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便橋下
行走在便橋上的行人突然聞到了一股勾人流口水的香氣，於是不少人吸溜著鼻子趴在欄杆上往下瞅，只見橋下背陰處一位錦衣少年正領著一幫渾身冒著殺氣的惡奴在那大開殺戒。
奇怪的是，周圍有雞有鴨有鵝，這位少年和他的惡奴們卻視而不見，專門在草叢裡抓蝗蟲。一個好心的老漢沖著錦衣少年喊到：「娃，那是蝗神，吃不得呀。」
老漢旁邊的一個小伙兒說到：「啥蝗神啊，聖上都還生吞了幾隻呢，聖上能吃我們咋就不能吃？」
老漢：「聖上是天子，有神龍護體，這蝗神自然不敢跟天子結仇，只好認栽。」
小伙兒：「可見這蝗神欺軟怕硬，既然如此我們害怕他作甚，它吃咱們的糧食讓咱們沒得吃，那咱們就吃了它。」
「對對，吃了它。」
周圍的年輕人隨聲附和，老漢嘁了一聲說到：「你們敞開肚皮吃能吃幾隻，能當飯吃嗎？就算能當飯吃又能吃幾天？若不是聖上仁慈開倉放糧，還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嘞。那可都是聖上為打突厥準備的軍糧啊。要不是李大將軍能打，用雷霆一擊滅了突厥，那十萬將士就會餓死在草原上。蝗神來時，正是大軍鏖戰正酣的時候，為了不讓將士們挨餓，聖上每天只吃一頓飯，省下糧食供給各路大軍，還要餵飽百姓的肚子，聖上著實不易。現在蝗神就要走了，萬萬不可得罪他了，萬一得罪蝗神它再鬧一回，那可就麻煩了。那娃，聽叔的話，莫要吃了，再說也不好吃啊。」
小伙兒：「您這話說的對，這蟲蟲實在是不好吃。橋下的兄弟，別費勁弄它了，你旁邊那麼多雞鴨可吃，還吃蟲子幹啥。」
小白：「我的雞鴨是留著下蛋用的，這漫山遍野的蟲子就是它們的吃食，我不用費一顆糧食養它們，它們把蟲子吃光了不僅保住了我家的糧食，而且我每天還能有蛋吃。我家糧食夠吃不用去買官府的糧食，我每天雞蛋鴨蛋換著法吃都吃膩了，今天換換口味就吃這蟲子。那位說蟲子不好吃的大哥，我猜你是把蟲子煮熟了吃的吧，呵呵，能好吃才怪。世人皆笨，為我聰明啊。」
小伙兒：「這是誰家的娃娃呀，這話說的咋讓我特別想揍他呢。」
老漢：「這娃說的對呀，雞鴨鵝是吃蟲子的，那該死的蟲子來了就多弄些雞鴨去吃不就完了，還剩糧食嘞，我咋沒想到呢。娃，你是用油炸嗎？唉，敗家呀，少放些油，等老漢下去嘗嘗。」
小白哈哈一笑繼續收拾蝗蟲，江小白做的油炸天雞是有講究的，那是必須分出層次的。用溫水洗凈直接扔進鍋里炸的那是給江猴兒他們還有在周圍「保護」小白的金吾衛們吃的。從鍋里撈出來之後，那蝗蟲除了顏色變成金黃金黃的之外，蝗蟲的頭尾翅膀和腿一樣不少，扔進嘴裡一咬喀嗤喀嗤的，這種油炸蝗蟲是江猴兒他們最喜歡的，都說有嚼頭越嚼越香。
江小白作為一個曾經的寵物醫生，在吃這上面要求並不高但必須是乾淨衛生的。他給自己炸的蝗蟲必須是掐頭去尾，去掉翅膀和腿之後的那一小截肚子，收拾乾淨之後扔進熱油鍋里只聽刺啦一聲，香味立刻撲面而來。這才是小白為自己準備的油炸天雞。
在自己吃的和給別人吃的都做好之後，也到了晌午時分，太陽變得火辣辣的曬，吃飽了的雞群呼啦啦的跑了回來，躲進大橋的陰影里不一會的功夫就聚成一堆睡覺去了。
鴨群一半上了岸還有那麼幾十隻小鴨子精力充沛還在水面上撲騰，不過不用擔心，有母鴨子陪著呢。小鴨子們玩累了也可以在河面上睡覺，只要看著它們別被水流衝到下有去就好了。這個不用人操心，母鴨子會管好的。
十隻大白鵝一次上了岸，它們就蹲在小白的躺椅旁邊，一個個把腦袋塞進翅膀底下眨眼之間就睡著了。
江小白：「人有時候還不如這些雞鴨鵝，你看他們的日子多簡單，吃飽睡睡醒了吃，多好。有時候想想吧，人這一輩子其實也跟這些雞鴨鵝一樣，無非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江猴兒：「侯爺，那要照您這麼說這世上個人不都一樣了？可是真不一樣啊。」
江小白：「是不一樣，有些人是想睡哪睡哪想吃啥吃啥，而有些人則是能睡哪睡哪能吃啥吃啥。還有一些人啊，不管睡哪吃啥都只能是想想。」
江猴兒：「侯爺的話我聽不懂，但是覺得很有道理。」
江小白：「呵呵，你這樣說話就對了。記住，以後不管遇到誰如果他說的話你聽不懂，那就就像剛才這樣說就對了。咦，剛才那個特別崇拜聖人的大叔呢，他不是說要來嘗嘗我的天雞嗎，怎麼還不到？」
江猴兒：「早被金吾衛攔住了，您忘了，您現在不能見任何人，您等著聽參呢。」
小白躺在躺椅上，江猴兒殷勤的給小白蓋上毯子，隨後伸手從盤子里捏了一撮小白自己的天雞扔進嘴裡。
小白雖然愛乾淨但是沒潔癖，到了封建社會那就必須得入鄉隨俗，皇帝吃飯之前有人試毒，那些貴族世家的當家人吃飯之前也是一樣的。
江猴兒可不是嘴饞，這是做部曲應盡的職責。當然了，江小白在閑的沒事幹也不會給自己下毒，再說這世上的毒藥基本對江小白失效，所以這試毒實際上成了江小白和江猴兒關係密切的紐帶。不是侯爺信任的人，能讓他試毒嗎？不能夠哇。
在別的世家試毒這事基本上都是用狗或者雞鴨代替，萬不得已用人的時候也通常是找那不招人待見的，這規矩是約定俗成的，可到了江小白這全都反過來了，但沒人覺得有啥不妥。
江小白：「怎樣，還是我這盤好吃吧？」
江猴兒把銀酒壺塞進小白手裡，他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之後說：「這是侯爺才能用的，我等下人吃那個就好，有嚼勁，越嚼越香。」
小白：「對，還塞牙呢。跟你說多少次了，別下人下人的，打從你們跟了我，我幾時拿你們當下人了。都是一起經理過生死的，咱們是兄弟。我跟你講啊，等見了聖山領了賞之後，我就推了差事，聖上就算讓我當宰相我都不帶乾的。咱們就回高陵縣，我的封地在那。咱就躲在莊子上過自己的日子。我跟你們說，不出三年，我保證你們幾個家家有餘糧，戶戶有閑錢，全都住上大瓦房。哼，到時候你們家家都是財主，別家的閨女爭著搶著嫁給你們家娃，到時候你們想給娃娶幾個就娶幾個。必須挑那些手腳勤快，眉眼清秀、心地善良，細腰大腚的美人兒，能幹活脾氣好還能生兒子。」
小白周圍響起一片驚嘆聲，跟著小白出來的這些老兵們被小白描繪的美好生活弄得興奮不已，議論聲和喀嗤喀嗤吃天雞的聲音響成一片。
江猴兒：「侯爺，我們哥幾個大多沒成家，我們先給自己娶個手腳勤快，眉眼清秀、心地善良，細腰大腚的美人兒成不。不用太多，一個就行。」
小白：「哈哈哈哈，那咋不行呢，你不去妻哪來的娃娃，沒有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你要那麼大的瓦房幹啥，你那錢財糧食天地又給誰留著呀。必須的，一人娶倆！彩禮我出了。」
「謝侯爺，一個就夠，咱們貧家小戶的玩不了大宅門那些做派，一個就行。」
中老兵開心的吃著喝著說著，江小白說一句喝一口酒在往嘴裡扔一撮天雞。
八月的關中到了晌午時分那是很熱的，站在太陽下就跟進了蒸籠里一樣，不過躲在大橋的下面就不一樣了，這裡遮陰避暑，河水的清涼把熱氣驅散了不少，再加上微風從橋下穿過讓這裡成了絕佳的避暑勝地。
小白放下銀酒壺美美的合上雙眼把毯子拉到了胸口處，一勺有著咸香味道的東西遞到小白嘴邊。小白眼都沒睜開就張嘴把那一勺東西含進嘴裡。
小白：「嗯，有些滋味了，比昨天的吃的強不少。猴兒你也吃。」
江猴兒：「我都吃倆了。侯爺，這腌蛋的法子算是咱家的秘訣，哥幾個商量好了，將來打算做這個生意。」
小白：「本錢我出，到時候你們拿大頭給我三成就行。」
「謝侯爺！」
小白擺擺手，他不用正眼就是知道這是那老哥幾個早就商量好的。這是好事，這說明哥幾個都把自己當江家人了，都在為將來考慮。所謂家和萬事興，跟滿堂和氣相比些許錢財根本不算什麼。再說，江小白有絕對把握讓自己成為大唐第一富豪，這還真不是吹。
小白：「你們別只顧喝酒，瞅著點雞鴨，這些邊貿牲畜將來都是你們的，現在少一隻可是你么的你損失。」
江猴兒：「侯爺放心，咱家的東西一根毛兒也少不了。」
「對著嘞。」
酒意微醺，加上冷暖適宜的溫度，江小白有些睏倦了。江猴兒他們跟著小白久了，都了解小白的脾氣秉性。都知道自家侯爺最怕冷清，即便快睡著的時候，也願意身邊有人說笑交談，於是老哥幾個湊在一堆邊吃邊喝，說到高興處不時爆發出一陣笑聲。
處於半睡眠狀態中的江小白的嘴角也不是的微微翹起，唐儉等人的離開沒讓小白感覺如何，但色爺他們的離開卻讓小白心裡難受了一陣子。
因為他看出來了，色爺和六大匠師的眼中滿是不舍，但小白知道，色爺和六大匠師可能不會成為江家的家臣了。在草原上怎麼都好說，可如今是在長安，色爺他們幾個都是有主的，小白想要把色爺他們幾個要過來就必須的徵得那位主人的同意。
可那位主人是個好說話的人嗎？事實證明，他要是個好說話的人，江小白情緣跪下來管他叫爹。不過現在看來，就算江小白管他叫爺爺，人家也未必愛搭理你。天威難測，帝王之心誰能摸得清楚呢。
小白翻了個身之後嘟囔了一句：「什麼等著御史言官彈劾，我幹了啥你不知道嗎？什麼消散殺氣戾氣，真要讓我消散殺氣戾氣，不會給我萬畝良田，金銀成山，美人寶馬成隊的送到我家去。若是嫌這個費錢，那就讓我家四娘當上一品誥命。哎呀不行，那品級比我還高。多給錢！小氣吧啦的，就給了兩千畝地就把我打發了。生了那麼多賠錢貨也不知道給我一個，哼。你當我願意當你家女婿嘞，老子心裡只有小四娘最好。別人不讓見，憑啥不讓我們小兩口見面。還是那句話說的對，無情最是帝王家，當皇帝的都是無情之人，他根本就不知道啥叫相思之苦。小玉，我啥時候才能再趴你身上啊。」
鵝。
好像大白鵝叫了一聲，不對，是半聲。然後就沒聲了，剛才還說的熱鬧的江猴兒他們，現在卻是鴉雀無聲。小白耳中只有風聲河水聲還有偶爾傳來的雞鴨的叫聲。
西億歐：「嗶嗶嗶。別睜眼，你身邊有個人。你說的話這傢伙全聽見了，本來這傢伙對你沒威脅，可是就在剛才這傢伙身上殺氣四溢，雙手變成虎爪狀，但是眨眼之間就殺氣內斂變得一片平和。這是個高手，絕對的高手，你要小心應對。江猴兒他們沒事，只是被看起來了。十隻大白鵝也沒事，就被掐著脖子拎到一邊還給灌了酒，都醉過去了死不了的。這傢伙定是收了指派來找你的，你要小心應對。」
小白：「我咋辦？」
西億歐：「裝睡。」
小白：「那合適嗎？」
西億歐：「他會把你弄醒的，你配合他就行。記住，這裡不是草原，你面對的也不是頭腦簡單的突厥人，小心啊。」
小白：「長安套路深，我想回農村。」
西億歐：「迎難而上真英雄，畏首畏尾是懦夫。莫怕，有我們呢。」
各大在系統：「老大不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