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你失算了

「蘇漓！」唐顧怒目瞪著蘇漓。

蘇漓兩手一攤，輕鬆聳肩：「你吼我也沒用，我之前就說過，我尊重雅娘的意願，她想見你，你們才能見面，她若是不想見你，你是無論如何都見不到她的。」

嫣然一笑，蘇漓徑自走向風雅閑居的深處，那個尋常客人根本就進不去的地方。

唐顧眉頭一皺，實在想不通蘇漓到底是什麼時候跟風雅閑居的瑾夫人成為了朋友，這件事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甚至連捕風捉影的蛛絲馬跡都未曾發現。

唐顧一時之間想不出辦法來，就只能在風雅閑居里乾等。

另一邊，蘇漓難得從風雅閑居的正門長驅直入行至深處，等到了她自己的那座大屋前，就瞧見了在屋前踱來踱去的蘇雅。

眉眼微動，蘇漓緩步上前：「怎麼？想去見他？」

「蘇漓，」蘇雅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蘇漓，卻見蘇漓是一個人來的，「我聽說他來了……已經走了？」

「還沒，」蘇漓坦言道，「剛剛修雲讓人來給我傳了個話，說唐三爺在排房那邊要了個雅間，像是在等你去見他。」

蘇雅輕咬嘴唇，沒有說話。

見狀，蘇漓便道：「反正從這裡到前面也沒有幾步路，你想去見他就去見他，想問什麼就問個清楚。」

蘇雅苦笑：「有什麼可問的呢？如今想來，他打從一開始就沒瞧得起我，他從沒想過要娶我，才會花言巧語地先將我哄騙進唐府，還讓我懷了他的孩子，你說的對，我現在就是唐顧的妾室，任誰都會覺得我貪圖富貴、輕浮下賤、不知自愛，我與他唐顧本就是門不當戶不對，再落得這樣的名聲，我還哪有可能成為他的妻？我在他的花言巧語里迷了心，被那一時的快活惑了神，沒能好好考慮這些，而他……不過說來也是，他都沒想過要娶我，如何會為我考慮這些？我還是傻啊。」

她看蘇漓那樣勇敢，便也想勇敢一次，卻忘了唐顧並不是蕭二公子，蕭二公子雖然時有忘情，時有任性，可從不曾做過真正會傷害到蘇漓或者會讓蘇漓為難的事情，他一直都在為蘇漓考慮，為他和蘇漓的未來考慮，而唐顧……呵，她也真是不知所謂，唐顧不是蕭二公子，她又何嘗做得了蘇漓？不過就是在蘇漓的庇護下坦坦蕩蕩又逍遙自在地過了一段好日子，她怎的就忘了自己原本的出身？

見蘇雅一臉悲苦，蘇漓不用細想就知道蘇雅想到了什麼，不由輕輕咋舌：「這跟你的出身沒有關係，不管是什麼樣的出身，命里註定要遭的劫都是躲不過、避不開的，你就只是遇到了一個壞男人而已，關你的出身什麼事？再者說了，你的出身怎麼了？就算是旁支，你也是我們蘇家的人，是我的姐妹，這出身可比有些人高出一大截呢。」

「有些人？」蘇雅敏銳地察覺到蘇漓在說這三個字的時候語調有些怪怪的。

蘇漓笑了笑，揶揄蘇雅一句：「還行，沒真把腦子給扔了。」

蘇雅當即就翻了蘇漓一個白眼。

只要跟蘇漓在一起，她真是什麼悲傷、什麼難過都體會不到，哀怨的情緒才剛凝聚起來就要被蘇漓打散，多虧如此，她好像沒有那麼難受。

見蘇雅的神色有所好轉，蘇漓又道：「以前我就與你說過，想做什麼儘管去做，就算是搞砸了，也有我去給你善後，你別看唐三在我面前疾聲厲色、大呼小叫的，真要是唐家和蘇家坐在一起，便是他爹也得客客氣氣的。」

蘇雅斜了蘇漓一眼，道：「人家唐家的大當家是對你蘇家的大當家、你大伯父客氣，你得意個什麼勁兒？」

蘇漓嫣然一笑：「唐當家的對我大伯父客氣，但是我大伯父對我客氣，這跟唐當家的對我客氣有什麼區別？」

「歪理！」蘇雅毫不客氣地啐了蘇漓一口。

蘇漓笑笑：「我啊，雖然從不曾以自己生在蘇家而感到驕傲，卻感謝蘇這個姓氏給我帶來的便利，該利用這個姓氏的時候就好好利用，沒什麼過意不去的，畢竟這是爹娘給的饋贈，你說是不是？」

「還饋贈，你的臉皮也真是夠厚的！」說是這樣說，但蘇雅覺得如她們這樣沒人疼的姑娘想要好好生活實在是艱難，若還要顧全矜持、正直和坦蕩，那簡直就是沒法兒活了，能像蘇漓這樣想倒也不錯。

「唐顧還在外面嗎？」蘇雅突然問蘇漓。

「我哪知道？找人去幫你瞧瞧？」蘇漓看著蘇雅，神情中並無異樣。

蘇雅頗有些詫異：「我以為你會勸我不要見他。」

蘇漓撇撇嘴：「若換做是我，翻臉就不認人，一準是不會再見他了，可你又不是我，萬一你現在聽了我的，跟他斷絕往來，日後再後悔了呢？這事兒可沒有補救的機會，我不想你往後餘生都活在悔恨和自怨自艾之中，因此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你想跟唐顧過一輩子，我就幫你在唐家謀得一席之地，你若不想，大不了我養著你們母子，你現在還不都是我養著的？再多一個小的怕什麼？」

聞言，蘇雅的眼眶泛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蘇漓，這個孩子……」

蘇漓一愣：「不想要？」

「我……我不知道，」蘇雅猶猶豫豫地說道，「我其實還沒想好究竟要怎麼做，可……可我跟人打聽了，說這孩子若是不想要了，就得早點兒喝葯去了，不然等月份大了怕是就……可我……」

心裡一堵，蘇雅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蘇漓抬手揉揉額角。

這事兒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琢磨一陣兒，蘇漓道：「別急，左右也不差這幾日的功夫，你再仔細想想。」

蘇雅哭著點了點頭。

蘇漓不怎麼會安慰人，便只陪蘇雅聊了些有的沒的，見蘇雅的心情平復了一些，蘇漓才離開風雅閑居，出門的時候又碰到了唐顧。

蘇漓在風雅閑居里待了快兩個時辰，她真沒想到唐顧還在。

嫣然一笑，蘇漓故意拿腔拿調地說道：「呦！唐三爺還在啊？這是要回去了？」

在風雅閑居里待了快兩個時辰，唐顧見過了風雅閑居里地位最低的洒掃女婢，也見過了地位最高的蘇俊風，但縱使他巧舌如簧，也沒能說服他們幫他給蘇雅傳個口信，也不知道瑾夫人是怎麼教導的，這風雅閑居里的人竟然都是油鹽不進，愣是把唐顧磨得沒了脾氣。

「我只想知道雅娘現在怎麼樣了。」唐顧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挫敗。

「她很好。」這三個字說完，蘇漓就閉上了嘴，多一個字都不打算說的樣子。

唐顧連脾氣都懶得發了：「她真的很好？」

蘇漓眨著眼，一臉無辜地點了點頭：「她真的很好啊。」

見唐顧還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蘇漓輕聲一哂：「唐三爺該不會認為以雅娘那樣的性子，離開唐三爺之後就過不好了吧？」

唐顧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

雅娘雖不如蘇漓這般強勢，但跟蘇漓是同一種人，他最怕的就是蘇漓趁著雅娘最恨他的這段日子教唆雅娘離開他，那他的損失可不是一星半點兒的……

上前半步，唐顧在蘇漓耳邊低聲問道：「說吧，究竟要怎樣你才肯讓雅娘隨我回去？」

蘇漓偏頭，神情古怪地看著唐顧：「唐三爺，您是沒聽懂我說話嗎？不是我不讓雅娘回去，而是雅娘不肯回去……」

聲音一頓，蘇漓突地笑了一聲：「你該不會以為是我教唆雅娘不回唐府的吧？」

唐顧皺了皺眉，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中卻已經透露出了這樣的猜想。

蘇漓輕聲一哂：「我這個人唐三爺也知道，我可以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只求自己活得快活，同樣，雅娘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親人，曾經在我最艱難的時候，她選擇相信我、幫助我，那麼現在我有能力了，我就希望她也能如我這般隨心所欲地活著，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要她開心，她想回唐府就回唐府，不想回就不回，全都隨她心意，我是不會勸的，因而她不回去就只是她不想回去而已。」

唐顧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如果不回唐府真的是雅娘自己的意願，那……

「她這是什麼意思？她都已經是我唐家的人了，肚子里還懷著我唐家的種，她難不成還想離開唐家？」

「誰是你唐家的人？」蘇漓斜眼睨著唐顧，「雅娘是良籍，你沒三媒六聘地娶她做那能在唐家族譜上留名的正妻，她又沒將自己賣給唐家做奴婢，她怎麼就成了你唐家的人了？」

「可她肚子里……」

不等唐顧說完，蘇漓就笑著說道：「那是你唐家的種，也是我蘇家的後代，它現在揣在雅娘的肚子里，雅娘想讓她姓什麼就姓什麼！」

見唐顧的臉色越發難看，蘇漓幸災樂禍道：「唐三爺這回真的是失算了，你該想盡辦法地將雅娘打上唐家的烙印才是，可你這麼敷衍、這麼隨便，雅娘的退路就太多了。」

「若沒有你……」唐顧惡狠狠地瞪著蘇漓。

若沒有蘇漓，雅娘一個沒有家世可以依靠的綉娘能有什麼退路？

「所以我說是你失算了，你千算萬算，怎麼就沒把我給算上呢？你連聲招呼都沒跟我打就動了雅娘，難道沒想過我會不高興嗎？」蘇漓冷冷一笑，「你往這兒跑多少次都沒用，回唐府等信兒吧。」

話音落，蘇漓便揚長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