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第五回

()「非歡!」楚兮只覺百般滋味湧上心頭,三步並作兩步便上前扶住了她瘦弱的身子,並下意識地側首看向南宮衍,目光中隱約含著一絲怒意。

聞到濃重的血腥味之後,南宮衍才像剛回過神似的,緩緩轉身面向非歡和楚兮二人。他微低著頭,額前的幾撇碎發遮住了眼睛,以至於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對不起……是我輸了。」

楚兮聞言倏地抬起了頭看向他,眼眶張大了幾分。看這情形明明是非歡負傷,怎會是南宮衍輸了?

非歡卻是極淡地一笑,嘴角揚起清淺的笑意:「公子客氣。以後……同在一閣,望我們……合作愉快。」

南宮衍苦笑著點頭,見楚兮疑惑不解的樣子,便順手把手中的劍扔到一邊,沉吟了片刻后解釋道:「左護使……閣主受傷,是我的錯。我原本想利用劍的反光迷亂閣主的視線,爭取一瞬的時間以一擊得勝。誰知閣主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到我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她便扼住了我的咽喉。我下意識地反手一擊,竟然刺中了閣主。我想閣主怕是覺得,既然她已經抓住了我的要害,我便會如零閣閣主所說一般,分出勝負后便放下劍。誰知我會……」

他頓了一頓,利落地低下了頭,語氣帶著一種堅決與深深的自責:「我不能因為『本能』一說便為自己開脫,還請左護使與閣主處罰。」

楚兮明白過來事情原委后,就算是想責罵他幾句,見了非歡的臉色也說不出什麼來了。她臉上那不正常的紅暈已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極盡的蒼白與病意。

他趕忙打發南宮衍去叫人來給非歡醫治,不敢移動非歡身子分毫,便讓她靠在他懷裡,單手向她的傷處輸著真氣。卻並不見有多少用處,不過稍稍止了點血而已。由此可見,武俠小說只能當娛樂看看,所謂真氣是救不了人的。

說起來這是在冥兮里,自然不能叫尋常大夫。南宮衍去了殤閣,卻沒尋著一個懂醫的在屋裡頭。

殤有「夭折、死亡」之寓意,因此冥兮內會醫術的人大多是聚集於此的。只不過這些人醫術高明,武功高強,性子也是一頂一的怪異。

他們要是心情好了,沒事兒也問問你身子如何,舒不舒服。若是沒心情給人醫治,饒是你是冥兮的人,管你受了多大的傷,人家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這可急壞了南宮衍,他正打算折回去想辦法,卻突然發現一位布衣老者正仰面躺在竹編搖椅里,好不悠閑地打著扇子。

南宮衍認出,這人正是離閣的閣主程宗奇。要論醫術,在這冥兮里怕是沒有人能比得過他了,就算是在整個江湖上,他也是有名的葯老毒仙,以解毒和下毒而聞名。

但冥兮內甚少有人找他看病,只因他的脾氣比殤閣的人還古怪。時而瘋瘋癲癲,時而目光如炬,和他說話總是讓人摸不清頭腦。上回竹兮執行任務時中了毒粉,好不容易硬撐著回了總部,程宗奇恰巧路過,卻是連看都不多看一眼,徑自回屋呼呼大睡去了。

「誰呀?」南宮衍正猶豫的時候,便見程宗奇單眼睜開,挑著一字眉眄視著他,慵懶的語調中帶著一絲不耐:「哦,是你啊,我還以為是小殤回來了。」

說起來也奇怪,這程宗奇平日里沒有什麼朋友,向來都是獨來獨往的。但他只和這殤閣的閣主交情匪淺,兩人結為忘年之交,感情甚好。

而更令人嘖嘖稱奇的是,這殤閣的閣主平日里神出鬼沒的,除了程宗奇之外,誰都沒見過他的正臉。連去年的冊封儀式他也不曾露面,每每只是在殤閣廳內留下一個匣子,裡面裝著交待下的任務罷了。

南宮衍的手上還殘留著一絲非歡的鮮血,他看著那抹刺眼的紅色,一咬牙便上前行了個禮抱拳道:「叨擾程老前輩了。晚輩莽撞,剛剛誤傷了落閣的新閣主,不知可否佔用前輩一點時間,為閣主處理一下傷口?」

程宗奇砸砸嘴,滿臉不在乎地道:「怎麼,你輸了嘛?難道老天真的那麼不長眼,讓純兮那傻丫頭當上閣主了?」

南宮衍知他說話向來口無遮攔,便只是微微低著頭恭敬地答道:「並非純兮,而是左護使從外帶來的林姑娘。她……是故去沈主的女兒。」

「什麼?!」程宗奇聞言立即色變,兩手在竹椅把手上一按,便利索地站起了身子,完全看不出是年近古稀的人了。「林姑娘……哦不,林閣主,她人在哪裡?快帶我去!」

南宮衍沒想到程宗奇如此看重非歡的身份,看來師父在他們這些老人心裡還是佔有很大分量的。他趕忙帶了程宗奇前往落閣,幾步路的功夫也就到了。

卻見非歡左臂上已經纏好了白色的紗布,並且不見滲血。南宮衍舒了口氣,瞬間卻又生了疑惑,難道是楚兮幫她處理的傷口?雖說習武之人多少會點包紮塗抹,但面對大面積出血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得當處理以使傷口不擴散的。

非歡臉上血色已然恢復了幾分,見南宮衍帶了一位老先生來,便對他微以點頭示意,隨後對南宮衍笑道:「看你擔心成那樣子,難道還怕我尋你報仇?」

說罷非歡盈盈一笑,頓了一頓才繼續道:「上次師父去看我時,他不小心被那赤鏈蛇咬傷了。雖說那種蛇無毒,卻也讓人擔心。我從小得師父教誨也看了些醫術,記得那金不換,也就是三七可治虎咬蛇傷:三七研末,米飲服三錢,嚼塗之即可。正好我那小院兒里種了些許,便給師父帶了些來,沒想到今日便派上了用場。那三七倒的確是『金不換』的好東西,其根有止血定痛之效,嚼爛塗,血即止。瞧瞧,我這不是沒什麼事兒了?」

南宮衍有些愣愣地點頭,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

「像,但又不像。」程宗奇雙手抱在胸前,眼睛雖然是看著非歡,目光卻早已透過了她,不知看向何方。

「咳,程老前輩?」南宮衍這才想起他好不容易請了程宗奇來,卻沒什麼幫得上忙的,不覺懊惱。保不齊日後這老頭子還要說他耍了他。

非歡通過楚兮耳語已經知道了這位便是離閣的閣主程宗奇,當年他也是極擁戴她娘親的。如此一般,非歡倒是對其多了幾分好感,只覺得這個白鬍子花花有些神經兮兮的老頭兒親切非常了。

程宗奇沒理會南宮衍,徑自向非歡走近了幾步,笑嘻嘻地道:「嘿,小姑娘,和你說句實話,你長得沒你娘漂亮。但要是論那種靈氣,真是太像了!」

楚兮也輕咳一聲,雲淡風輕地道:「正好程閣主也來了,不如參加非歡的冊封儀式如何?」

程宗奇連連點頭,笑眯眯地答道:「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讓非歡撲哧一笑:「如今非歡有傷在身,剛剛已和師父說過,儀式一切從簡便是了。」

「非歡,林非歡嗎?倒是好名字!」程宗奇眼珠兒一轉忽而想起什麼,一拍腦袋看著楚兮嚷嚷:「林!對,姓林!那她和小……」

「程閣主!」楚兮劍眉猛蹙,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程宗奇卻也不是個口無遮攔的人,輕輕點了頭,捋著鬍鬚笑道:「屬下遵命。」

楚兮見這老頑童沒再繼續鬧下去才鬆了口氣,扶著非歡緩緩站了起來,低聲道:「先去祭拜歷任掌門的靈位。」

非歡心裡頓時「咯噔」一聲,平靜如秋日湖面的心底泛起了一絲漣漪。

「到了。」楚兮熟練地解開最後一層機關,淡淡地陳述道。

非歡有些好奇地看著面前的建築,卻並未發現什麼特別之處。

這裡就是冥兮的聖地,所有重要資料和歷任掌門的牌位都存放於此,只有左右護使和主才知道解決這些機關的方法。因為渝兮是最近一位去世的掌門,因此她的牌位被放在視線所及最近的地方。

非歡雙手緊握成拳,在裊裊白煙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楚兮直直地站在非歡的左前方,右手平舉,目光深遠:「我以冥兮左護使之名,代上任掌門授予你囑託——望你忠誠於冥兮,林、閣、主。」他的尾音咬得極重,像是在給予某種承諾。

這就是……約定了嗎?

非歡輕點螓首,規規矩矩對著渝兮的靈位三叩首,卻使得她臂上的傷口微微裂開。非歡娥眉緊蹙,禁不住輕輕「嘶」了一聲,忍著痛道:「屬下遵命,定不負所托。」

楚兮鄭重地頷首,隨後緩緩垂下右手將一樣東西呈到非歡面前。

那是一枚異常精緻的鏤空雕花銀簪,尾端綴著長長的綠寶石流蘇,顯得華貴非常。

「這是落閣閣主的信物玲瓏落,請你務必收好。」楚兮將那簪子交到非歡手上,便扶著她起身道:「好了,你身上還有傷,便先回去休息。」

他眸子忽然一閃,附在非歡耳邊以一種堅決的語氣說道:「下一次……等到下一次冊封,一定會是一場隆重而盛大的儀式。你要相信我,我也會相信你的!」

非歡聞言心裡苦笑了一聲,握緊手中的那枚玲瓏落輕輕點了點頭。

臨走的時候,南宮衍提出由他送非歡回她京郊的家。

這倒讓非歡有些驚訝了,他們並不相熟,如今不過是認識的第一日罷了。他還傷了她,幹嗎這麼殷勤送她回家?總不會是因為看她當上了落閣的閣主,所以想要先巴結討好一下上司?

雖然非歡不算了解南宮衍,但她也能猜到他不是那種人,否則那時候推脫沒找到會醫術的人不就好了?

說不定非歡廢了一隻胳膊后,就無法繼續擔任閣主了呢。但他沒有那麼做,從當時他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便可知曉他是一個正直的人。

非歡想他並無惡意,不過是想彌補一下自己的過錯罷了,便點頭應允了。楚兮公務繁忙,自是不能時時陪著她,她受了傷,自己回去也的確不安全。

和楚兮等人告別後,非歡便和南宮衍順著來時的路返回地面,然後乘小舟上岸。

非歡手上不便,便由南宮衍去取馬,卻見他只牽了玄落一匹馬出來。

非歡「咦」了一聲,歪著頭問:「你沒騎馬來嗎?要是和我共乘一匹,你回來時候怎麼辦?我的玄落可不能借你,它不跟生人走的。」

南宮衍原本以為她會介意要和他共乘一騎的事,卻沒成想她是在擔心他如何返回。他輕輕笑了笑,溫和地答道:「我家就在附近,所以我沒騎馬來。至於送你回去之後我要怎麼回來,你便不需操心了。剛才聽你描述的那個位置,正好有我親戚的一所別苑在那附近,我去藉助一晚回頭借匹馬回來便是。現在你有傷在身,我再另騎一匹馬難免麻煩,所以還是共乘一騎比較好,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林閣主不要介意。」

非歡淺笑如水,柔弱的容顏略帶三分蒼白:「自然不會。」

南宮衍微笑著點頭,伸手扶非歡先上了馬。非歡坐好后直挺挺地俯視著他,向南宮衍伸出右手去,眼中略過一抹莫名的光澤:「我拉你上來。」

他卻久久沒有回過神來,直直地盯著非歡略低垂著的眸子。雖然只是一馬的高度,南宮衍卻彷彿感受到了君臨天下的氣質——他不知道他為何要把君臨天下這四個字用在一個女子身上,但此刻他感受到了那種王者之氣,一種令他震撼不已的氣度!

非歡收回了對他的目光,看向前方的落日莞爾道:「再不上馬,我可要先走了。」

南宮衍這才訥訥地點了點頭,卻並不去搭非歡的手,而是自己躍身坐到了非歡身後,順手輕輕環住了非歡牽過韁繩。

不知為何,儘管此時二人距離極近,卻並無一絲曖昧之感。

玄落慢悠悠地走著,彷彿正漫步於雲端。

不知名的寺廟傳出陣陣鐘鳴,低沉喑啞的聲響彷彿智者的低喃。

「其實我功夫並沒有你好的。」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街上的叫賣聲漸漸消失,非歡才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她身後的人一怔,隨即釋然地搖頭笑道:「我能看得出,你內力不深,基本功還不夠紮實,但速度極快,招式不給敵人留一絲情面,一劍封喉。可你對自己也不留後路,不注防備,可以看出你是一個不會自保的人。或者說,你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自保。這對練武之人來說,可是一個大忌。」

非歡自嘲地一笑道:「這或許和我的性格有關。我活著,但我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我沒有為自己活過,所以我最不在乎的就是自己這條命。但偏偏有人拚命要我在乎,所以就算是為了不辜負那些情,我也得好好活著。南宮衍,其實我並沒有贏了你,是你沒有狠下心來,我頂多只是沒有輸罷了。」

南宮衍的身子一僵,沒成想她已經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你說的沒錯,這個位子我一開始就是打算留給你的。沈主,她是我的啟蒙師父,於我有再造之恩。而你若要女承母業,就必須先走出這一步。」

非歡慘淡地勾了勾唇角,眼底卻並無絲毫笑意:「果然如此,你們所有人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娘。我終究只是一個符號,一個應該按照預定軌跡行事的木偶罷了。怪不得來應徵閣主之位的人會那麼少,而這個位子我得到的又是如此輕易。」

南宮衍看著非歡的側臉,忽然心中生出一絲隱隱的心疼。他環著她的手臂不禁緊了幾分,搖了搖頭沉聲道:「非歡,你不應該這麼想。其實我也並不像你所想的那麼無私,說到底還是我太小看了你,沒想到你的招數會是如此。如果你的實力與我相差太多,我自然不會相讓。而且請你相信我,不管別人如何,在我心裡你只是你,林非歡而已。」

非歡看著餘霞爛漫,回眸對他感激地一笑后便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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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愛非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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