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跟蹤者

撩揮刺劈砍，正手反手，長握短握，跨步跳躍，揮舞旋轉....公園的雪地中，緹姆動作凌厲地練起『劍』來。

他的劍術看著就令人賞心悅目，用藝術二字來形容也不為過，武器彷彿就是他手臂的延伸，『劍』尖在他倒立騰空的須臾間，於雪地上斬出了一個標準的小十字。

看見這樣的成果，緹姆卻有些不滿意似的撇了撇嘴，繼續旁若無人地練起來。

他的劍招以迅捷和犀利為特點，當然這都是作為職業劍士所必須掌握的，他的特點就是能比其他大多數劍士都做得更好。

他的劍招追求的是出招迅猛，變招豐富，在猛攻的時候不至於忘了防守，在防守之餘也能為進攻提供機會。

面對實力低於自己的對手，他會以泰山壓頂之勢搶攻到對方懷疑人生，而面對實力相當的對手，他則會輔之以讓人眼花繚亂的體術動作迷惑對方，著重於控制呼吸，控制身體，控制手中長劍，最後控制對手。

如何承上啟下、完美銜接劍招，如何控制時快時慢的出招節奏，虛實之機如何分配，決勝之機如何把握，這些都是他從蕾伊璐那兒學到的各類高端劍招的秘訣。

然而，這些也不過是那些深奧劍術的基礎，劍之一道何其博大精深，兩年的時間太短了，現在的緹姆還差得遠。

但要說贏得一場民間的地下比斗嘛，他還是信心滿滿的，畢竟，像他這樣被名師名典『教』出來的學員不可能會來參加這種比斗，對付一群野路子出身的劍士他都沒信心那怎麼行。

一旦練起劍來，緹姆就很容易集中精力，全神貫注，直到練出一身熱汗為止，回過神來，他才發現周圍聚攏了好多小孩子，對著他大聲尖叫，手掌拍得啪啪響。

「哥哥好厲害啊，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玩樹枝都能這麼厲害！」

「是啊，簡直太帥了！」

「再來一段，再來一段....」

緹姆額頭見汗，趕緊扔掉樹枝踩著未被清掃的積雪草坪跑路了，孩子們還踩著雪嘎吱嘎吱在後面追，彷彿是要追上緹姆羞恥心的極限一般。

那歡快的樣子也是夠了。

逃離了公園之後，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下午的飯點，緹姆正打算看看去哪家餐館解決晚飯的問題，沒想到卻是出現了意料之外的狀況。

一股異樣的感覺卷上心頭，憑著在准騎士營進修時的經歷，他敏銳地察覺到自己這是被人給跟蹤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對方毫無疑問是個老手。

察覺到這個情況以後，緹姆有些心慌，畢竟他現在可是『已死之人』，如果被發現的話就完蛋了，可是教廷的人應該不會察覺才對啊，他們難道會懷疑聖處女伊蓮娜殿下？

可除了這個，緹姆再也想不到別的什麼自己被人盯上的理由。

疑惑歸疑惑，這件事卻是絕對不能馬虎，他必須捉住這個跟蹤他的人，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反擊開始，偵察和反偵察是懲戒騎士們的基本功，這些年為了進入騎士階層而做的努力現在派上了用場。

他故意拐彎，往王都七座石門大橋之一的泥門橋方向走去，泥門橋這頭是王都最繁華的內城，對面則有著王都人流密集的集市大街，只要他到了那裡，跟蹤者絕對便難以繼續實行跟蹤。

但他的目的不在橋對面，而是在橋上，經過大橋的時候，視線一覽無餘，而且也只有一條退路，到時候突然反跑追擊這個跟蹤者的話，成功率就會大很多。

緹姆的計劃逐步遂行中，他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上大橋，避讓著來來往往的馬車和騎馬者，走在右側的人行步道上，來到大橋後半截的時候，通過偏頭查看河面上的船隻，緹姆用餘光成功捕捉到了那個跟蹤者。

兜帽斗篷，還真是準備萬全啊。

緹姆冷笑一聲，倏然拔腿就朝那人疾跑而去，迎面走來的路人被他繞樁一樣完美規避，不過出乎緹姆意料的是，那個跟蹤者見他跑過來並沒有轉身逃跑，而是就這麼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倒是讓緹姆有些不知所措了，腿上奔跑著的步伐都緩了下來，這就像是警察老遠過去抓一個小偷，小偷根本不跑，站在原地等著被抓，這時候估計沒有幾個警察還會傻愣愣全速奔跑衝過去的。

所以到了這個人面前的時候，緹姆已經變成走的狀態了，可誰知他還沒說話，這人直接掀開兜帽就朝他單膝跪了下去。

「黑龍在上，婢女洛法莎，見過真龍之子大人。」

「呃嗚？？？」

緹姆人都傻了，這是什麼鬼，現在搞跟蹤的人被發現之後都玩得這麼沒下限了嗎，直接就下跪了啊！？

而且這人竟然還是一個麥色皮膚的女孩！

「看來洛法莎是讓大人誤會了。」

洛法莎慢慢抬起頭來，接著深深看了緹姆一眼，嘴上說著不得了的道歉話，臉上卻一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

「洛法莎真是罪該萬死，還請大人責罰。」

「什....什麼情況啊這是，你是誰，為什麼會叫我真龍子大人？」

這時候已經有好奇的路人開始停下來圍觀他們了，洛法莎剛剛開始解釋，緹姆直接打斷了她，「總之你先起來吧，作為女孩子要矜持你知不知道啊，別一上來就給人下跪啊！」

洛法莎愣了一下后才站起來，「噢，遵命。」

緹姆緊緊拽住她的手就往前走，主要是害怕一不留神就讓她給跑了，不過這個女孩很聽話，一直乖乖地跟著他走。

見她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緹姆也不好意思再粗暴地對待她了，他本想找個無人的小巷子聽她把話說清楚，但這時候他們正好路過一家甜品店，於是緹姆鬼使神差地就把洛法莎往裡面領。

艹，為什麼他要對一個跟蹤犯這麼溫柔，真是的，這一世緹姆接受的紳士教育已經快將他洗腦了。

「誒——？大人要帶我去這麼高級的店嗎，這裡要花不少錢吧！？」

洛法莎驚訝的樣子非常可愛，緹姆這才注意到這女孩的顏值挺高的，而且皮膚也很滑嫩，別問他怎麼知道的，問就是『防止逃跑』。

「跟女孩子第一次認識總得請客吃點什麼吧，你不知道這是男孩子的禮儀嗎？」

「喔，洛法莎謝謝大人。」

「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忒！我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客氣？算了不管了。」

在甜品店的角落坐下，服務生面帶微笑地輕輕走過來，緹姆點了一份蜂蜜蛋糕和一杯蘋果汁，洛法莎也一樣。

「現在可以說了吧，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跟蹤我？」

洛法莎再次深深看向緹姆的眼睛，彷彿要透過瞳仁將他看透一般，緹姆只是皺著眉頭跟她對視，他沒有要躲開視線的理由，如果這個少女真的是教廷的人，那緹姆說不定真的會辣手摧花。

畢竟，他現在對除了伊蓮娜和柯萊特以外的神職人員都沒有任何好感，不僅如此，緹姆對他們的怨念可不是一般的深，對待那些沒有下限一心想要殺掉自己的人，他絕不會心慈手軟。

然而這時候洛法莎卻是沒有再像剛才那樣開口解釋了，她就這麼凝視著緹姆的眼睛問他，「大人的體內流淌著黑龍聖血吧？」

緹姆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黑龍聖血？難道不應該是惡龍污血嗎？

「什麼意思，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大人不必警惕，我跟七魔教的那些人不是一夥的，準確的說，我跟他們還是敵人。」

「什麼意思？」

「看大人的樣子，您應該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吧？那這樣，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婢女洛法莎，來自龍之谷聖山腳下的黑龍部落，卡恩之女，也是黑龍聖教當代凈身侍女之一，是專門從部落出來侍奉您的，黑龍之子大人。」

黑龍部落？凈身侍女？專門來侍奉我的？卡恩之女？等等，我可不認識什麼卡恩啊！

「等等等等等...龍之谷聖山？黑龍部落？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緹姆感覺自己好像知道這件事....對了，是一本書，《大陸稀有發色人種研究》，他在書上看到過有關這方面的記載。

根據那本《大陸稀有發色人種研究》，在龍之谷惡龍山腳下有一群黑頭髮的原始人仍舊在以部落的形式生活，惡龍不知為何不會攻擊他們，所以他們就把惡龍尊為神明，還創立了一個專門侍奉惡龍的邪惡宗教....

這個宗教好像還是七聖教最斥諸邪惡的一個，其程度比之阿瓦蘭的光明魔教都還厲害。

等等，可那些人不是黑頭髮的嗎，為什麼在他面前的洛法莎仍是一頭銀髮？

「大人，您是想起什麼來了嗎？」

「嗯，我看過一本有關你們的書，可書上說你們是黑頭髮的啊？」

「關於這個大人不必疑惑，這頭銀髮是我為了方便，用銀髮草陰乾然後配以秘汁得到的銀漿染出來的，因為如果頭髮眉毛不做偽裝的話，我們是進不來這個國家的。」

何止進不來，德拉克人極度排外，如果被人發現有黑髮的異教徒混進王城的話，那絕對會死得很慘。

「是的呢，發色確實是個大問題，是我疏忽了。」不過也不必把染髮劑的製作工序都說出來吧，「那你其實是黑頭髮的？」

「是的，如果您不相信的話，婢女身上還有其他部位的毛髮沒有染銀，您看看要不要現場檢查一下....」

其他部位？

卧槽！！！

「等等等！！不必了不必了。」緹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所以，你真的是從龍之谷惡龍山...聖山腳下出來的？」

「嗯，那裡是我的家鄉。」

「那個...我稍微能問一下嗎？」緹姆糾結一個問題老半天了，「卡恩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