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小白牧禽
涇陽縣城西北十里處就是通往長安的官道，順著官道向西南五里就是渭水，渭水河上有一座寬大的橋，這座橋就是便橋。當年李世民就是在這座橋上和突厥大可汗頡利達成了城下之盟，也正因為這個屈辱的盟約才有了以後的滅突厥之戰，可以說大唐的強盛始於便橋之盟。
距離便橋不遠的地方有一片土塬，土塬上原本有一片龐大的營地，那是唐儉率領的各部首領、可汗的臨時居住地。當然，疊羅施也臨時住在這。
江小白他們實在貞觀二年八月初來到便橋的，大隊人馬剛一到這就被帶著聖旨的杜如晦截住，下令所有人就地紮營。然後，唐儉、溫彥博、各部首領、可汗奉旨入城，但是各部首領所帶的衛隊全部留在營地，而江小白成為營地的臨時大總管。
這大總管的權利挺大，瞅誰不順眼可以不經請示就下刀子砍。為了表示這不是說著玩的，李世民還賜給江小白一把華麗麗的直刀，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李世民還准許江小白重新打出飛馬旗和狼頭纛。於是乎，還有些怨言的各部首領、可汗們立刻沒了脾氣，乖乖的按照李世民的旨意，每人只帶著三十侍衛進長安。
接連三天，這營盤越來越大，因為來自各國的使團絡繹不絕的趕來，但到了這都被鴻臚寺的官員擋住，先精簡隨員之後才准許進京。被精簡下來的人通通都歸江小白暫管。
五天後，聖旨來了，無情、色爺、張寶相、蘇定方、程處默、六大匠師押著疊羅施進京了。
臨走之前，無情對小白說：「耐住性子好好等著，這是好事兒，千萬別胡思亂想啊。」
這事好在哪江小白還真沒看出來，反正從第二天開始，營盤裡的的人就被接連不斷的調走。十天後最後一隊草原各部首領的衛隊在千夫長的率領下辭別小白跟著大唐的官員去了別處。偌大的營盤裡只剩下小白和他身邊的三十老兵。
這三十老兵是當年跟著小白一起到草原的那一百老兵中比較年輕的，這一次功勞不小都有賞賜，但也都到了解甲歸田的年紀。色爺臨走之前，把這些人的籍冊給了小白，從現在開始這三十老兵就是江小白的部曲。當然，留在草原上的那些老兵也是。
儘管營盤已在縮小，但還是顯得空，這一空就顯得沒生氣，這是江小白所不能容忍的。於是，江猴兒就領著是個老兵趕著馬車去了涇陽，等江猴兒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五百隻雞、五百隻鴨，還有十隻大白鵝，這營盤再次熱鬧起來。
江猴兒是這三十老兵的頭兒，也是這幫人里最年的一個，今年整四十。在大唐這歲數的人基本都當爺爺了，不過江猴兒至今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江猴兒原本不姓江，他就沒有姓名，他是個孤兒快餓死的時候被色爺救了於是進了百騎司，這麼多年熬過來也成了一把好手。因為這傢伙身體瘦小，動作敏捷，尤其是躥房越脊，上樹爬高的時候就像一隻猴子似的利索，所以大家都管他叫猴兒。
百騎司的人乾的是有今天沒明天的差事，所以沒人把姓名當回事，這三十個兄弟是幸運的，能活到勝利而且沒有一個缺胳膊斷腿的，又都立了軍功，今後的好日子正等著他們呢。
當那些不知道是什麼品級的官員給這三十老兵重新編纂戶籍的時候，江侯兒在第一時間就告訴人家自己姓江，名叫江猴兒。官員說這犯了忌諱，聽起來像是在喊江侯，於是這官就給江猴兒把名字改了，江猴兒戶籍上的大名叫做，江厚。大概是因為那個官員嫌棄江猴兒太瘦了的緣故，希望比人機按都按這名字的時候第一時間會以為江猴兒是個胖子。
江猴兒用腳把堵在大帳門口的十隻大白鵝划拉到一邊，然後撩開大帳的帘子一擺頭，一個老兵手裡端著銅盆肩上搭著白色汗巾子躡手躡腳的走進帳內，另一個老兵拎著水桶高抬腿輕落步的跟了進去。這倆傢伙一進去江猴兒向周圍掃了一眼之後嗖一聲竄進帳內，帳簾唰的一聲合上了。
不遠處正在換崗的金吾衛的倆校尉瞅著這一幕禁不住連連點頭。
校尉甲：「江侯身邊的都是身經百戰的好漢！看看，這都回家了還這麼警醒，怪不得江侯能橫行草原能這麼快就滅了突厥呢。」
校尉乙：「這都要太廟獻俘了，為啥還不讓江侯進京。不讓進京也就罷了，怎麼連涇陽都不讓去，還不準離開大營三，這不等於軟禁了嗎，江侯可是功臣啊，陛下這樣做是為了啥呀？」
校尉甲：「這你就不懂了吧，歷朝歷代的大將軍凱旋歸來都經過這一遭。你想啊，這大將軍們一場大戰下來那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心中的殺氣戾氣根本沒法消散，這要是直接上朝面聖，被那些御史言官彈劾一兩句還不立刻就拔刀殺人啊。所以呀，歷代的皇帝每逢大將凱旋之後都得先找個清靜的地方讓大將軍清醒清醒，然後讓那些個御史言官找點小毛病啥的彈劾一下，皇帝藉此機會申斥一下。如此一來，這大將軍就灰心中有所醒悟，不再居功自傲，盛氣凌人，殺氣衝天，這時候就可以上朝面聖，領功受賞了。」
校尉乙：「哦哦，原來如此，果然高明。」
「皇上身邊有能人啊，倆校尉都能看的這麼透徹，人才呀。願意追隨本侯嗎？」
不知何時，江小白邁著八字步來到倆校尉身邊，而小白身後則跟著十隻大白鵝還有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的雞鴨。喔喔嘎嘎的聲音吵得倆校尉這能扯開嗓子跟小白說話。
校尉甲：「多謝江侯賞識，可是江侯那門檻高，我們哥倆本事不濟，自討吃不了江侯賞的飯。還望江侯海涵。」
小白：「不想來就說不想來，一個當兵的滿口文詞弄得跟個讀書人似的不痛快。讓開讓開，莫要耽誤本侯放牧雞鴨。江猴兒，叫兄弟們看仔細了啊，今天可不能再少了雞蛋鴨蛋。二位，你們手下的兄弟沒事也去周圍樹林草窠河邊去找找，找到了兄弟們就自己留著吃，不用客氣。」
校尉：「多謝江侯。」
小白哈哈一笑走出軍營，江猴兒領著二十個老兵拿著長長的一頭拴著紅布條的竹竿轟趕著雞鴨群。十隻大白鵝一搖一晃的跟著小白就好像它們才是小白的侍衛一樣。
熱熱鬧鬧一大群過去之後，滿地都是糞便，倆校尉互相看看了一眼之後苦笑著吩咐手下收拾，不收拾不行，不然進出營門都得踩著雞鴨鵝的糞便。
金吾衛的將士們倒沒啥怨言，因為自打有了這些雞鴨之外，他們就天天能吃上雞蛋鴨蛋了，金吾衛的將士們只需圍著軍營仔細找找基本上夠五百人一天吃的蛋就有了。
軍營後面那片樹林里雞蛋最多，因為這些雞一進軍營就跟染上勇武之氣一般，都不帶進雞窩的，吃飽之後全都飛到樹杈上去睡。趕上要下蛋了就飛到樹下隨便找個草窠一趴熱乎乎的雞蛋就有了。
河邊草棵里鴨蛋最多，因為這些鴨子吃飽戲水完畢之後會在河邊草叢裡趴著睡會覺，所以那裡的鴨蛋最多。
至於鵝蛋，金吾衛的兄弟們至今還沒發現一顆，估計都被江小白自己吃了。
這麼多雞鴨一天吃的絕對不少，可也沒見小白怎麼喂，可這些雞鴨鵝就是天天下蛋，那些蛋不管是煮著吃還是炒著吃都特別的香，原因就在於這些雞鴨鵝每天都吃蟲不吃糧食。
江小白一邊走一邊不是的彎腰從路邊的草葉上抓住一隻肥碩的蝗蟲扔進有掛在腰間的布袋子里。
貞觀二年，京師旱，蝗蟲大起。太宗入苑視禾，見蝗蟲，掇數枚而咒曰：「人以谷為命，而汝食之，是害於百姓。百姓有過，在予一人，爾其有靈，但當蝕我心，無害百姓。」將吞之，左右遽諫曰：「恐成疾，不可！」太宗曰：「所冀移災朕躬，何疾之避！」遂吞之。自是蝗不復為災。
貞觀二年發生在京師的蝗災是在四月間現在是八月初，蝗災已經接近尾聲。儘管蝗災造成了糧食減產，某些誒地方甚至是顆粒無收，但因為李世民下令開倉放糧救濟災民，各地官府救災得力總算是沒餓死人。
這都是小白聽別人說的，具體咋樣他不清楚，蝗災接近尾聲還能餵飽這麼多雞鴨鵝，那要是鬧得歡的時候得是啥樣啊。
小白沒敢多想，無情不是讓他別胡思亂想嗎，那就別想了。反正滅突厥之戰勝利結束，唐軍以最小的代價和消耗徹底打垮了為患多年的突厥，此戰繳獲頗豐，別的不說光是牛羊就不下二十萬頭只，足可以彌補這場蝗災造成的損失了。
再說了，損失已經造成，此時就算讓小白來救災恐怕也未必比一個縣令做得好。貞觀年間的大唐官員還是很盡職盡責的。
渭水緩緩流淌，河邊微風習習。小白走進便橋的下面，那裡沒有火辣的日頭曬著是最好的避暑之地。
鴨子白鵝呼啦啦的衝進水裡，河面上跟開了鍋一樣，雞群順著河邊的草地慢慢鋪開走向遠處。好幾天了，軍營周圍的蝗蟲都被這些雞鴨吃光了，也只有著河邊的蝗蟲還不少。
小白看著河面上正在爭搶小魚的鴨子們，他放棄了釣魚的打算。
「猴兒，今天咱就吃這一袋子蝗蟲。」
「侯爺，這玩意能吃？」
「看著，讓你知道知道你家侯爺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