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談驚嘆
在忙碌諸般事宜時,槐生無鋒卻是意外從收買潛伏慈光之塔的探子接到來自無衣師尹的邀約。
不知對方如何想法,再三思量,他還是決定赴約。
至於地點,雖然信上沒有明說會面地點在哪裡,他略一皺眉,想到了先前約見劍之初的晚春亭。
如果是談私事,很大可能會是約在那裡。
心存防備與猶疑,槐生無鋒考慮到無衣師尹此人的危險性,拒絕了阿撫的跟隨。
移步換景,轉瞬便來到了晚春亭,而此刻這個時間應當人來人往的地方,人影稀疏。
一道人影坐於亭中,一身紫衣逸雅,清俊顯貴,抬手起落,靜烹一壺清茶,頗有閑心雅緻,想來應是剛來不久。
「著書三年倦寫字,如今翻書不識志,若知倦書悔前程,無如漁樵未識時。」
方一現身,便聽得清雅之士低頌之詞,話未完,人已是抬起眼眸,一道目光順勢落在身上。
「哈——」槐生無鋒回以一聲輕笑。
一步踏出,嗓音微沉。
「兩界浮,望心初,提劍長歌血漫途,王槐寄命疏。
死生圖,九殺出,四境燎煙何救贖,葬鋒邪佞誅。」
沉吟踏步,詩號音落,已然來到晚春亭內,看向亭中另外一人,兩道目光碰撞。
「觀武台數回碰面,未能有一談之機,如今這般,算得上是你吾第一回交談。」
無聲若久,無衣師尹邀人一方,率先開口打破無言局面。
槐生無鋒也回道:「吾幼年曾常在老師口中聽聞師尹大名,一直心有好奇,今天得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他更想知道,劍之初被自己一番言語擾亂思緒后,再和無衣師尹談了什麼。
而對方此刻,又是何等心情。
「不過是虛名罷了,吾見閣下亦是如此感想。」無衣師尹滴水不漏的接話道。
「師尹說笑了。」槐生無鋒淡然一笑:「吾於師尹而言,年幼無知的後輩而已,實力亦是堪稱尚可,非吾父那般有威名之人。」
「閣下何必自謙,在四魌武會與魔王子一戰成名,又在碎島推翻往日傳統,殺戮碎島的主宰之名早已名傳四魌界,與詩意天城的神威,慈光之塔的驚嘆以及火宅佛獄的異數齊名。」
無衣師尹滿口讚譽,面前這個年輕的王者還未是合格的王,卻不愧對自己的稱號。
在內憂外患之際,推翻自己所屬的傳統,短時間內確實極為麻煩,卻能更好延續未來。
壓下眾口之見,取捨果斷,這點覺悟已然不差。
「如今一切,不過有所底氣之下取巧行事。」槐生無鋒臉上笑意漸深,看向面前人的目光有些深邃:「能從師尹口中聽到如此評價,實在是令吾受寵若驚。」
誠如對劍之初所言,拋開恩怨不談,他極為欣賞無衣師尹此人。
這般人,要是能拉攏就好,這般忠心的人遇上這個弭界主主上實在太過可惜了。
只可惜,那夜夢境中窺見的未來之景太過破碎,否則,他有一定把握將這個人收入麾下。
沉默,無言。
無衣師尹清楚的感受到了不加掩飾的欣賞目光,不由心生莫名,不知面前王者何思何想。
明明是邀約一談,想從對方口中了解劍之初之事,明白後者為何放下一切突然失蹤,為何在正式見面后,被把握了節奏。
察覺到自己的打算被識破,槐生無鋒也不繼續擾亂,主動挑起話題:「師尹尋吾在此一談,不會是專程來讚揚吾吧?」
「吾片刻前收到消息,說是那位慈光之塔的驚嘆已然消失一段時間,然後就看到師尹的邀約,因此赴約而來。」
約見劍之初談話並非隱匿,大庭廣眾有人注意到這一點也是預料之中。
劍之初消失不見,那他這個外人就顯得格外有嫌疑了一些,特別是無衣師尹知道兩者之間關聯,被發現也是正常。
要不然,約見劍之初他為何一點遮掩也沒有做呢。
除了明白劍之初的決定,另一層計較,就是想要無衣師尹主動邀約自己。
「這樣做,閣下又能得到什麼好處?」無衣師尹在來之前,就已經明白了槐生無鋒故意這麼做是要讓自己約見這個事實。
劍之初的身世唯有他與殢無傷是知情人,除此之外,就連作為生父的雅狄王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孩子。
按常理而言,面前之人也是不知情的,也唯有這件事能將兩人聯繫起來。
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還有什麼原因導致劍之初不告而別,突然失蹤於四魌界內。
「師尹也知道太宮是吾之老師,他天生四耳,具有能聽見常人所聽不到聲音的玄覺,而吾的眼睛也恰好具有類似的天賦,能看見一些痕迹。」
槐生無鋒唇角微勾,半真半假的說道:「師尹,你認為你與咒世主算計吾父之事,吾這一雙眼睛能看見多少?」
「是破碎的畫面?還是來龍去脈?」
驚然,驚然。
落入耳畔的言語如此驚人,無衣師尹眸色微沉,手撫香斗,身上似有血腥之氣隱隱散發。
「焚香取道,能滌盡濁世穢氣,可能凈去一身血腥?」槐生無鋒目光落在面前人手中香斗,寓意莫深。
他的身上,也有同樣的血腥,不過,這種血腥之氣收斂起來要比眼前人來的簡單。
見識到這一點,心中不過是多加一份防備而已。
手中不沾人命,卻能具有這般血腥之氣,老師說的不錯,這個人確實危險的很。
心緒涌動流轉,無衣師尹壓抑別樣念頭,此時此刻,卻是對於劍之初之事心下瞭然。
他一聲嘆息:「但,劍之初與這件事情無關,閣下又何必因此牽連。」
「師尹,他作為人子,總有知道事實真相的資格,吾不過可憐他被蒙蔽多年,給他得知真相一個機會,說什麼牽連不牽連。」
這般說著,槐生無鋒臉上笑容一斂,頗有幾分無辜。
心頭卻是幾分冰冷。
劍之初,那就是一個會禍害到自家妹妹的傢伙,他怎麼可能容忍這樣的人有機會接近碎島。
就這麼走了也好,一個逃避現實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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