長個怎麼辦。」簫無心撅著小嘴，悶悶不樂的道。

蕭御焱頓時大笑，爽朗的笑聲回蕩在小院中，以及伴隨著簫無心惱羞鬱悶的囔囔聲響成了一片。

落葉紛飛。

已經枯黃的大樹時而隨著陣陣涼爽之中透著一絲寒意的微風發出沙沙作響的聲音，眼看就要入冬了，然而這也許是他們父女二人第一次共同度過的冬季。

枯黃的葉子從高處輾轉飄落，這一幕清晰無比的映入了蕭御焱的眼中，一堆枯葉之上，再度新增了一片枯葉。

「爹爹，為什麼我不是隨爹爹的姓？」簫無心有些許疑惑的聲音響起。

相信感到困惑的人不止她一個，然而她去問容珏或顧清揚時，這兩人只是搖頭苦笑讓她有機會的話可以自己去問她父親，如果她父親願意說的話，會如實告訴她。

這話問的很突然，就連蕭御焱都被驚了一下。

「……」

沉默。

很長久的沉默。

不知樹上落下的枯葉是第幾片，蕭御焱抬頭望著頭頂上方，蒼天被樹枝遮掩了一些但還是能依稀看盡外面的天空。

「因為啊……無心不能隨爹爹姓，爹爹身上有血債，若是無心日後和爹爹同行，別仇家認出了他們會牽連上你的，雖是一字之差，但這樣也會讓那些人懷疑爹爹和你的關係，這便足夠了。」

蕭御焱是嘴角噙笑著說，然而他眼底的苦澀卻已經濃郁的化不開，他害怕，但凡是和簫無心扯上關係的事，都讓他有著數不盡的恐懼。

明知道這樣也只是安慰自己的做法，可事已經做下了，當時就想著將錯就錯吧。

只是沒想到最後簫無心會知道。

「可是這樣的作用並不大，那些人未必會往這方面考慮，與其深究這些有的沒的不如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爹爹你這……」介於眼前這位是她爹，簫無心說話已經很委婉了。

蕭御焱擔心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在她的名字上動手腳，然而又固執的取了個同音字，正常人誰會管你那麼多，聽見你叫簫無心他叫蕭御焱，是『簫』還是『蕭』壓根不重要。

「我還是改回去？」簫無心憋下了那些話，眨了眨眼，建議道。

然而蕭御焱卻沉默了一會兒，搖頭：「你隨祖姓也無不可，不需要改了。」

簫無心的大腦忽然死機了一瞬。

祖姓？

這又是什麼東西！

也許是看出了簫無心的疑惑，蕭御焱解釋道：「為逃避一些人，我是隱姓來此，簫本是爹爹最初的姓氏後來和家族斷了關係便換了個姓氏。」

「……爹，有區別嗎？」

簫無心表情破裂了。

「嗯，你娘很喜歡，原來那個姓都沒有讓她開心過，應該還是有區別的吧。」然而蕭御焱居然很認真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瞬間石化了的簫無心：您確定，你老婆不是在笑你換來換去選了個最沒啥意義的姓嗎？難不成每次介紹還要多一句，我已經不是竹字頭的簫了，我是草字頭的蕭，以後我叫蕭御焱不叫簫御焱！

……

神經病吧！

後來，蕭御焱開始在簫無心急切的催促下，開始了他的故事。

他顯然是第一次給別人說故事，但介於對象是簫無心，所以就算不懂怎麼說簫老爹還是非常盡心儘力的說了下去。

「故事發生在很遠很遠的時候，距今，也有數十萬年了吧。」在說『數十萬』時，蕭御焱是猶豫了的，看來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具體過去了多久。

殊不知一旁的簫無心已經眼皮狂跳了，說了說故事，還真給她說了個遠古級別的故事，用藍星那邊的話來講，就是咋不從盤古開天地說起呢？

然而下一句，簫無心徹底的傻眼了。

「那時候我與你娘才認識不久，奈何雙方家族懸殊太大，最後導致我身後的世家堅決反對我們二人的婚事，並且還派人慾要殺了你娘，後來，我們就逃了出來。」

「但那段時間你娘已經有身孕，不宜穿過虛空到其他面位，所以我們只能一路逃亡，想要找一處安逸僻靜的深山老林暫時藏起來等你大哥出世后再做打算。」

聽到這裡。

簫無心忽然愕然的抬頭，指著自己：「大哥？我還有大哥？！」

被中途打斷的蕭御焱側目看著她，竟有些幽怨地道：「有，但你大哥隨我們生活還不到百年，便被我身後的家族之主抓了回去，事後我本遇上殺上門去，然而卻得到你大哥以自身為代價，換取了我與你娘短暫的安全，家族不得再派人追殺我們。」

「你娘那個時候已經懷了你，並且眼看就要臨盆了，突然舊敵再次發難直接將你娘帶走。」

「最後，是你娘以死相逼換取了從里短暫脫逃的機會，將你交給了我，然而沒過多久，追兵就到了情急之下只好由我送你離開此後，便開始了漫長的逃亡。」

蕭御焱眼裡多少帶著一絲疲倦，本來應該是驚心動魄的故事，硬是被他說的乾巴巴食之無味，可若是細想一番，還是能捕捉到其中好幾處兇險。

然而簫無心表示自己並不好，她芳齡十五，可數十萬年前她就出生了，問：她究竟幾歲？

「在這數十萬年裡，當時你的情況很糟糕，所以被迫之下爹爹只能將你冰封並且把你的神魂一分為二……」

簫無心突然心底猛地一突，赫然抬起了頭，眼底泛著一絲不可置信。

她……

「一半神魂遭到重創自是留在我身邊，而另一半神魂只能轉投他處，用以躲避和分化十世血咒威力。」

「我本想伺機追蹤你另一半神魂的下落，然而似乎是觸碰到了什麼禁忌，以至於無法成功。」

蕭御焱抬手揉了揉眉心，最難以置信的大概是活了這麼久的男人居然還能長得和小鮮肉一樣，這風度魅力絲毫不減，哪裡看得出他居然是已經活了數十萬年之久！

不過這麼馬虎，居然還能把女兒另一邊神魂追蹤丟了，簫無心一頭黑線不知是該欣喜還是無語。

不過聽得出來。

蕭御焱的字里句里皆是有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的痕迹，妻子懷孕他只能無能的帶著妻子離開，妻子再次懷孕他依舊只能帶著妻子逃亡，甚至要靠兒子犧牲自己來換取短暫的安全。

可惜的是，最後這短暫的安全也沒有持續多久就被打破了。

顧清揚很不靠譜，但在私下卻是和簫無心接觸最多的人，當時他雖沒有明著說，但也說了蕭御焱這些年來一直活在走不出的陰霾里。

簫無心不禁有些心疼的悄然握緊了他的大手，並沒有常年握兵器后留下的老繭，但這雙手此時的溫度卻是冰涼的。

「總有一天，我們會再回去將娘親和大哥接回來！」堅定的語氣有力的落下，簫無心眼底泛著一絲認真。

所以。

從最初蕭御焱在得知她前後反差巨大時，並沒有任何懷疑，原來是早就知道了……

有點尷尬，虧她還好幾次擔心蕭御焱知道後會是什麼反應，甚至還有幾次她都無法將蕭御焱真正視為自己的父親，總覺得是她偷搶了別人的東西。

「所以，根本就沒有另一個簫無心？！」猛地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簫無心瞬間直起了背。

還沒暖心暗暗念叨閨女貼心的蕭御焱措不及防的懵逼抬眼，微微睜大：「另一個……簫無心？」

「……」尷尬了。

簫無心摸了摸鼻子，乾笑道：「我之前以為自己是僥倖來到這個世界的，還覺得奇怪，為什麼人死後會沒有魂魄離體……」

但怨氣是真的重，現在看來，那怨氣也是自己的只是在那時她並沒有察覺到神魂上的融合。

依舊沒有明白過來的蕭御焱皺著眉看著簫無心好一會兒后，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卻又歉然愧疚地道：「是爹爹沒有保護好你們，才讓你們受這種罪。」

如果當初他能再果斷一點，也不必變成今天這模樣。

「應該殺光他們，這樣玥兒和君兒就能留下。」一縷殺機在心底悄然攀升，蕭御焱眼中乍現一縷暴戾的金芒，卻一轉而逝又恢復了慣有的溫和。

突然發覺到殺氣又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快到簫無心都要以為自己最近習慣性精神失常。

「爹……」簫無心有些擔心地視線落在她身上。

雖然殺氣來得快去得更快，但以她多年經驗來看，這股殺念絕對死幾個人那麼簡單。

蕭御焱。

也曾從屍山血海中廝殺出來——

十幾分鐘的接觸里，讓簫無心意識到了自家老爹在某方面的純潔，很多事要說他懂得多是真，可要說他懂得少那也是真。

這樣的反差，居然讓簫無心升起了不少怪異又忍不住想冒險逗弄的念頭，她總感覺她娘當初一定也有這種感覺——好想看他一驚一乍和不知所措的樣子啊……

「你要離開這裡可以。」蕭御焱卻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思，免得讓簫無心想太多。

簫無心頓時笑眯眯的道：「我會回來看你噠！」

一隻總算回了些溫度的大手輕輕的落在了她頭頂，蕭御焱溫和的聲音輕聲地道：「無心乖，日後便不必回來了，爹爹…也該去解決一些拖延許多的舊債了，等爹爹將那裡的事處理完了，就回來找你，我們再一起去找娘親和大哥。」

簫無心眼睛蹭地微微一亮：「真的嗎？」

「嗯。」蕭御焱眸光柔和，似乎數不清的眷念與不舍。

有一事，他並未對簫無心說。

這些年陪伴在她身邊的自己，並未是本尊真身，而是他分化出來的一道分身罷了，至於他的真身……已經仇敵之手！

本想一直這樣陪伴著她，哪怕自己無法清醒也沒關係，只要能看著簫無心平平安安比什麼都強，若是不修鍊，簫無心的壽命便和普通人無異，十世……

蕭御焱不知道另外一半神魂歷經的幾世，但不論還有幾世，最後他一定會再次找到她！

「好！那我們說話算話，爹爹必須要回來不許食言，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搭理你了！」說著豎起小拇指的簫無心仰著頭，一張絕美的小臉上被堆滿了期盼的笑容：「我們拉鉤，這樣爹爹就不能騙我。」

不能……

騙……

蕭御焱眼中淌過一抹歉意，無心，也許爹爹這輩子不可能是個好夫君好父親，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

「好，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少女的歡笑聲在院中彼時起伏，隨後兩人又說了不少自己的所見所聞，蕭御焱的多是一些從民間看來的小故事，而簫無心嘛乾脆就把自己遇上的山野鬼事改變了下。

當蕭御焱和顧清揚離開后。

楚天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你還好吧。」她笑的很大聲，很開心，可這幾日已經了解過她的楚天齊卻知道，簫無心只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掩飾內心的真實。

簫無心唇角微勾，卻並無一絲笑意。

「他真的將我當成了孩子，我演的還很像吧。」所以，她得依他之意，不能讓他放心不下，連離開時都是憂心忡忡。

楚天齊嘆聲道：「你還挺顧忌他的，方才你的那位顧三伯拉著我談這談那，差點把我老本給翻出來。」

呦了一聲，簫無心歪著頭打量著，沒同情心的無情嘲笑道：「感受到絕望了嗎，哈哈哈哈。」

「絕望倒是沒有，就是很膽顫心驚，我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對中界那麼熟悉。」楚天齊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不想被人套出自己的身份，下回就小心一點，你是不是有做什麼？不然為什麼他會懷疑你和中界有關？」簫無心狐疑地上下打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