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林靖有些發懵，眼見楚芸已經走出包廂，也來不及多想，忙快步跟上。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直到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天海苑，才有上菜的小二發現包廂門開著，看到一地血跡還有已經死去的三人。

哐當哐當....

小二嚇得手中的木盤摔落，菜碟和酒壺摔碎一地。

「死人....死人啦！！」

小二高聲呼喊著，慌不擇路逃了出去。很快驚動了整個天海苑的客人，喧鬧聲四起紛紛趕上來。

天海苑的老掌柜也是第一時間趕上來。他掌管天海苑已有三十多年，老於世故，看到兇殺場面很快鎮定下來。指揮下人將現場封鎖住，以免被人乘亂毀壞證據，又吩咐一名伶俐小二前去報官。

在自己的店裡發生兇殺案，若不能妥善處置，很可能以後連生意都做不下去了，因此老掌柜半點不敢馬虎。

「徐捕頭來了！」

「徐捕頭！」

約莫一盞茶功夫，徐捕頭帶著三名捕快就已趕到。穿過圍觀的客人，直接進入到事發現場。

徐捕頭命令手下逐一盤問有沒有目擊證人，自己上前查看，第一眼就發現了那一支寫有「呂」字的小旗。

「這....」徐捕頭眉頭微皺，已經明白是南海仙島呂仙姑的門人所為，眼前這三名死者應該是死有餘辜的罪犯。

「嗯？明明都已被割喉，心臟竟然還在跳動？」

徐捕頭辦案多年，靈覺異常敏銳，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異常。他伸出右手，放在一名面白無須的死者的胸口。

果然還有心跳，並且比常人還要快上許多。

此事必有蹊蹺！

徐捕頭神色凝重，右手用力，抓住衣襟向外一扯。

「刺啦！」

只見死去男子胸口處的皮膚竟然已經半透明，上面覆蓋有薄薄一層蛛網，正自噗通、噗通的跳動。

每一次跳動，胸口就鼓脹一分，皮膚愈發透明。透過蛛網和半透明的皮膚，能看到心臟裡面埋有一粒粒足有半個拳頭大的圓卵。

徐捕快面色大變，霍然抽刀出鞘，厲聲喝道：「有妖獸！無關人等速速離開！」

這時外面還圍著不少客人，聽了這聲厲喝，都慌亂起來紛紛作鳥獸散。不久之前，兩大妖王在東寧城肆虐的情形，他們還記憶尤深。

噗！噗！噗！

接連不斷的水泡被擠破的沉悶聲陡然響起，三具屍體的胸口處同時有血水迸濺。每一個圓卵都破開。

十二隻乳白色，足有臉盤大小的幼蛛，沾滿了濕漉漉且粘稠的血水爬出來。

林靖下得摘星樓來，見到楚芸越走越快。出了東寧城后更邁開大步，她看著個子小小，一步跨出卻足有丈許。

幸好步伐並不算太快，林靖提氣追去，肉身本就強橫，修鍊了無相神魔體后開發潛能更強了三成，倒也能輕鬆跟得上。

「看來她是在測試我的腳力，也不知道她剛才殺的三個是什麼人。」林靖腳步雖急，倒也絲毫不覺心跳氣喘，還有餘裕去回想剛才的發生的事。

楚芸邁開大步，領先在前面三四丈距離。她不用回頭，也能聽到林靖氣息平和，步履快而不亂，忍不住心中暗暗稱奇。

她知道自己的速度已經快愈奔馬，體格健壯的普通人百丈以內能跟上並不稀奇。可如今奔出已有十多里地，林靖還能緊跟不落，並且好似庭徐閑步般遊刃有餘。僅憑肉身的強橫能做到這一點，就的確聞所未聞了。

「能夠被武神大人林先生看好的苗子，的確不凡！等下再測試一下他的力量，若是足夠強，就不用以淬體藥液浸泡，直接吸納培元丹都可以了。」楚芸雖然心有不服，可還是忍不住心中感慨。

一路東行。

楚芸一邊邁步向前，一邊感應著天地間的靈氣變化。

各個地方的靈氣並非一成不變。

尋常靈氣充裕、接近城鎮的地點，都早已被各大武館佔領。她一個外來客，呂仙姑又沒有提前向各大武館知會一聲，自然不能帶著林靖去武館內修行開脈武技。

靈氣就像水，哪裡低就流到哪裡。所以如海底深淵、洞天福地這般靈氣匯聚的寶地，一般都地勢較低，最是適合修行開脈武技。

楚芸也一直在往低處走，來到一處地勢較為平整的山澗底下。

「這裡應該就是方圓十幾里內，靈氣最密集的地方了。」楚芸停下腳步，四處打量一圈，心中已經打定主意。這裡林蔭蔥鬱，涼風陣陣，能明顯感應到四面八方的靈氣都匯聚於此。

林靖跟在後面，也停下了腳步。

「你的體質不錯。」楚芸轉過身，抬起頭才能與林靖目光相接，雖是誇讚聲音中並無多少感情起伏。

她伸出右手，豎起手掌道：「來，揮拳打過來。」

「打在你手掌？」林靖不知她有何用意，有些疑惑。

「不錯，用盡全力。」楚芸道。

林靖略微有些猶豫，他能猜出楚芸是測試自己的力量，可一時間不知該不該使盡全力。

修鍊了無相神魔體后，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肉身力量有了巨大飛躍。如果真的全力一擊，會不會暴露出自己的異於常人？

雖然楚芸是呂仙姑的人，按理說應該是能信任的。可是從凌管事的夢境看來，無相神魔體的確是非同小可，若是不小心泄露出去，自己很可能會遭遇殺身之禍。

之前被艷麗婦人盯上，派出黑鐵玄蛇來暗襲，就是前車之鑒。

無論面對誰，有所保留才是最穩妥的對策。只是應該用幾分力道，才能夠通過楚芸的測試，又不至於讓她察覺出異常？

這可讓林靖有些為難。

楚芸看到這李天河猶豫不決的模樣，心中暗暗搖頭。以為他被自己剛才斬殺三人嚇到了，害怕被反震受傷。

她斜瞥了林靖一眼，嗤笑道：

「這就怕了？只是測試你的力量而已，放心使盡全力，我不會運使真元還擊的。」

「好吧。」

林靖已經有了決斷，以未曾修鍊無相神魔體時的全力狀態，打出這一拳。

六七分力道，應該能通過她的測試。

當然，全力以赴的姿態還是必須要扮得逼真一些....

林靖上前一步，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感受到身體每一處都潛藏著洶湧澎湃的勁力。

腳部猛地發力，身體向右一轉腰胯部便將體內洶湧澎湃的勁力匯聚在一起，迸發出強勁力道。瞬間節節貫串，傳入右拳，看似全力以赴的轟了出去。

「隱忍三分多力道，這感覺好不爽！」林靖忍不住在心底抱怨一句。

楚芸平靜中帶著幾分不屑的臉色，瞬間聳然動容。

「怎麼可能，這真的是一個還未開脈的凡俗能擁有的力量？」

「蓬！」

拳頭砸在掌上，轟然帶起一聲悶響，楚芸略微晃了晃旋即站定。而林靖隱約好像聽到，有細微的「咔擦」碎裂之聲夾雜在其中。

楚芸驚詫的小臉上升起一抹痛楚之色，嘴角也是忍不住略微抽搐一下。不過這些異樣神態都是轉瞬即逝，很快被更加冷漠淡然所取代。

「不錯。」

楚芸的聲音有些發悶，腰身挺得筆直，緩緩將右手收回，不著痕迹的收回到長袖之中。

「我通過你的測試了吧？」林靖問道。

「嗯。」楚芸微微頷首，表情依然保持著淡漠。

林靖眼尖，能察覺出她的額角有細微汗水滲出，呼吸也略微有些紊亂。他心中一動，臉上卻不動聲色。

「那開脈武技的修行，現在就可以開始了嗎？」林靖又問道。

楚芸緩緩將縮在長袖中的右手放在身後，負手而立，以低緩而平和的語氣道：

「當然可以。」

林靖眼神與她對視，同時也將她的這些小動作看在眼內。輕笑一聲，以帶著抱歉的語氣道：「那太好了，不過我剛才天海苑喝了不少茶水，所以....」

「真是麻煩，快去快回吧。」楚芸彷彿鬆了口氣，左手擺了擺，以不耐煩的語氣說道。

林靖掃視一眼四周，微笑道：「這裡荒郊野外不太方便，剛才來的路上我見到有一戶農家，可能要一刻鐘時間才能回來。」

楚芸沉著臉一言不發，似乎並不屑於去回應這種無聊請求。

林靖也不放在心上，向著這個小個子少女點了點頭，轉過身很快沒入山林處。

側耳傾聽腳步聲，確定「李天河」已經離開足夠遠，楚芸繃緊的身子陡然放鬆，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負在身後的右掌放回到胸前，不受控制的顫慄不止。原本白裡透紅的掌心，這時已經淤黑一片，多了一個觸目驚心的拳印。

「我修行的土行真元，最是擅長防禦。又已在三品時淬鍊過全身筋骨，肉身強度不在鐵石之下，竟然被他一拳打成這樣？」

楚芸目光有些獃滯，直直望著自己手掌，心中滿是震驚。

即使沒有運使土行真元相抗，一個未曾開脈的凡俗，也絕不可能將自己擊傷的！若不是親身遇到，她完全不敢相信。

「看來姥姥說得沒錯，這個李天河能被武神大人看上，的確有與眾不同的地方。」

楚芸抬起頭，望著林靖離去的方向，目光中有著震撼，低低的說出一句話來：

「真是個怪物！」

「沒想到，五個指根都輕微骨裂了。」

楚芸怔怔出神一陣，看了一眼依舊不受控制震顫的右掌，左手輕按傷處幾下，以確認有沒有骨骼移位。

確認沒問題后，左手又伸進腰間的乾坤袋裡，片刻后拿出一隻有著潔凈、明亮皮毛的白狐來。

這隻白狐異常小巧，連同毛茸茸的尾巴也只有楚芸小臂長度。碧綠的雙眸異常靈動，依偎著楚芸手臂抬頭望著她。

「呦呦....」

顯然白狐對楚芸極為依戀，腦袋埋在她的臂彎，撒嬌般的叫了幾聲。

一直以來都不假辭色的楚芸這時展顏微笑，撫著白狐軟軟的毛髮柔聲道：「好了，小白，等一下再玩。」

白狐彷彿明白了什麼，從臂彎里跳出來，碧綠的眼眸對著楚芸上下掃視片刻，很快發現了她手掌的淤黑。原本柔軟的毛髮登時炸開，根根豎起來，就連尾巴都豎起來，渾身顫慄憤怒的嘶叫一聲。

「失手誤傷而已。」楚芸簡短解釋一句，她並不想將事情具體說出來。畢竟那李天河只是一個沒有凝練真元凡俗，肉身雖然強得像怪物，可要真正生死相搏，她有信心一招內取其性命。

被這樣的傢伙打傷，白狐若是知道了，說不定會取笑自己。

白狐抬起頭盯著楚芸，彷彿在確認她是否有說謊。片刻后，豎起的毛髮重歸柔軟，整個身軀都小了好幾圈。

它輕輕一躍，重新跳上楚芸的臂彎，伸出舌頭在滿是淤黑的手掌上輕輕舔著。

神奇的是，白狐舌頭所過之處，血瘀痕迹瞬間被清除得乾乾淨淨，小巧的手掌重新變回白裡透紅。

「謝謝你，小白，我感覺好多了。」

楚芸右掌屈曲舒展，表面的傷痕痛楚已經消減許多。只是微裂的指骨還不是這麼容易痊癒，屈伸之時牽扯傷處，依然感覺劇痛。

不過楚芸常年習武，又經常與妖獸廝殺，受傷是常有的事。這點小痛，盡可以忍受。

「呦呦呦....」

白狐跳回到地上，叫了幾聲。

「你要幫我採摘草藥療傷？」楚芸秀眉微微皺起，猜測小白話語里的意思。

白狐點點頭。

「不用小題大做，一點小傷而已。」

楚芸渾不在意道。

若不是忌憚被那李天河發現自己手掌異樣，她甚至會選擇強忍痛楚，不把小白召出來療傷。

從父親死後，她就深信，痛楚才能讓她時刻遠離懈怠，更快的成長。

白狐用力搖了幾下小巧的腦袋，也不等楚芸回復，轉過身三兩下便跳了開去，鑽入山林深處。

「謝謝你，小白。」

楚芸並沒有阻攔，低低道謝了一聲。

....

林靖並沒有去找路邊看到過那一個農戶，他甚至不用解手。

以無相分身行動，有一個極大的好處，那就是放開肚子吃喝都不會覺得飽，並且可以只進不出。

至於那些渣滓都去了哪裡，林靖也不清楚。只是能感覺到都如泥牛入海，完全沒有了蹤跡。

「那楚芸顯然是個見慣風雨的武者，這點小傷應該很快處理好的。剛才看她手都抖得那麼厲害，看來痛得不輕。」