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趕回

蘇府的二小姐跪在了自己的玉人閣門前，聽說是衝撞了正當紅的林妃娘娘。這條消息一散出去，好事的人就迅速趕往玉人閣，玉人閣周圍的茶樓酒肆很快就座無虛席，連門前的街上都比平時擁擠了數倍。

然而蘇漓卻像是沒有看到那些人一樣，恭順地跪在那裡，頭微垂，散落的青絲遮擋住了她嬌小的面龐。

見周圍熱鬧了起來，再一看蘇漓那謙卑的模樣，蘇婉頓時更加得意了。

「姐姐心思玲瓏，長袖善舞，怎麼就沒把你玉人閣里的這些綉娘也教得跟你一樣呢？林妃娘娘是看得起你們玉人閣，這才在陛下恩准回門這樣珍貴的日子裡往你這玉人閣跑一趟，可你玉人閣里的綉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竟然敢把林妃娘娘擋在門外，不要命了是不是？！」蘇婉最後這句喝問是沖著玉人閣里的，可把幾個跪在地上的綉娘給嚇壞了，連連磕頭求饒。

蘇漓不慌不忙地伏身叩首，綿聲軟語道：「娘娘恕罪，民女這玉人閣因為經營不善，已經歇業整頓數日，因為暫時接不了生意，所以乾脆不待客，民女不知娘娘今日回門，更不想娘娘閑得發慌竟會因一時興起就親臨這小小的玉人閣，且還沒有令宮女先行通稟，未能做好迎接娘娘的萬全準備，還請娘娘恕罪。」

林妃高傲地說道：「本妃不過是聽雲秀說起這玉人閣，一時好奇，才來瞧瞧，豈料這小小一間綉坊里的綉娘竟還狗仗人勢，不把本妃放在眼裡，你莫不是以為有太子殿下護佑，你在這京城裡就能無法無天了？」

「民女不敢，」蘇漓淡淡地說道，「玉人閣里的綉娘見識淺薄，不識娘娘真容，並非有意衝撞娘娘，所謂不知者無罪，想來娘娘知書達理、寬容大度，必是不會與她們計較的。」

林妃陰陽怪氣地說道：「罷了，本妃豈會跟一些有娘生沒娘養的卑賤東西計較？你們的娘也不知道是打哪兒來的蠻夷之人，成日凈會使些狐媚手段，生出來的女兒還能是個什麼好東西嗎？這不，做一個二爺，右一個二公子的，說的好聽，都是朋友，可誰知道你們孤男寡女在一起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麼事兒呢？要本妃說啊，還是三公子精明，不然如今也要淪為旁人的笑柄了！」

蘇漓原本還可以心平氣和地誘導林妃，拿些把柄，可一聽到這話，蘇漓就惱了，只是蘇漓才剛抬起頭，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了那個日思夜想的聲音。

「林妃久居深宮，竟還聽說過草民的名號，草民萬分榮幸，」墨冠束髮，一身蒼青，蕭景瑜戴著俞二爺的面具龍行虎步地從人群中走出，將衣擺一撩就在蘇漓身旁跪下了，「草民俞二，見過林妃娘娘。」

沒想到俞二爺會突然出現，林妃、蘇婉、林雲秀以及圍觀的眾人都愣住了。

旁邊的一間茶館里，太子楚容輕聲一笑：「他回來得倒是及時。走吧，若知道咱們只在這裡看熱鬧，他八成是要惱了。」

他是怕小漓兒吃了虧，又正巧閑著沒事，這才過來瞧瞧，但見小漓兒自有主張，他就樂得在這裡看熱鬧，只是仲瑾那廝寶貝小漓兒寶貝得不得了，恨不能什麼事都替她做了，什麼委屈都替她受了，若知道他明明閑著在這兒看熱鬧，卻還讓小漓兒受了委屈，仲瑾定是會惱。

「俞二爺？」林妃上前兩步，歪著頭盯著蕭景瑜臉上的面具仔細瞧了瞧，旋即哼笑一聲，「你二人倒是般配，一個不要臉，一個沒有臉，天生一對。本妃聽人說俞二爺常在江南，甚少到京城裡來，那你知不知道咱們花容月貌的蘇二小姐在京城裡還有個相好？那人出身貴胄，且才貌雙全。」

輕聲一笑，蕭景瑜抬手，不緊不慢地解下了面具，蘇漓沒想到他會這樣做，一時之間竟是沒來得及阻攔。

「林妃說的那人可是微臣？」將面具隨手扔給不遠處的伏寧，蕭景瑜抬起頭來看向林妃，鳳眸含笑，彷彿天生溫柔。

玉人閣門前頃刻間鴉雀無聲，而後便嘈雜起來，圍觀的人全都在竊竊私語，驚愕於永安侯府庶出的二公子竟會是名揚天下的俞二爺。

蘇漓愣愣地看著蕭景瑜，突然一眨眼，眼淚就涌了出來。

將視線從林妃寫滿呆愣的臉上收回，蕭景瑜瞄了蘇漓一眼，本只是想看看蘇漓現在是什麼表情，以此來判斷蘇漓剛剛有沒有受委屈，誰知竟瞄到了蘇漓的眼淚，蕭景瑜登時就慌了手腳。

「怎麼了？」抬手為蘇漓擦去眼淚，蕭景瑜柔聲問道。

蘇漓張了張嘴，但聲音卻有些哽住：「你……那個……」

蘇漓反手指向伏寧。

蕭景瑜溫柔一笑：「沒事，那面具早晚都是要摘掉的。」

「不是……現在……」

「那怎麼辦？我再戴回去？」蕭景瑜故意逗蘇漓。

蘇漓扁嘴，一拳打在蕭景瑜的肩上。

蕭景瑜樂不可支，笑容越發溫柔：「旁人欺負你的時候你都不會哭，怎的我幫了你你反倒哭了？我可不是為了惹你哭才從城門奔過來的。」

「那不一樣……」

蕭景瑜無奈：「行，那你哭，好好哭，別憋著。」

瞧她這副硬憋著不想哭出聲的樣子，他都怕她哪口氣倒不上來。

蘇漓用那雙哭紅的桃花眼狠瞪蕭景瑜一眼。

「你……你這是欺君！」林妃終於回過神來。

「後宮婦人不得問妄議朝臣，」楚容從人群中走出，「林妃今日做得有些過了。」

見到楚容，林妃下意識地後退兩步，看起來有些心虛：「太子殿下。」

給楚容行了個禮，林妃就不吱聲了。

「仲瑾，扶小阿漓起來。」

「謝殿下。」蕭景瑜連忙將蘇漓扶起來。

楚容又對林妃說道：「玉人閣大受歡迎，連宮中妃嬪都十分喜歡，其他妃嬪都是將玉人閣的綉娘召進宮裡侍奉，林妃玉體金貴，不便往來於市井，不妨效法他人。」

林妃立刻怯怯地應下：「殿下所言極是，今日本妃也只是一時好奇罷了。」

楚容點點頭：「林妃久未出宮，難免興奮過頭，本宮理解，今日之事本宮就不與父皇說了，這街上人來人往的，林妃還是早些回林府去吧。」

「就依殿下所言。」行了個禮，林妃領著蘇婉和林雲秀匆匆離去。

就在於林妃錯身而過的時候，蘇漓突然低聲對林妃說道：「太子殿下不會說，但民女會讓陛下知道林妃究竟是何種模樣，還請林妃……好自為之。」

林妃的腳步一頓：「就憑你？」

蘇漓輕聲一笑，美目微轉，帶著點兒邪氣睨著林妃：「問過民女這話的人，下場通常都不怎麼好，林妃可要當心了。」

「好，本妃拭目以待！」蘇家都快要完了，蘇漓還能把她怎麼樣？

林妃一行迅速離開，蘇漓、蕭景瑜和楚容三人進了玉人閣，圍觀的人自然就散了。

喝著蘇漓沏的茶，楚容再三打量蘇漓的神色，終是輕笑一聲，問蘇漓道：「已經聽說過林家的算計了？」

蘇漓坦然地點點頭：「聽說了，我總算還是認識了……幾個真心人。」

蘇漓說話時那個微妙的停頓讓楚容有些不自在，也讓蕭景瑜察覺到幾分異樣。

「怎的？還埋怨上本宮了？」

「民女不敢，」蘇漓淺淺笑著，「殿下自有殿下的打算，民女不敢妄言，但容民女提醒殿下，林家這一次是翻不了身了，殿下若是有了些什麼打算，不如趁早放棄。」

楚容挑眉：「這麼自信？據本宮所知，蘇當家的還說呢么都沒有做，你怎麼就知道林家翻不了身了？」

「我們當家的什麼都沒做，是因為他還不知道。」這件事她根本就沒跟大伯父說過。

楚容愣住：「你沒跟他說？」

蘇漓看著楚容，笑得邪氣：「有必要嗎？一樁小事而已，只我一人就能解決，何必再給我們當家的增添煩惱？」

「你……」楚容轉眼看向蕭景瑜。

蕭景瑜鳳眸微垂，淡淡地說道：「微臣剛從南方回來，只聽說她跪在玉人閣前被人欺侮，旁的事情尚未聽說。」

楚容的臉色沉了沉：「小阿漓，你做了什麼？」

「請殿下恕罪，這是林家跟蘇家的私怨，民女不想與旁人多說。」

「你！」楚容有些惱，「你知不知道林家答應本宮要捐出三百萬兩用於賑災？」

蕭景瑜沉聲道：「然後由殿下向陛下提及此事，殿下作為說服林家的人自然也會受到嘉獎。」

被蕭景瑜說中了，楚容沉默不語。

片刻之後，蕭景瑜繼續說道：「殿下放心，俞氏聯合蘇氏已經以殿下的名義捐出五百多萬兩，跟林家的承諾不同，這五百兩已經派上用場了，殿下的美名也已經在南方傳開了。殿下還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嗎？」

楚容一愣，啞口無言。

蕭景瑜又道：「現在，林家可以任由蘇漓處置了嗎？」

「……可以！」楚容咬牙切齒地瞪了蕭景瑜一眼。

雖然有些憋屈，可他又能怎麼辦呢？總不至於為了一個林家而同時失去蘇漓和蕭景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