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紅雨

六個月前，京城外的樹林間。

夜很黑，不過出招不需要用眼睛。

風，很刺骨，花，開的剛好。只是，黑色的夜冷不了心，花開的美抵不過夜。

兩人相距一丈五，不夠近，不夠遠。夠的是，兩人都認為，冷的劍一出鞘就可以分出勝負。

花落塵沒有動，他在等，他在聽。一切不過是風改變了枝芽的擺動，月偏離了人影，沒有變化的變化，花落塵卻還在等，等出招的機會。

另一邊，衛修靈也沒有動，他不動是因為他更自信，知道自己沒有必要先動。

花瓣落地的聲音，花落塵聽見了，樹葉吹起的聲音，花落塵也聽見了。只不過此刻，這些聲音對於他來說都太過於吵鬧，他想要聽見的是衛修靈呼吸的聲音，那平緩均勻的聲音一直沒有變，不露破綻。

而衛修靈本人也是，站在那裡，只是站在那裡，未擺出任何招式，看似漫不經心，卻也是不給機會。

一陣風吹過，花落塵起手拔劍，他看見了一縷頭髮正好飄過了衛修靈的左眼，聽見了那一刻衛修靈呼吸吐納的間隙。

劍出鞘的那一聲如玉石相擊，卻又比那於是響亮得多。電光火石之間，那鋒利的劍刺的出來。

一切卻又在此刻瞬間安靜了下來，或者說比之前更加安靜。

兩人，一招，一步。

花落塵沒有出招，他沒有出招不是他不想出招，而是看到衛修靈拔劍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自己沒有必要再出招了。

花落塵的劍拔了一半，只見他看著地上面色凝重慢慢有把劍收了回去。衛修靈的那一招已出，夠快的一招，夠準的一招，換作是他人練這單單一招需要三年，而練這收招需要十年，不過這到底是衛修靈的一劍，他手一折，順勢收劍，劍入鞘，毫不費力，而他的人到了花落塵面前。

「如何？」衛修靈問，幾十年了，江湖上讓他出招的人不少，一百招，一千招的也有，但是一句話不說能讓自己收招的，面前的這位少年倒是頭一個。

「我不比了。」花落塵說的輕鬆，江湖人都說衛修靈劍術無雙，他信了，他也小心了，可是拔劍那一刻才知道，那是徒勞。

「這麼說你認輸了？」衛修靈溫和地說。

「你出了一招，我一招未出，現在咱兩都分毫未損，與他人說起這個故事，你認為別人會怎麼想，為何算我輸？」花落塵換了一副嬉笑的臉，與剛剛那個一動不動的花落塵判若兩人。

「哦？有趣的很，既然你不認輸，那我們再比過可好？」衛修靈問。

「剛才已經比的很精彩，再來一次只道是無趣了。」花落塵搖搖頭。

「小兄弟，你可認識我？」衛修靈問。

「我闖江湖不過一個月，聽人說江湖上的劍客高手中有一個叫做衛修靈的。白天在街上見著的只是你的背影，就覺得你氣宇不凡。直到我看見你手上那把名劍『念生』我才知道你是衛修靈。我的確沒有想過入江湖不過一月就能遇見你，想著衛修靈就衛修靈吧，總不能錯過這次，所以找你比試一番。」花落塵懶洋洋地說。

衛修靈看了看這少年，本以為他很魯莽，現在看來他卻是如此心細：「花小兄弟，十年之後你可與我一戰。」

花落塵想了想，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抬頭很自信地說：「五年之後我定能勝你。」

「你是想說你二十齣頭便可獨步天下？」

「獨步？我現在不就是一個人闖江湖嗎？」

說完，兩人大笑起來，風吹過，暖了不少。

去京城的路很遠，不過風一念一路上遊山玩水倒也自在。

也許很多年以後他會明白，重要的不是自己過去的遭遇，而是今後的遇見，他之所以現在會笑全因為他第一個認識的人是花落塵，那一頓飯，那自信的言辭，那優雅的奪劍，還有那一碗很辣的酒。

花落塵那般的魅力才使得風一念這個未知的江湖充滿了希望。想來，若是遇見黑道上的惡人，定然是一個萬劫不復的人生。

京城很大，大過了風一念的想象，千百條街，千百個巷子，酒家傳來香味，街上總有人熱情叫賣。風一念抓抓脖子，對於他來說面前的任何事物都是極大的誘惑，他在想是先找個地方吃東西，還是直接去找衛修靈所說的那個人。

在他想的時候，眼睛一轉，看到一個女人的背影。黃色的長衫，輕柔的秀髮，婀娜的身姿，頭上的簪子搖的靈動，像是在擺手召喚一般。

風一念跟了過去，不是因為那女子的背影，而是因為他覺得那女子長得像一個人。

轉過一條街，風一念快速兩步輕輕拍了那女人肩膀說：「葉......」

也許，人們之所以認為女人的背影漂亮，是因為迷人的曲線總給人留下想象的餘地，而男人的想像總是比完美更美。

當女人轉過了身，若是有哪一點不符合男人的想像，哪怕是小小的失望，都會變成巨大的遺憾。所以，不是女人不漂亮，而是她們轉身後的相貌，和男人的期許有所偏差。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黃衣女子轉身後，風一念只感覺心裡一噔，吹彈可破的肌膚，纖纖玉手，粉色紅唇。那一刻好像所有男人想要的完美都可以在她身上找到。

「公子有何事？」女子問。

「哦，對不起，我認錯人了。」風一念呆了呆才說話，被漂亮的女人盯著，他此刻即是慚愧又是害羞。

「我長得像公子所認識的一位姑娘？」黃衣女子說話很溫柔。

有時候溫柔的聲音比美麗的外貌更讓人著迷。

「像，的確很像。」風一念說，他低下頭，更是害羞。

少年才會害羞，男人會目不轉睛，甚至是眉目傳情。

「想來，公子認識的那位姓葉的姑娘也是長相俏人。」黃衣女子行禮道別，不過風一念沒有看見。

「沒有錯，她長得很好看。」

風一念沒有看見的事情還有很多。

黃衣女人輕聲的走了，穿過兩條街，繞過三個巷子，到了巷子盡頭，雖是深巷，可女人走進的房子仍是可以用精緻來形容。

房中有另一位姑娘，年芳十七，面露靈氣，右腳受了傷，一個月前剛被人從懸崖上救了下來，這位姑娘不是別人，就是葉家三小姐葉藍蝶。

而就在剛才被風一念認錯的人就是她的姐姐葉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