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轉學
「嚴師傅？！」
打開門，文朗看到一臉歉意的阿蓮父親驚了一下，連忙讓開身體將人請進來。而當目光觸及阿爸身後的阿蓮時，更是柔和了神情。
「阿蓮也過來了？」
「文老師好。」
阿蓮的聲音細細的，和往日混世魔王的樣子完全不同，不過文朗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阿爸一邊提起手裡的兩條海魚，一邊眼神飄向文朗身後的客廳，哈哈笑了兩聲。
「文先生，俺昨兒個不是打漁回來嘛，這不清理完了，找出來兩條石斑哩，就給您送過來啰。」
「哎！嚴師傅，你這太客氣了。」
文朗連連擺手，搖頭勸阻。
「您真不用這樣，這石斑你們還是拿回去，給嫂子，小海補補身體。」
不等阿爸開口，他又拍了拍腦袋補充道：「哦，對了，我這正有個事情要給你說說呢，正巧你過來了，我就順便和你說了，再免得麻煩。」
阿爸和阿蓮跟著文朗進去，一眼就看見沙發上盤坐著的白色人影，心裡頓時就放鬆下來一多半。
人還在，人沒丟，還好還好......
阿爸內心一個小人兒拍拍胸口，只要人沒丟，那啥都好說！
而阿蓮則是閃閃躲躲的根本不敢抬頭看原柯，她現在開始有些懷疑下午遇到的那些事是不是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了。
不然，現在那個坐在沙發上的大姐姐怎麼一副不認識自己的樣子？
原柯早在兩父女敲門的時候就知道了他們的身份，腦子稍微一轉就知道了他們的目的了。也不戳破，也不表態，安安靜靜當自己的背景板。
過了一會兒，她將目光從手機上抽離，抬頭看了眼看似在和文朗說話，實際上餘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阿爸。
原柯笑了笑，沒有打擾他們的談話，只是眼神轉向了身邊一直坐立不安的阿蓮身上。
「今天下午謝謝你，那裡的景色確實很不錯。」
偏了偏身體，原柯輕聲在阿蓮耳邊說道。
「啊......是，是挺好看的吧？」阿蓮咕嚕咽了口口水，衣角都要被自己揉爛了。
她是真的害怕這個看上去很溫柔的姐姐啊。
「嗯，所以明天你要不要繼續當我的嚮導？我可以給你發工資。」
原柯的語氣很溫和，比起下午初見時候還要輕柔。但是落在阿蓮耳朵里卻沒什麼安撫的效果，反而讓這個敏感的小女孩兒又瑟縮了一下。
「我......我明天，明天要上課，姐姐您找其他人好不好？對，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阿蓮以為原柯現在不發難，是準備明天一起收拾她，當下更加害怕了，身體都發起抖來。
原柯一陣無語，自己有那麼嚇人嗎？把人嚇得敬語都出來了......
「好了，你別害怕，我不計較你下午捉弄我的事。我都忘了你們還要上課呢，好好上課啊。」
原柯拍拍她瘦弱的肩膀，溫柔地笑笑，站起身來，朝文朗點了點頭。
「我去休息了。」
待她一進房間，文朗就暫時停下和阿爸商量著的事，微微皺眉看向明顯舒了口氣的阿蓮。他就說這大晚上的怎麼還提著兩條魚過來呢，感情是阿蓮犯了什麼事？
文朗雖然一直和嚴阿爸商量給阿蓮轉學的事情，但是客廳總共就這麼大，原柯那邊發生了什麼他是怎麼樣都能注意到的，阿蓮的異常自然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抿了口茶潤潤嗓子，文朗停頓了一下，沒有刨根問底，繼續做著最後的勸說。
「嚴師傅，你也知道。阿蓮遲早都是要去城裡上學的，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最遲初中也得去城裡了。漁村哪有這條件讓孩子們上初中啊？
更何況，我在這兒住了也有快十年了，嚴師傅你是了解我的，我什麼時候說過謊話？我在首都教書的時候，是真沒遇上過阿蓮這麼有靈性有天賦的孩子，不能浪費啊。
我前些日子就尋思著，正巧再過幾天小學放假，咱們一塊兒去城裡看看學校，給阿蓮選個好學校。這一步早，步步早，你也不忍心就這麼把孩子耽擱了是不是？再說，咱現在不是也不缺這點錢了，那孩子不是更重要些？」
「嗯......是哩，是哩。蓮女的前途最重要......」
阿爸喃喃道，眼神逐漸堅定起來。
文朗這一番話算是徹底打破了阿爸的心裡防線，在阿爸心中，孩子的前途最終還是壓過了遠行的擔憂。
阿爸沒有像之前幾年一樣一口回絕，一方面是阿蓮也長大了，是時候該放出去飛一飛了。
另一方面也是家裡弟弟小海再過幾年也該上學了，他們準備到時候把兩孩子都送去城裡，阿蓮提前探探地方到時候也好照顧弟弟。
心裡權衡著，阿爸眼神略過低著頭看不清神情的阿蓮，嘆了口氣，還是硬著心腸咬牙說道：
「成！文先生您比俺們有文化，有見識，俺們聽你的。但是下個月旅遊季就開始了，屋裡你嫂嫂一個人忙不過來。俺還是留在這裡，阿蓮......阿蓮俺就交給您了。」
「俺相信您，文先生！」
阿爸一雙粗糙的手按著自己膝蓋，眼角有些激動的泛紅，低著頭，黑白參半的短寸朝著文朗的方向。
阿蓮這時候也不再沉浸在下午的事件中了，阿爸和文老師的談話從來都不瞞著她，她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但是知道並不代表者接受，她不想離開阿姆阿爸，不想離開才剛剛一歲多一點的弟弟，他連姐姐都還沒學會怎麼說呢！
阿蓮低頭看著自己露在外面的腳趾，淚水滴落在淺色的褲子上，暈染出一片深色的痕迹，發出低低的啜泣聲，作為自己的反抗。
看著這樣的父女兩，文朗自己也不好受。
誠然他這樣絕對是為了阿蓮好，沒有一點私心在裡面的，但是他也確確實實傷害到了阿蓮，在他看來，阿蓮還是太小了。
「嚴師傅你放心吧，我也會和阿蓮一起的，還有其他兩個學生，我保證一定會照顧好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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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朗送走父女倆，站在門口吹了好一會兒海風，直到再也看不見阿蓮低垂著頭的身影。他才搖著頭，關上門，把還是沒有推辭過的兩條石斑放進水缸里。
阿蓮是特殊的，文朗從不否認這一點，除了她，他沒在任何一個漁村的孩子身上看到希望。
並不是說他們就不愛學習了，就沒天賦了。只是在文學方面，阿蓮比他們多了一份靈性，而正是這一點靈性，讓她幾乎是天生就適合走這一條路！
可也正是這一點靈性，使得阿蓮在學習上並不是特別用功，她在學校的成績還排不到前五，而漁村總共也才二十來個孩子。
要想阿蓮的天分不被消耗浪費，文朗只能這麼做。況且他也不止勸說了阿蓮這一家，但最後同意的除了阿蓮父親，就只有兩戶人。
洗漱完，等躺在床上的時候，他才又想起原柯那檔子事，心裡懊惱的同時，也再次感謝自己並不旺盛的好奇心。
原柯這人，有點邪性，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帶著這樣的念頭，文朗逐漸沉入了夢鄉，而他不知道的是，原柯其實早已經不在客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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