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塵埃落定

第263章 塵埃落定

蘇崢將慌張和擔憂都表現在了臉上,蕭景瑜想要忽視都難。

眉眼微動,蕭景瑜暗自盤算一番后對蘇崢說道:「是啊,那個時候她大概是想向晚輩證明她的價值,故而十分拚命,後來晚輩才打聽出她為了找到那些物件接觸了不少三教九流,也經歷了不少事情,晚輩十分感動,便依照約定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鼎力相助。」

果然,一聽到蕭景瑜這話,蘇崢就變了臉色:「她都接觸了些什麼人?可有從西北來的?」

「這……晚輩就不清楚了,」蕭景瑜故作疑惑地看着蘇崢,「西北那邊有什麼人是她不能接觸的嗎?與晚輩的母親有關?」

蘇崢一驚,連忙回神:「不,沒什麼,只是西北民風彪悍,我怕她在人家手上吃了虧。」

蘇崢的這個解釋實在牽強,連蘇崢自己說完之後都覺得心虛。

「這樣啊,」蕭景瑜垂下眼,沒有刨根問底,心裏卻暗自將這件事記了下來,「不過蘇漓通世故,心思細密,做事比晚輩還要大膽,也比晚輩還要慎重,想來是不會吃虧的,而且後來晚輩暗自查探過,也沒聽說她曾受人欺負,三爺大可以放心。」

「放心?」蘇崢苦笑,仰頭就將一杯酒一飲而盡,「我原本也是放心的,因為放心,所以才敢將她一個人留在京城,留在蘇家,可結果呢?若只有一個人也就罷了,可為什麼所有人都是那樣的?」

蕭景瑜默然不語,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意識到自己說得多了,蘇崢便止住了這個話題,轉而問起他原本想問的事情。

「回京之後,我聽到了一些傳言,是跟漓兒有關的,因此……」他想問一問蕭景瑜那些傳言中有幾句是真實的。

聽蘇崢提起那些傳言,蕭景瑜輕聲一哂:「三爺不常在京城,不知道京城裏那些人的舌頭能有多長,流傳於坊間的那些傳言,三爺聽過便罷,不必在意。」

聞言,蘇崢稍稍放心了些:「所以那些傳言都是假的?」

蕭景瑜盯着蘇崢看了看,半晌后嘆了口氣:「晚輩知曉三爺夾在中間必定是左右為難,可空穴不來風,外面的那些傳言雖不能說是句句屬實,卻也都是確有其事的。三爺將蘇漓託付給蘇家二房,二房私吞了三夫人的嫁妝而後苛待蘇漓的事情是真,蘇家的其他人袖手旁觀是真,蘇漓為了活下去而汲汲營營拋頭露面是真,玉人閣因為蘇漓的出其不意而日進斗金也是真的。」

蘇崢的臉色一沉再沉:「那漓兒挾私報復斗垮林家的事情呢?」

蕭景瑜哂笑着搖了搖頭:「說什麼挾私報復,那會兒大災當前,國庫拿不出賑災的銀子,原本只要戶部去向北唐富商募捐即可,林家卻偏要煽動陛下給蘇家安個罪名,好抄了蘇家的家來填補國庫,蘇漓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蘇崢皺眉,將信將疑道:「林家是蘇家的姻親,怎麼會這樣對待蘇家?」

蕭景瑜淡淡地說道:「三爺別忘了,蘇家跟林家是姻親,也是對手,尤其是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里,只要沒了蘇家,林家就是商賈世家之首,更不用說蘇二爺流連花叢,將二夫人氣回了娘家,蘇家對這件事不聞不問,算是斷了跟林家之間最後的情誼。」

蘇崢眉心緊蹙,臉色難看。

母親年輕時做事一貫周到,不管是做生意還是平日裏的為人處世都讓人挑不出毛病來,廣受稱讚,可怎麼老了之後凈做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情?

見蘇崢默然不語,蕭景瑜又道:「三爺回京已有數日,對蘇當家的為何突然召您回京一事大概已經心中有數了,晚輩知曉您驟然回京,對所見所聞皆是心中存疑,但恕晚輩直言,三爺您所有的猜測多半都是正確的,如今的蘇家早已不是您兒時待過的那個蘇家,恐怕是沒剩下多少溫情。」

蘇崢又沉默一陣,然後才有些艱難地開口,問蕭景瑜道:「漓兒她是什麼時候搬出蘇府的?」

蕭景瑜據實相告:「其實蘇漓自從去年開了玉人閣之後就不常住在蘇府了,後來蘇氏旁支開始找蘇家的麻煩,蘇漓見蘇當家的分身乏術,這才回到蘇府,幫蘇當家的出謀劃策,春末那會兒她還跟盧老一道去了趟江南,好巧不巧地就趕上了蝗災,急忙火四地回京,又撞破了林家的陰謀,等蘇漓好不容易解決了所有的事情,蘇當家的又聽信讒言,認為蘇漓在江南時私吞了蘇家的公款,蘇漓徹底寒了心,這才光明正大地搬出了蘇府,住進了風雅閑居。」

心中一痛,蘇崢表現得卻有些謹慎:「這些話都是漓兒與你說的?」

蕭景瑜搖了搖頭:「三爺大概不太了解她,她那個人一直覺得自己身邊沒有好人,包括她自己,故而所有人對她的惡都是情理之中的,是可以理解的,有人對她好了那才是莫名其妙、居心叵測,更何況她早就已經習慣了蘇家人對她的不仁不義,或許她的心裏是有難過和憤怒的,但更多的卻是習以為常,因為覺得都是些理所當然會發生的事情,所以根本就不會刻意與人提起。與她有關的那些事,晚輩若想知道,就只能自己去查,等查明了事情的緣由之後再去問她,不然她只會一言帶過,讓人誤以為都是些芝麻綠豆的小事。」

「習以為常?」

同樣的事情要經歷過多少次才能習以為常?漓兒究竟都經歷了些什麼才會覺得她的親人對她的惡是理所當然的?他為了蘇家的太平幾番忍讓,唯一求過他們的就是想讓他們幫忙照顧好漓兒,結果得來的就是這樣的回報?他的漓兒受了這麼多的苦,他們怎麼還敢在他面前理直氣壯地說漓兒很好?

這樣想着,蘇崢就又灌下了一杯酒。

蕭景瑜覺得如果他是蘇崢,知曉自己唯一的女兒被人如此糟踐,此刻怕是殺了蘇山跟蘇河的心都有了,可偏偏蘇崢很早就離開了京城,在蘇崢的印象里蘇山跟蘇河還是他的好兄弟,他的母親也仍舊是那個精明的蘇老夫人,如今一夜之間物是人非,蘇崢心裏的煎熬恐怕無人能知。

暗自嘆息一聲,蕭景瑜既不慫恿蘇崢去替蘇漓報仇,也不勸蘇崢想開一些,只給蘇崢添了酒,任由蘇崢借酒消愁,果然就讓蘇崢喝了個酩酊大醉。

「怎麼回事?」

風雅閑居里,蘇漓一聽蕭景瑜將蘇崢送來了就匆匆忙忙地跑到了門口,結果就瞧見了醉得人事不省的蘇崢和一臉尷尬的蕭景瑜。

蕭景瑜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那個……三爺突然邀我喝酒,然後就……」

然後就這樣了。

「我爹邀你喝酒?」蘇漓眨巴眨巴眼,「問了我的事情?」

蕭景瑜溫柔一笑:「自然是要問你的事情,在這魚龍混雜的京城裏,最了解你的人還真就只有我。」

蘇漓翻了蕭景瑜一個白眼,嘴角卻是掛着笑:「得意什麼!」

讓伏寧背着蘇崢進到風雅閑居裏面,蕭景瑜跟蘇漓並肩尾隨在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三爺他……很難過。」

想起蘇崢在酒桌上失聲痛哭自責自己沒照顧好蘇漓的失態模樣,蕭景瑜的心裏也是五味雜陳。

「一定會難過的吧,」蘇漓垂眸,淺淺笑着,「我爹他那麼相信祖母、大伯父和二伯父能看在他為蘇家兢兢業業的份上照顧好我,他那麼相信大伯父口中的『漓兒一切都好』,正因為相信,所以這麼多年來他當真一次都沒有回來過,可事實是他所信任的人騙他,他所珍視的人過得辛苦,他怎麼可能不難過?」

小心地打量著蘇漓的神色,蕭景瑜試探著問道:「你……要不要跟三爺好好談談?」

蘇漓笑道:「我爹若是因此有了心結,我倒是可以跟他聊聊,但我真的從來沒有責怪過他,畢竟在他離開京城的時候,蘇家還有個家的樣子。」

蘇漓的這份善解人意卻叫蕭景瑜心疼:「我聽說三爺最近跟蘇當家的之間鬧得有些僵,不論是在生意上還是在蘇府里都是寸步不讓。」

「大伯母來找過我了。」當然就跟她說了這些事。

蕭景瑜皺了皺眉:「求你讓三爺輔佐蘇當家的?」

蘇漓卻搖了搖頭:「求我給兩位堂哥指條明路。」

信堂哥原本就是跟在父親身邊學習的,能不能有個好的未來大概是全憑父親的一句話,而時堂哥在六皇子府里,那是蘇家和朱家都插不上手的地方,還得靠她使些不正經的手段去幫時堂哥疏通關係。

蕭景瑜瞭然:「難得蘇府里還有個明白人。」

蘇漓輕聲一笑:「他們其實都明白,只是誰都不願意認罷了,但比起看重家業的大伯父,大伯母更關心兩位堂哥。」

輕輕握住蘇漓的手,蕭景瑜柔聲道:「如今三爺回來了,蘇家那邊的事情真真正正就不需要你來操心了。」

蘇漓嘆道:「是啊,有父親在,蘇家出不了大亂子,我就只管顧好我的風雅閑居和你的俞氏就好。」

蕭景瑜不滿:「什麼叫我的俞氏?那也是你的,為了日後的榮華富貴,你可得盡心啊。」

蘇漓笑着嗔瞪蕭景瑜一眼:「厚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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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不務正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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