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賊挺敗家
丁琬提「番木鱉」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周氏。
本想看出什麼名堂,不過這人一臉茫然。
難道是自己想錯了嗎?
她並沒有害鎖住?
柳氏瞅著不吱聲的周氏,輕嘆口氣,道:
「好了好了,現在說這些都沒用,等衙役來了再說。大可家的,你回你屋看看,看丟了啥沒有。」
周氏聞言點頭,轉身出去了。
丁琬想了下,也跟著出去。
柳氏怕他們倆吵起來,見炕上的祖孫二人熟睡,便也去了隔壁。
周氏的屋子很乾凈,並不像丁琬那般,雜亂無章。
柳氏有些心裡不平衡.當然,也有疑惑。
「奇怪,這賊人來家偷東西,咋這屋沒進來呢?」
周氏聽到柳氏的話,也緩緩搖頭,茫然的道:
「是啊,三間房。都說賊不跑空,咋這屋就沒人過來呢?」
丁琬倚靠火牆,打量著乾淨的屋子,篤定的說:
「或許……對方了解家裡的情況。知道大嫂沒有嫁妝,屋子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也就不過來了。」
丁琬說的平靜。
周氏聽得憤慨。
沒有嫁妝,是她一輩子的難堪,沒想到她竟這般大張旗鼓的說出來。
丁琬冷「哼」,微眯著眼睛,說:
「看起來……還是熟人作案呢。」
柳氏蹙眉,雖然覺得女兒說的在理,可又覺得不對。
「琬兒,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一個村住著,能嗎?」
「有何不能。」丁琬撇嘴,「村裡跑腿子、老光棍不少,他們可比誰都了解徐家的情況。」
周氏聽到這話,不禁出聲道:
「可撫恤銀子拿回來,旁人並不知曉。」
「是啊,所以我才說是熟人作案。不是熟人,怎麼能知道撫恤銀子下來了呢。」
丁琬這話說完,柳氏頓時蹙眉。
不僅是柳氏,還有周氏。
畢竟這銀子是丁文江拿回來的。
知曉徐家有銀子的,也就這麼兩家。
丁琬這話……
柳氏看著女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反倒是周氏,不管不顧的說:
「妹子這話別亂說。丁叔跟嬸子不可能告訴旁人。」
「那是自然,我爹娘怎麼可能。」丁琬說完,看著周氏邪魅的上揚嘴角。
只一個眼神,讓周氏心裡「咯噔」一下,面色有些慌。
院子里傳來腳步聲,丁琬第一個衝出去,看著來人,道:
「二舅,麻煩了。」
柳漢章搖頭,指著為首的那個人,說:
「琬兒,這是我們班頭,你叫衛舅舅。」
丁琬認識眼前這人,前世開酒坊的時候,跟他打過交道。
衛廖,會功夫,三年後參軍,最後還做了參將。
挺能拼的一個人,為人正直。
丁琬微微福身,禮貌的說:
「給衛舅舅請安。」
衛廖比柳漢章小,因為功夫好,而且會識字,所以縣老爺重用他。
按照年紀,他就比丁琬大五歲,這聲「舅舅」還真是讓他有些接受不了。
清咳兩聲后,看著她,道:
「一碼歸一碼。現在你是報案人,我是衙役。跟我說說,你家丟了多少銀子?」
「回衛官爺的話,丟了三十五兩。」丁琬回答。
一聲「衛官爺」,讓衛廖舒坦不少。
聽到丟了三十五兩銀子,微眯著眼睛,道:
「丟了這麼多?撫恤銀子丟了?」
「是。」丁琬頷首,指著自己的屋又道,「我的屋子,砸碎了一套茶具,陪嫁的箱籠也被劈了。」
衛廖看著柳漢章,吩咐著說:
「柳哥,你帶劉成過去找找,看有什麼線索。」
「是,頭兒。」
衛廖看著丁琬,有些同情的道:
「帶我去正房吧,咱們具體說說,到底怎麼了。」
「是,衛官爺這邊請。」丁琬大大方方的引他們直接去正房。
不扭捏,不害羞。
柳氏跟在衙役身後,周氏走在最後面。
看著丁琬的背影,眼神微眯。
屋內,徐鎖住仍舊在昏睡。
耿氏趴在炕上,「哎喲……哎喲……」的直呻吟。
丁琬用掃炕笤帚把炕邊掃了掃,說:
「衛官爺,幾位官爺,坐吧。」
衛廖撩袍坐在炕沿,瞅著炕上的祖孫二人,嘆口氣,道:
「你們家的事兒,我從柳哥那都聽說了。今日具體的經過,你還需再說一次,咱們公事公辦。安子、劉喜,你們倆一起記。」
「知道了,頭兒。」
丁琬沒有耽誤工夫,坐在母親搬來的凳子上,認真的說:
「事情是這樣,今天吃過早飯,我跟我娘在炕上做……」
丁琬在這邊說著事情的前因後果。
柳漢章帶著劉成,在隔壁尋找線索。
當看到屋裡一片狼藉的碎瓷,劉成「嘖嘖嘖……」不停的咂舌。
「哎呀呀,這賊挺敗家啊!茶具偷回去用唄,咋能給砸碎呢!」
柳漢章聽到這話,眉頭緊鎖。
按照剛才外甥女說的,上炕看箱籠。
果然如她所說,箱子上有幾道斧頭劈過的痕迹。
「喲喲喲,一分錢一分貨。這水曲柳的,就是結實。」
柳漢章看著劉成的樣子,嫌棄的撇嘴,道:
「你能不能別這麼話癆!咱們辦案子呢。」
「你看你看,柳哥你也說我。」劉成操起笤帚,一邊掃地一邊說,「我這不是怕你難過嘛。外甥女婿剛沒,外甥女家又遭了這事兒,誰這麼缺德啊!三個寡婦都不放過。」
柳漢章聽到這話,長嘆口氣,惡狠狠地說:
「別被老子抓到人,否則一定弄死他。」
「弄死多便宜他,三十五兩,再加上茶具,咋都得能判流放一千里。」劉成信誓旦旦的說著。
柳漢章嗤笑,沒理他,繼續在屋子裡尋找線索。
正房內,丁琬應完完全全把事情經過,說清楚了。
那個叫安子的衙役聽完,咂舌一記,道:
「你們出去咋不鎖門呢?不鎖門、丟東西,可真怪不得賊。」
衛廖也覺得在理。
柳氏嘆口氣,為閨女一家辯解著說:
「衙差大哥你不知道,在我們土莊子,除非出門趕集走一天,平常出屋一會兒,都不鎖門。就在村裡面轉悠,你說要是還鎖門,那這村兒得亂成什麼樣?」
安子聽到這話,堅持的說:
「話不是這麼說的,這門鎖上總能有點有點效果。」
衛廖聞言,嗤笑著道:
「就他們家的柵欄,擋君子不擋小人。」
安子聽到這話,立刻不吱聲了。
的確,徐家的柵欄也就到成年人的腰部往上。
若賊真想偷東西,跳柵欄輕而易舉。
很快,隔壁的柳漢章跟劉成回來了。
劉成走上前,微微拱手,說:
「頭兒,已經查清楚了,隔壁屋子砸碎了一套茶具,箱子也損壞了。加上正房這邊丟的三十五兩銀子,這賊要是抓到,可以流放一千里了。」
「那也得抓到才行啊。」衛廖淡淡的說。
看著炕上不停「哎喲」的老人家,嘆口氣又道:
「你婆婆回來時,家裡東西就丟了,是嗎?」
「對。」丁琬頷首。
「那可有看到可疑之人?」
衛廖這話說完,一直「哎喲」的耿氏,終於開了口——
「啥也沒看到啊,回來屋門大敞四開,嗚嗚……嗚嗚嗚嗚……」
耿氏哭的傷心,柳氏趕緊上炕,輕拍安慰。
柳漢章心裡同情,可這會兒辦案,得公私分明。
看著周氏,嚴肅的道:
「你家出這麼大事兒,你沒在家嗎?」
被點名的周氏搖頭,一臉無辜的回答:
「我晨起吃過飯就回家了。我弟弟那事兒,我也過意不去,尋思回家讓我娘家幫著張羅點。我是未時回來的,回來的時候,家裡就出事兒了。」
不在場,還有去向,有動機。
應該不是她。
一直沒說話的丁琬,看著衛廖,說:
「衛官爺,小婦人有一事懷疑,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懷疑什麼就說,或許對案件都有幫助。」衛廖很隨和,並沒有拿官架子。
丁琬掃了一眼周氏,坦然的道:
「是這樣的衛官爺,我覺得這賊,了解我們家的情況。」
「哦?此話怎講?」
「剛才二位官爺已經去了小婦人的屋子,我們家一共三間房,可偏偏我大嫂的屋子,沒有任何問題。很顯然,這賊知道我們家,哪個屋有錢。」
「還有,撫恤銀子下來,村裡沒誰知道。除了我們家,就是我娘家,賊是怎麼知道的呢?一偷就是三十五兩,一分都不剩。」
丁琬這話說完,衛廖不贊同的道:
「也不見得就是過來偷撫恤銀子,或許趕巧吧。」
柳漢章靈光乍現,出聲說道:
「頭兒,丁氏這話,不誤可能啊。」
「哦?柳哥為什麼這麼說?」
「是這樣,二年媳婦兒的那套茶具,是從縣裡瑞和祥買的。如果這賊不是村裡的,大可以把茶具拿回家,自己用。可偏偏把茶具砸了,這就說不過去了。」
柳漢章的分析,讓衛廖不說話了。
也讓丁琬更加斷定,這事兒沒有那麼簡單。
一套茶具,礙著誰了?
你不偷就不偷,沒必要非得砸了。
想到這兒,丁琬深深地看著周氏,沒有說話。
院子里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這一次來的,是丁文江跟里正蔣文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