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鬥智

畫舫鬥智

秦卷為蘭聆斟上一杯酒,開口說道:

「現下世道紛亂,各國君主為一己之私挑起戰亂,百姓流離失所,農業商業均受到很大的影響,亂世之中怎樣的為商之道,利潤為最?蘭公子身為齊國商賈貴胄蘭家的後人,對此有何見解?」

蘭聆本就因為窺視別人的私密之事而心虛,即準備了滿滿一肚子敷衍的話,忽聽到這樣一句話,大為愕然『他是如何知道我是蘭家的人?難道就憑一個姓氏?還是在試探我?』

蘭聆垂下眉眼,長長地睫毛蓋住了思緒,將酒杯放在桌子上,像是在思考着

片刻后,回道:「食鹽?」由於不是很確定,尾音微微上揚,似是在詢問。

「是兵器」秦卷娓娓道出,「自前朝滅亡,天下一分為六,兩百年來戰爭從未停止過,各國徵收的賦稅大部分都用在鍛造和購買兵器上。」

「也是!」蘭聆認同的點了點頭,仰頭喝了口酒

抬眸看向秦卷,見他的容顏在燭光的映襯下,溫潤如玉,眼角上揚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嘆了一口氣,說道:

「是在下失禮了!沒有自報家門,蘭公子懷疑也是自然,在下是覃國萬戶侯秦廉愈的獨子,奉家父之名前往五國,為朝廷置辦兵器,見蘭公子手持承影劍,天下皆知承影乃齊國蘭家所藏,公子也姓蘭,便知你是蘭家後人,想結交為友。」隨即搖搖頭,眼神落寞「是在下高攀了」

蘭聆一聽這話,知是自己太小心謹慎,冤枉了他的好意,頓時羞愧難當,右手扶上額頭,穩了穩

「千萬別說這樣的話,蘭聆實在是無地自容,秦兄天人之姿,當真是在下高攀才是」

秦卷聽后,逐笑顏開,恰似嫵媚遠山,天闊雲閑:「那以後你就稱呼我秦卷,我稱呼你蘭聆,可好?」

「再好不過!」蘭聆大笑,起身高舉酒杯「來,喝了這一海!」

秦卷也站起來,持酒杯重重的碰了一下她的杯子,仰頭一飲而光,

氣氛頓時融洽,兩人侃侃而談起來……

「明天還要趕路,蘭聆你也早點休息」秦卷說完挪步上

「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說完這話,蘭聆後悔不及,這種老掉牙的台詞也太土了,自己鄙視自己

秦卷站在梯的第二個台階上,轉身看向蘭聆,緋唇輕啟,盈盈暗香「我也是!」

蘭聆一下羞紅了臉,還好光線暗,不是很顯眼,趕忙掩飾好

「那明兒見!」話畢急急掠過秦卷身旁,回了客房。

蘭聆整夜輾轉反側,到了天蒙蒙亮才睡踏實

咚!~咚!~咚!~睡夢中聽見敲門的聲音,蘭聆迷迷糊糊地踏上鞋子,打開房門

「公子問你起了沒,如果起了,就一起出門置辦些東西」綏羽站在門外,看見蘭聆披頭散髮,眼睛朦朧半睜,領口微敞,一邊鎖骨若隱若現,忍不住嘟囔道:「跟女人似得」順手把門重重關上

直至門夾着冷風,合在蘭聆面前,她才徹底清醒,整了整衣服,心想:自己不只是扮作男人,嗓音也可以模仿成男人的聲線,只要不退下衣服,是不會有人識破的。小屁孩兒,還敢說我像女人!

轉念想想,逛街……不錯啊!蘭聆馬上洗漱好,下了

秦卷和綏羽站在客棧門口,像是等了很久,秦卷帶着頂白紗帳帽子,容貌隱在其中,長身玉立

「果然是他!」蘭聆站在客棧內,定定的看着「果然是在遂烏鎮見到的那個人!」此時此刻就像葉葉梧桐墜在心海,密密的填滿著……

掩不住笑意,走到他們跟前

「就不叫馬車了,」秦卷向身旁的綏羽吩咐道,向蘭聆點點頭,抬起右手輕輕拂了拂蘭聆衣服上的灰塵,說道「隨意走走」

一行三人迎著朝陽,走在集市上,秦卷將蘭聆引到一家制衣店

店家一看生意來了,急忙上前「是哪位公子要置辦衣裳啊?」

秦卷指了指身邊的蘭聆,回道「將最好的衣裳,拿來我瞧瞧」

蘭聆轉頭,睜著大大的眼睛,驚訝的看着他。心道,原來古代男人也興帶女孩逛街買衣服啊,可又一想,我現在可是一純爺們!立即擺手:「怎麼好讓你再破費」說完就要退出店鋪

「你以為我家公子願意,也不看看你一身衣服,嘖~嘖~嘖~真臟!袖口都開線了!」綏羽說完,還厭惡的又退遠蘭聆一步

蘭聆低頭瞧著自己的衣裳,自從崖壁上掉下來,只剩身上這一件,再想想,又不服氣,想穿上這件衣服的六國學士,多了去了。還嫌我臟,好,我承認我現在很臟,那你就等我好好宰你主子一頓,嘿嘿!~~~

「那我就不客氣了」她無賴一笑,對着老闆喚道:「快拿上來」

蘭聆讓店主叫夥計們一人舉著一件衣服,自個兒從西邊走到東邊,在一件藍色衣裳面前停了下來,

「這件可是上好的津國絲緞,您也知道,津國就是人才多,你看這藍色的雲煙衫袍邊綉著細碎的連雲,腰間用水金絲軟煙羅,公子真有眼光,這可是本店最上乘的衣裳了」老闆邊撫摸著那衣裳,恨不得穿在身上親自展示給蘭聆看

「就這件了」秦卷淡淡說道「蘭聆去試試」

過了片刻,蘭聆就穿戴整齊,立在那裏,藍色衣裳襯得皮膚冰雪透亮,略顯陰柔,一條金絲軟煙

羅將不盈一握的腰身束著,墨玉般的青絲規整在絳紫色的頭冠中,英氣逼人,再看那眉眼,巧笑倩兮……

不覺,連綏羽都看呆了,

蘭聆邁步轉了一圈,對着秦卷問道:「如何?」

「甚好」秦卷的面容隱在白紗帳中,蘭聆總覺得他在那裏笑,又忽覺自己像一隻猴,他在那裏擲錢,自個兒在這兒上躥下跳,等着他來瞧,頓時沒了興緻「就這件」

綏羽將銀子遞給店主,將舊衣服卷好一拿,三人又在街上轉了轉,置辦了些食物,便回了客棧收拾東西,繼續趕路。

馬車走了五日,便到了津國和齊國交界的逐江,墨山巍立,斜陽照水,風卷輕浪,沉沉千里。

一艘畫舫早就停在江邊等待,艙舟上立着兩座小,紅燈高掛,印襯出房檐下鏤空雕刻着盛開的芙蓉花,往裏看去,屋內掛着鵝黃色的幔簾,燭光隱隱閃爍,溫婉地影在江水之上。

綏羽從馬車上搬下一個紅木箱子和一件半人高的物件

「這是什麼?」蘭聆好奇道,上次就看到綏羽抱着這物件

「上船再看」秦卷說道,沿着斜梯,走上畫舫,蘭聆跟隨其後

秦卷回身將手遞向前,欲扶蘭聆上去

蘭聆看着秦卷如玉的蔥管般的手在自己的眼前晃,心想:「如果自己也有這樣的一雙手,一定會每天舉在胸前招搖過市」沒有多想,便將手放在秦卷的手心上

秦卷輕輕一握,稍用力,便將蘭聆扶上了船,兩人靠得極近,又覺不妥,忙分開一段距離

秦卷復又攥緊手掌,總覺那纖細柔軟的手,不像男人那般骨棱分明,細細打量起蘭聆的頸部,白皙的脖子卻被領子束著,看不見喉結……

蘭聆被看得背後一陣陰風,粗聲道:「外面風大,不進去嗎?」

秦卷笑笑:「那就進去喝杯熱酒」

進了廳堂,看見綏羽將那物件放在正塌上,將封布小心翼翼的卸了下來,原來是一彎箜篌(kong一聲hou二聲),遠遠看去就像二十五根銀絲掛在新月之上,早就聽說箜篌音域寬廣、音色柔美清澈,與古琴一起演奏,最為美妙

「可惜沒有古琴」蘭聆喃喃道

「什麼?」秦卷回頭問道,

「我有一個至交,叫楚憂離,是有名的樂師,擅長古琴,如果他今天在,倒是可以與你一起瑟瑟而樂。」蘭翎眼睛閃爍過一絲光芒,很是期待的說道:「今晚雖只有這一彎箜篌,想必秦兄也能讓在下大飽耳福」

"既有樂自然要有美酒"秦卷的笑意更濃,吩咐綏羽:「將那壇青谷釀拿上來,準備些下酒菜。」

不一會綏羽便佈置好,站在一旁準備隨時給兩位主子倒酒。

秦卷拂袖坐在箜篌旁,將其豎抱在懷中,左手彈弦、右手按弦,修長潔白的手在弦上揉、滑、壓、顫。清雅的樂聲流淌而出,音色時而悠揚時而飄忽,像是從透明的水上發出,連水面也在微微的震動

蘭聆仰頭一杯,抒情而發:「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好句」秦卷贊道,眼神轉向綏羽,綏羽會意,又為蘭翎斟滿一杯

在旋旋之音中,不知不覺蘭翎已四兩酒下肚,酒是好酒,一開始辣中微甜,到了最後竟像蜜汁一般,當發覺喝得太多時,已是昏眩上頭

這時蘭聆忽然起身,一雙眼睛半眯著,俯看着跪在塌上撫琴的秦卷,

秦卷抬頭看了一眼,清俊的眉宇間透出淺淺的柔光,直挺的鼻樑下,唇角微揚。

許是情動,蘭聆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右手將秦卷下顎一勾

便風流倜儻地念到「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話畢,還不忘在秦卷光滑的臉上摸一把。

秦卷呆住,半響沒有反應

只聽到平地一聲雷「放肆!」綏羽就將一杯水潑在蘭聆臉上

蘭翎頓時清醒,看到此刻情景,差點沒哭出來,手嗖得一下收回來,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趕忙裝起迷糊:「這酒真是害人不淺,方才我明明看到一位美女坐於塌上撫琴,見色起意,輕浮起來,嘿嘿!」乾笑兩聲「秦兄莫怪,你我同是男人,還不了解這種事兒!」

話剛說完,蘭聆臉色煞白,手捂住嘴,胃裏一陣陣翻攪,腳下一踉蹌直直摔在秦卷懷裏

秦卷急忙扶住,手不偏不倚正巧碰在蘭聆的胸口上……

秦卷的表情有一絲意外,有一絲不解

蘭聆眯着眼看了眼他,更變本加厲地往秦卷懷裏靠,抓住他的手硬是往心口上摁

「來,來,來,我們繼續喝,你都沒喝幾杯,忒不厚道!」說着又站起身倚著秦卷的胳膊,將他拉到桌前

「蘭聆,你喝醉了!還是回房休息。」秦卷的手在蘭聆的背上撫了撫,便將蘭聆扶回了客房

剛扶到床邊,蘭聆一下甩開秦卷的手,一頭栽到床上,頭朝下,一條腿半跪在床上,一條腿耷拉

在床邊,抱着繡花枕頭猛得親了兩口,「嘿嘿,美人兒,看你往哪跑?」

這一幕看得秦卷又是好笑又是無奈,搖了搖頭退出房間。

在房門關上的一瞬間,蘭聆就睜開了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嘴角扯出一抹得意,心道『還好……』

接下來的幾天,綏羽不是不小心把水潑在蘭聆身上,就是不小心在蘭聆換衣服的時候闖進來。

一天,綏羽實在是受不了了,向秦卷倒起苦水:「公子,再怎麼看他都是個男的,您瞧他那個扁平的身材,就像柴火,除了皮膚白點,哪裏像女人?」

秦卷眉頭微皺:「還是有哪裏不對」

「公子,您聽他的聲音,那是男人的聲音,不會是女人的!」綏羽拍拍胸脯保證道

秦卷沒有回答,將書卷擱在案上,看向窗外的江水

「公子不會是想讓他是女的」綏羽見主人不信,眨著大眼睛,恍然大悟道:「原來公子喜歡這種類型,難怪宮中美女如雲,公子至今沒看上一人……」

「胡說什麼!」秦卷輕斥道,隨後輕抿著唇,掩過一抹笑意:「總會知道的……」

蘭聆這幾天也不好過,換個衣服都要趴在門上聽半天,感覺自己活像是做賊,還不敢洗澡,聞聞身上,似乎有點餿味,雖然蘭聆並不是潔癖,但也有點接受不了了,心裏期盼到:『還好明天就到齊國緯禾城了,總會有辦法洗澡的!』

第二天當船靠岸,正值午時,上千隻船擺靠在河提上,一派繁榮景象,太陽高高掛在城門頂端,城門由箭和城組成,門柱礎用大理石製成,青石製作的門坎上刻有線條優美神采飛揚的蔓草花紋,磨磚對縫的門洞隔牆厚實端正。

齊國果然是六國中最富庶的,雖然是邊界城市,但由於來往商人長期在這裏交易商品,顯得比都城臨淄還熱鬧,渡過城門便看見了一條繁華的街道,人聲鼎沸,兩旁商賈閣連綿至盡頭。

「快找個店吃點東西!」蘭聆毫不客氣的提議到,還誇張的摸了摸扁平的肚皮兒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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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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